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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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园之都弥塞亚，立场坚定的中立城市，历来都在南北方政治矛盾激化的历史时刻，屹立于暴风的风口。
第四次弥塞亚战争中，深月的魔弹将军在联邦第四军团大队人马与弥塞亚守军多日相持不下、双方均几近死伤殆尽的情况下，接受了南方现世之神盖亚关于带原联邦政员华格纳单独至联邦首都鲁那的议会大厅对赤月战争进行解释的承诺，退兵弥塞亚。
而这一违背联邦首相萨耶夫意愿的举动，引起了首相极大的不满。有亲卫队成员亲眼见到，铩羽而归的魔弹将军，在离开联邦议事大厅时，鼻翼的血色和嘴角新鲜的淤痕。
事后，当那些士兵们得知，联邦的将军竟然被任命为议会守卫三个月时，感到好笑的同时不由背脊一阵寒意——那日，新上任不到一个月的魔弹将军，用袖口缓缓擦拭伤口，自议会大厅离去。淡定自若，好象什么都不曾发生一般。
“这就是调度千军万马的将军吧。”身为军人的他们，本能的对这位最近一夜发达又一夜之间被贬黜的将军心怀不知是畏惧还是好奇的感情。
之后，联邦议会一夜之间成为虚设，原首相萨耶夫野心暴露，率领一干成员逃至英灵之塔，妄图完成自己的野心。而深月联邦13议员之一原首相爱淋派议员尤里西斯•伊萨卡，在深月联邦魔弹将军阿斯法的见证下，作为议会仅存的唯一成员，继任联邦首相。
此后的历史，便成为了世人口中的奇迹——萨耶夫的势力在弥塞亚冒险工会下属利奇曼冒险旅团的围剿下全灭，激烈的战斗震塌整座英灵之塔，也使得这座维系南北间通讯的建筑坍塌尽寂；联邦首相尤里西斯蒙上天感召，在以非常手段完成自己的使命后魂归山河，其功过自有各方评说；之后世界各地困扰人类已久的黑雾竟然逐渐退去，渐渐变成了没有任何效力的黑色气体……一系列事件之后，刚刚摆脱战争的阴影、看得到和平曙光的人们，没有力气去证实和解释，便一概归于神的恩赐，利齐曼冒险旅团的一系列壮举，则被人们奉为神的意志，广为传诵和称道。
历史的真相，则永远的埋藏在，众人心底。
联邦首都•鲁那
陪同现任联邦首相前往第四军团军事工厂参观蒸汽甲胄的爱丽丝，意外的在人群之中看到了她的哥哥，前魔弹将军阿斯法的身影。
英灵之塔归来后，阿斯法于新议会成立后第一时间，在鲁那议会大厅里当众递上辞呈，转身离去。爱丽丝心里清楚，这是哥哥为不影响自己政治前途所做的选择——英灵之塔事件后，联邦内部疑论纷纷，作为与之前两任联邦首相交情莫浅的联邦将军，阿斯法难辞其咎。而在河道围剿和弥塞亚战争中始终伴在阿斯法身边的她也最是清楚，这个样子，对他是最好的。
但是当新组建的联邦政治集团找到自己，并提出要她辅佐联邦新任首相时，爱丽斯依旧非常犹豫。一方面，她认为自己缺乏哥哥那种决然的执卓——当他将自己身体的一切真相、和尤里西斯阁下的计划告知自己时，她心里的恐惧不断翻滚着。或许，自己能够坚持站在尤里西斯的身边，充其量不过是因为哥哥他一直站在那里。
另一方面，她又的确是比阿斯法要适合这种角色。阿斯法是个军人，懂得凡事承担后果，却不懂得如何将为此所做的牺牲展示于众——在军人的头脑中，为达到目的而做出牺牲与努力，是理所当然而不需赘言的。政客的角度却是截然相反。而从某种角度，爱丽斯作为女性的温婉与接受能力使得本就拥有与阿斯法几乎等同的智慧与判断力的她更能洞悉上意，军旅生涯所经历的炮灰与硝烟的洗礼又赋予了她坚忍和毅力。
想必兄妹二人都清楚这点，而疼爱妹妹的阿斯法见到爱丽斯能有此番成就已是心安。议会内部也是感到这份辞职报告递的甚是高明，再也无话。
现任联邦首相副官的爱丽丝，虽不至于没日没夜，但整合新议会、修订法案等首相新上任后的一系列举措，都让人心力焦灼，跟亲爱的哥哥更是总因为活动时差颠倒，在家中都难得碰上个面。突然在人群之中看到衣着随意的阿斯法，当下便险些喊出声来。
“来的不是时候……”越过层层障碍依旧感觉到爱丽斯的失态，阿斯法不由盯着第四军团机件设计部的大门，有些头痛的想到。
费斯弗勒兹家族本为鲁那的名门望族，最近几年虽渐老化腐朽——如那个已经被尤里西斯铲除的腐败掉的联邦议会一样，阿斯法兄妹的成就，却无意间为家族的发展注入了一针强心剂。而现今阿斯法卷入政治疑团之中，家族之中其他人对爱丽斯目前的政治立场持观望态度，阿斯法自然倒是乐得清净，每日遵循着他长久以来的作息，过着清闲日子，仿佛他从出生起便过着这种生活一般——虽然从英灵之塔回到鲁那、双脚踏上鲁那大地的前一秒钟，他都不认为自己还能够有机会重新回到这里。
现在固然已时隔半年，议会内部对于他的警惕尚未减少到允许一个退了役的将军在联邦军队内部自由出入。幸而第四军团的图书室从未对阿斯法关闭他的大门——即使被迫离开了自己深爱并为之效忠的第四军团，出于对机械的喜爱，阿斯法偶尔会回军团工厂看看。
而即便退却一身军装，第四军团所有在弥塞亚战争中得以幸存的联邦士兵，见到他还是并足行礼，饱含敬意。阿斯法曾试图说服他们停止这种无谓的举止，说了两次，见并无人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也就不再计较了。
既然时机不对，阿斯法转身准备离去，恰好错过爱丽丝略有些焦躁的眼睛里，压下的难过。
“是将军大人啊。”刚刚回归到鲁那明媚的阳光之下，突然自人群之中闪出一个熟悉的身影……确切的说，是高水平相遇一张熟悉的脸孔。
“你好，犹哈。”阿斯法适时顺着犹哈的肩膀往左右两侧看去，“还有雷菲特，萨米耶。”
“犹哈你跟他打什么招呼！”雷忿忿的抡起扳手照犹哈脑袋就是一下。
“有什么关系嘛，阿斯法跟凯是老朋友了……”轻呼一声没躲开雷的攻击，犹哈犹自笑眯眯的望着阿斯法。
“朋友！朋友你个大头！”
阿斯法全然忽略了这两个人谈论的正是自己，看向沉默的萨米耶，补充道：“我已经退伍了。”
萨米耶点头表示同意，“我听说了。”
“那么，要不要来家中坐坐。”
雷的扳手掉到了地上。萨米耶露出招牌笑容：“好。”
“听说爱丽丝最近升职了。”
“恩。”口中淡淡应答着，阿斯法从客厅一角的橱柜中端出瓷具：“茶？还是咖啡。”
费斯弗勒兹家目前分支繁杂，大家各自自立门户的有，可偌大的家族主宅目前只有阿斯法和爱丽丝在使用的状况还是让萨米耶吃惊不小。
“茶好了。”萨米耶颇有来做客的闲情，慢慢打量着客厅的布局，客厅一隅有个小小的吧台，小小的转门是一片片薄片木料层叠而成，颇有西部风情。转门半开着，在空气中轻微作响。从萨米耶的角度正好看得见阿斯法在里面忙碌的身影——他把满了冷水的加热器插上电，再蹲下从橱柜里拿出浅棕色的纸袋往瓷杯里倒，停下来皱皱眉头仿佛在犹豫该用多少茶，然后再倒一点。只倒了一个茶杯，把纸袋的封口折好，重新放进橱柜里。
萨米耶把视线移开，浅色调的客厅采光良好，落地大玻璃窗边悬着层层锦缎窗帘，此时随意的拴在一起。窗前有两个简单的座位——棕色的扶手椅，中间放一张小圆桌，显得亲切又富有情趣。靠近自己正坐着的主沙发的位置有立式吊灯，米色灯罩上绘着抽象的几何图案。
这真不知道是谁的品位呢。萨米耶笑：“我可以坐那个椅子吗？”抬手指指窗边的那两张座椅。
阿斯法点头，注意力又回到热水上，提醒一句：“桌面下有报纸。”
萨米耶一愣：“你看报？”
“不看。”头也没抬，把两个热气腾腾的茶杯放上端盘，加一个茶壶。
“我和爱丽丝都不爱喝咖啡，茶也只有绿茶和袋装红茶。我想你是不喝袋装茶的。”
萨米耶看着面前，阿斯法的茶杯里静静漂着的茶包，有些好笑：“你和爱丽丝好歹也是一前一后的联邦要员，泡个茶还要亲自动手么。”又想起刚刚阿斯法有些笨拙的样子，不由又要笑。
阿斯法不应声，端着茶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萨米耶也不再多问，只是站起身来。
“怎么？”
“我想加块方糖。”
“左手边第一个柜子第二层。有个盒子”
“知道了。”
萨米耶没有动静了老半天，阿斯法抬眼过去只见吧台的门轻轻的晃动，不见人影。
“……萨米耶？”
“啊终于让我找到了，谁说在第一个柜子里……”埋头了老半天站了起来，眼前有点缺血的发黑，伸手揉揉眼睛。
“住这么大的屋子果然不好。”惬意的搅拌杯中液体，萨米耶看着它们由清澈的绿色蒙上一丝粘稠。
“我和爱丽丝都不喜欢有外人打扰我们的生活。所以就要负责打扫的人每两天来一次。”
“爱丽丝很忙吧。”
“是啊。”
“晚上睡的还好？”
“过得去。”
两人都不再说话，各自端着茶杯，不时若有所思的端起来抿一口。
萨米耶倒不讨厌长久的寂静，不过长年和机器煤油什么的打交道，耳边时常充斥着醉人又闹人的引擎运转声。难得安静时，则是雷和犹哈的声音。所以萨米耶不很习惯，这样空气中只有人轻微的呼吸声，就把桌下的报纸抽了出来。
大标题自然是深月联邦最近新组建的议会。联邦议会经历一场血雨腥风，在原首相爱琳•晨星的努力下，从联邦各处精心挑选了12名议员。
“果然不再有原联盟国附属的装饰议员了呢，”萨米耶心想。毕竟尤里西斯身份特殊，而不论揭露萨耶夫的野心还是后来顺理成章的继任联邦首相，最后离奇失踪……这个装饰议员做的足够显赫和危险。即便尤里西斯原本是爱琳派议员，政治风格偏保守的爱琳还是充分考虑了整个事件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吧。
倒是那个数字颇让人介意……
“莫非爱琳殿下信耶和华么。”萨米耶笑着翻开第二版。
阿斯法将视线从远方转移到萨米耶，确定他不是在跟自己说话，轻轻搅动汤匙。
经历过第四次弥塞亚战争，萨米耶曾深为弥塞亚人民的乐观态度所赞叹——得以幸存的人民之中，有无数像自家团长一样在战争之中，眼睁睁看着珍贵的事物离开的人。然而战争甫一结束，开张的店铺、街头巷尾的人流，让人不禁感慨这个城市的生命力，就像它所坚持的中立精神一般长燃不熄。
那是一种久经考验的坚韧。
而这个深月联邦，因为军队的存在，河道都市近两千人的杀戮可以用“我联邦第四军团于近日内成功夺回河道都市，染血大地组织元气大伤”这样的标题来大而化之。联邦首相的叛变、议会大厅的血案、英灵之塔的坍塌……这一切的一切，都成为人们眼中一行小小铅字，或成为诗人口中流传的歌曲，显得微不足道。
自是为了人民的安定和幸福，萨米耶却一直不喜欢这样。
随意浏览着一个个标题，突然一张照片进入萨米耶的视线。
那是。
不由抬头看看一直沉默着的阿斯法，萨米耶决定先不吵这个退伍后似乎神经松弛过度的老兵，低头看报。
照片上是尤里西斯，以及第四军团时代作为尤里西斯副官的阿斯法。
“也难怪尤里西斯每每都说要从阿斯法那儿‘逃’出来…”照片上的尤里西斯面有难色却不忘带着笑容面对镜头，阿斯法则是唇线绷紧的拒绝闪光灯的召唤。
摇摇头继续望下看。
“据本报记者所知，联邦前首相尤里西斯与第四军团颇有渊源。早在萨耶夫担任首相之前，尤里西斯殿下与魔弹将军阿斯法便早已相识于第四军团。据原联邦第四军团工作人员提供，尤里西斯殿下与其副官阿斯法、当时的阿斯法上尉，及其妹爱丽丝上校关系甚佳。
“……那么是否存在可能，之前萨耶夫党羽的剿除行动，便是早在第四军团时期，两位便早已达成了默契呢？他们此举又究竟有什么目的呢？最终是否达成了计划预期的效果呢？我们不得而知。我们只能确定，在爱琳代首相的监督下，新成立的联邦议会，必将带领深月联邦走向更辉煌的前程。”
后面没有记者的署名。萨米耶皱眉道：“你又不看，买这些报纸来做什么用。”
“是政府统一订阅的，每日有人来送。”看阿斯法那表情，萨米耶觉得自己有点小题大做，不过……
“原先在第四军团的时候，只见报纸往办公室送，这次还真是服务到家呢。”
见萨米耶意有所指，阿斯法伸手拿过萨米耶面前的报纸，翻开的那页细细浏览。
“对人民公布的情况是，‘尤里西斯殿下目前失踪’……恐怕饱受议会元老们压榨的人们对尤里西斯的期待要显然高过现在的首相大人呢。”阿斯法徐徐解释道。
萨米耶无奈：“首相大人很辛苦呢，明明知道尤里西斯已经‘为了偿还所背负的罪孽’而慷慨就义了，却不能公布实情。”
“……”
“毕竟那会让‘尤里西斯派’呼声更高吧。”话刚说完，萨米耶就心想自己还真是空贼做惯，什么避嫌的隐语都懒得使用了：“爱琳殿下的眼光真的没问题么……”
“让爱丽丝担任首相辅佐也算是爱琳殿下的意思。”退休后悠闲惯的魔弹将军伸手将报纸抚平放回原处，一板一眼的将头版朝上。
“……爱琳殿下…”萨米耶不禁黑线：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爱琳是在帮爱丽丝，可这样爱丽丝的处境岂不尴尬——侍从两代纷争不明的首相，又有一个跟两代首相渊源深远的哥哥，还有前前任首相大人的保荐。
还真是……混乱。
“没有关系。”阿斯法摇头，像是在跟萨米耶讲话又像在自言自语。
“这就是联邦。”
“我倒是对这类好笑的游戏没什么兴趣，不过，”萨米耶好象要取笑阿斯法似的：“你舍得让你宝贝的尤里西斯跟你一起受这等置疑？”
“它也没说错。”无视萨米耶的揶揄，向自己露出大半杯沿的茶杯添水：“至少尤里西斯已经达成目的，爱丽丝的身体也康复了。”
“说起爱丽丝……恐怕每天都担心你会看到这些东西而收走前一天的报纸吧。”
“是利奇曼有任务么？”直角折线样的转移话题，阿斯法认真看着萨米耶。
“啊？”
“你们三人组同时出现，想必是利奇曼在附近出任务吧。”
“也没有……团里接了个小任务，就一起顺便过来了。”
“是这样啊……”
“恩。”放下已经见底的茶杯，萨米耶开口：“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们这些在弥赛亚过惯的还真会把深月那套都忘的一干二净。”
阿斯法浅浅一笑：“归根结底，不过如此而已。”
“倒是凯那家伙，还好么？”
“恩，还是老样子。”
不知怎么的，萨米耶回想起认识凯的时候，他正被人围在角落里，一动也不动。从自己见到他到小雷把他从众人的拳头底下拖出来，凯就几乎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
听到小雷在骂他，抬头看了小雷一眼，就又恢复成原来的表情。
跟熟识起来之后的凯反差那么的大，以至于萨米耶有时怀疑自己的记忆出现了偏差——说不定只是做梦而已，那个无助又倾颓的凯只不过是层虚伪的假面具，而那个吵闹着给整备班找麻烦的家伙才是本尊。
但是，他当然知道这是真相。
这样想着面前阿斯法的笑容就蒙上了一层异样的光芒。好像被一个大大的肥皂泡泡包裹起来，太阳照进去晃的刺眼，却是扭曲着的彩虹。
“今天真是叨扰了。”萨米耶转身仰望一眼费斯弗勒兹家高大厚重的大门，然后继续仰望着跟阿斯法道别。
“没有的事。”背光之下，魔弹将军的表情也模糊起来。
“那么再见。”
“再见。”
“保重。”
“大家都一样。”
“以后少再回第四了。”
“……知道了。”
大陆历907年初夏，值英灵之塔事件结束近两年之际，深月联邦内部强硬派残留分子意图袭击联邦议会大厅，发生小规模爆炸。爆炸发生当时首相辅佐爱丽丝身先士卒，不慎被爆炸波及，牺牲。后议会追封其爵位。其兄前联邦将军离奇失踪，于近日内被联邦以“涉嫌恐怖主义活动”罪名通缉。费斯弗勒滋家族由是一蹶不振。国内气氛直转极下，风声鹤唳。
而这，又将是一段新的历史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