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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回家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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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宝到家时候,翎织正立在门口那颗大槐树下,气咻咻的模样。
男人一身白色长袍,身长玉立,哪怕是皱着眉头,紧抿嘴角,一副生气模样,依旧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翎织的心态是经过一番变化的,早上起来听说阿宝进城卖药,先是惊讶,而后内心突然升起一股淡淡的欢喜。
这丫头还真是不遗余力地讨好他!
可惜,欢喜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随着一日日过去,阿宝还没有回来,翎织的小欢喜就变成了无奈,还有点小生气。
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听话,不是说过不用她讨好了吗?
不听话,不听话,太不听话了!
翎织下定决心,等阿宝回来,一定要好好说说她,这孩子太冥顽不灵,太不听话了。
可是,当阿宝回来,小丫头扬着笑脸,捧着一盒子美味糕点兴冲冲朝他跑来,献宝似的捧到他面前时,他的气却怎么也生不起来。
“翎织,翎织,我买了知味斋的糕点,你快尝尝看,喜欢吗?”阿宝捧着食盒送到翎织面前,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示意他拿一块尝尝。
小少女面色黝黑,头发满是汗水,落下的两缕发丝湿答答黏在脸上,真是不怎么好看。
但翎织却盯着她看了好几眼,觉得她翘起嘴角的样子特别可爱!
真是够了,翎织觉得下凡以来,他审美越来越怪,眼前这个黑逡逡像煤灰里捡出来的丫头哪有半点可爱啊。
高贵的七殿下,要洗洗眼,掰正自己歪到天边的审美。
——
翎织其实不是很想吃这块糕点,但他确实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失去法力的仙人就像是被拔了牙的老虎,装不了逼,只能适应人间烟火。
他拿起一块糕点尝了尝,唔,味道还成!
阿宝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翎织的表情,见他喜欢,才彻底松口气,将食盒放到他手上,又腾腾腾跑回马车捧起一匹布:“翎织你看,我买了织锦的布料,可以给你做衣裳。”
“还有这个,我还给你买了一双靴子。”那是一双簇新簇新的锦缎靴,厚厚的鞋底,丝缎的鞋面,上面还绣了兰草纹路。
翎织注视着阿宝手上的靴子,而后目光一转落在她脚上。
少女的脚很小,看着都没有他手掌大,白嫩的脚丫穿着一双编织草鞋,鞋底磨得发薄,粗糙的草绳磨得大脚趾发红,能看见好几个血泡。
一时间,翎织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一撞,滞了片刻。
直到牛家一家从地里回来,看见阿宝,兴奋地冲上来时,才愣愣抬头。
三个皮小子率先冲上来,大叫着:“姐,你买了好多东西啊。”
“哇,有点心。”
“有糖!”
“好可爱的猫咪!”
……
阿宝把牛车拉进院子,一家人坐在一块,听她慢慢讲述前几日的奇遇。
讲完后,身为一家之主的牛父率先开口:“有那100两金子,咱们家就是啥也不干,也够花一辈子。”
阿宝点头,回来的路上她都想好了:“爹娘,咱们去县城住吧,咱家已经和叶家闹翻,里正心胸狭窄,肯定会找咱家麻烦,不如早点离开这,离他们远点。正好白家还给了处铺子,咱们也有地方住。”
牛阿宝的人生规划,是嫁给叶开济,相夫教子,举案齐眉。不料半道出了岔子,娶回来个天仙,逼她奋进,养家糊口。
完全掉过来,她负责赚钱养家,他负责貌美如花。
不过这样也好,人生嘛,就是各种变化,各种意料之外,阿宝愿意接受挑战。
阿宝的想法很好,但是对于安土重迁的牛父牛母来说,搬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阿宝接连劝了三天,牛父牛母都不同意,最后实在没办法,阿宝只能提起翎织。
没想到,她只是随口一提,牛父牛母居然同意了!
牛父:“咱们家太小,女婿肯定住得不舒服,是该换个大房子。”
“对对。”牛母点头,“牛家村太偏僻,什么东西都买不到,太委屈女婿了。”
大郎二郎三郎也过来凑热闹,异口同声:“我们会努力赚钱,让姐夫过上好日子的!”
阿宝:……
她在家里的地位下降了!
此时此刻,阿宝终于能体会老黄牛的忧伤。
为了弥补老黄牛,她决定带它出去吃点鲜嫩的小草,再到河里好好泡个澡。
牵着老黄牛出门时,小白虎突然跳过来蹭了蹭她的裙角,想跟她一块去。
阿宝蹲下、身摸摸小猫脑门上小巧的王字,给它挠挠痒,轻声:“白虎乖啊,你在家陪翎织好不好,他一个人太寂寞了。”
翎织高贵的气质是深藏在骨子里的,哪怕他有意屈就,愿意平和地和牛家人交流,但总归是格格不入。
而牛家人对他也是敬而远之,高高供着的态度,可以把最好的一切给他,却不太敢靠近。
翎织如今没有法力,但依然改变不了他是一个仙人的事实,还是一个带着记忆的仙人。数十万年的历练,不知多少次劫难,他的人生太长,经历太多。
光怪陆离,世事辗转,心态早非凡人可比。
即便是最后返璞归真,心态回归本性,重拾天真,带着点傲娇的小性子,可骨子里仍旧如渊似海。
傲娇是表征,他真正的内心无人能触及。
这样的翎织,只是外表温和而已,贵胄气质是藏在魂魄里的。
阿宝自己呢,其实也不太敢靠近的,也不想靠近,她只想把仙人高高供着,和他安安稳稳做一世夫妻,然后送他上天,完成自己的使命。
如果将来真有一天,天帝派天兵天将把他捉走,她是绝对不会去追的,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若是有了孩子,她就悉心抚养,不告诉他的身世,坚决不能学什么沉香劈山救父。
她不想步任何神话故事的后尘!
阿宝把现在以及未来的一切都想得明白透彻,在什么位置就尽什么义务,她现在和翎织是夫妻,就要考虑他的心情,要照顾他。
“小白虎听话哦,在家陪着翎织。”拍拍小白猫,阿宝就牵着老黄牛出门了。
小白猫瞅瞅阿宝,犹豫不定,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寻思片刻,果断回头找翎织,蹭着他的靴子,拉他出门。
“白虎!”翎织不耐,虽然没有仙法,但他依然认的白虎——西方白虎神兽,这个小院子看着不大,却卧虎藏龙。
牛棚里栓着一只月老,如今又来一只白虎神兽。
翎织都怀疑自己这次下凡的目的,不过是历情劫,用得着来这么多碍事的家伙吗?
白虎并不惧怕翎织,依然蹭着他的靴子拽他出门。翎织低头,瞅它用圆滚滚的小身子无耻卖萌,心头稍有惊悚。
眼前这只萌猫真的是那只硕大无比,威风凛凛的白虎神兽吗?
白虎神兽在天界是出了名的冷傲凶狠,怎么一下凡就变成另外一种样子。
翎织突然不能理解这个世界,他看向白虎:“你要去找阿宝吗?”
小白猫点头。
翎织:“自己去!”
小白猫继续蹭。
翎织真是怕了它,若是它显露原形扑过来打一场,他不怕,可是这样无耻卖萌,还真是拿它没法。
最终,翎织带着小白猫出门。
——
阿宝今天出师不利,一出门就遇见前情敌。
曲楠已经嫁到叶家好几日,叶父是里正,在牛家村这个小地方是首屈一指,算得上殷实人家,但也没富到可以呼奴使婢,家中许多活计都需要叶母亲自动手。
因为曲楠是再嫁之身,又看不上叶开济,叶母对曲楠就看不大顺眼。叶母不似富贵人家主母那般玩心眼,暗地里磋磨儿媳,她是直接上手,非打即骂。
整日里监视曲楠干活,一旦哪里做的不好,扑上去就是一顿胖揍。
几日下来,曲楠早没有了之前那股子心高气傲劲,连妖媚之气都在粗布衣衫的遮掩下变得不甚出奇。
远远一看,至多是个风韵十足的乡下俏妇人,原本身上那股子清艳妩媚的气质,全部蒙上一层土气。
见阿宝牵着牛迎面走来,曲楠满心的愤怒是压也压不住,若非这个小贱人,她岂会落到今日这般下场。
阿宝正悠闲地溜达,冷不防曲楠突然冒出来,眼中仿佛淬着毒:“牛阿宝,我倒真是小看了你,原以为你是只纯白的小绵羊,不料你居然是条毒蛇!”
这会,村里人都下地干活,路上人不多,冷不丁突然冒出个人,真是吓了阿宝一跳。
她拍了拍快要跳出的心脏,不满地看向曲楠,温软的声音里藏着细小的怒火: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绵羊啊,毒蛇的,我只知道人若是不安好心,肯定会作茧自缚,自食恶果。”
说完绕过曲楠,不再看她,仿佛她是路上的小石子。
这小妮子说话绵里藏针,外表看着娇娇小小,性子温和绵软,不成想倒是个面憨心毒的。
曲楠面色扭曲,想她聪明一世,居然在条小阴沟里翻了船。
她不甘心,突然转身,几步撵上阿宝,目光如利刃,直直射向阿宝。
“你要干什么?”瞧见曲楠目光里的疯狂,阿宝往后退了两步,面色泛白。
她性子一向软和,从小到大都是温吞性子,算计曲楠是她唯一动过的坏心眼,可这不过是她的反击而已,结果也是两败俱伤。
她成功了,却失去青梅竹马的恋人;曲楠栽了跟头,但嫁得也不算差。
“干什么?”曲楠脸色狰狞,她真是恨毒了阿宝,想到自己一辈子都过这样贫困痛苦的日子,就恨不得掐死阿宝这个罪魁祸首。
瞧见曲楠步步逼近,阿宝已经摆好姿势,她冷静分析了一下形势,自己这方有她和老黄牛两个战斗力,而曲楠只有自己。
而且她常年在泥地里滚,身手利索,曲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千金大小姐肯定不是她的对手。
“喂,你冷静一点啊。”阿宝试图劝服曲楠,“叶开济很有潜力的,年青,能干,如今朝廷正在征兵,他身手矫捷,说不定哪天就能出人头地,到时候你就是将军夫人。”
“呵——”曲楠冷笑,手中的衣服一扔,拿着捶衣服的木槌就向阿宝打来。
真动手啊!
就在阿宝犹豫是还手,还是逃跑之时,一道呵斥传来:“住手!曲楠你闹够没有!”
是叶开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