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谢了春红》莲心澈

39、重逢（1）

　　开宝六年阴历五月，我已被囚禁两年多了。
　　这两年的日子过得像白开水一样，索然无味。
　　被囚禁着，我得不到外界的任何消息，所以现在李煜情况如何，宋唐两国关系如何，我一概不得而知。
　　忽然一日，宋廷传来旨意，赵匡胤要见我。
　　我忙整理衣冠，重新粘上胡子，抹黑脸庞，打起精神，跟着来传旨的小太监进宫。从朱雀门到皇宫的一路上，我发觉汴京城比两年前更繁华了。看来赵匡胤的确治国有道，但这对南唐来讲，绝对不是好事儿。

　　文德殿侧殿，我再次见到了这位宋朝开国皇帝。
　　没有文武百官，只有赵匡胤一人端坐正位，旁边一个中年人垂首站立。
　　“李子光——”行过礼后，赵匡胤开口叫我。
　　“臣下在。”
　　“这两年委屈你了。”
　　“臣——不敢当。”
　　“本来，两国相争，‘不难来使’，朕却囚了你两年，不怪朕吧？”
　　我注意到他说的是“不难来使”，心里一哆嗦。这意味着什么？两年前赵光义曾把我们的谈话告诉了赵匡胤？他当然会告诉他，不然我为什么会被囚这么长时间？！只是，他究竟说了多少？赵匡胤是否知道我女扮男装？
　　“当然不，”我稳了稳心神，答道，“臣不才，言语不恭，触怒陛下，陛下不责难于臣，臣怎敢埋怨陛下？”
　　赵匡胤一笑：“你——果真不一般。两年前，你说李煜愿意臣服大宋，如今，朕要他来汴京朝拜，他却要求先归还节度使李子光，你——怎么想？”
　　原来是这样！
　　“国主待臣下恩厚，臣自当以命相报。”我不卑不亢地回答。
　　旁边那个中年人忽然问：“陛下恩赐你归国，你当如何报答？”
　　我冷眼一瞟他：“陛下与我国主或和或战，都各为其民。两国交恶，臣沦为阶下囚，并不敢怨；两国交善，陛下放臣归国以成其好，亦是为民思虑，与微臣无尤，臣下并不感激，所以，不知怎样报答！”
　　一番话说完，那中年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哈哈哈哈，”赵匡胤朗声大笑，“好个李子光，难怪二弟对你交口称赞，连赵丞相也说你有治世之才，果然名不虚传。来人哪，赏李子光黄金百两，赐归故国。”
　　忽然，赵匡胤笑容一敛：“李子光，你是个聪明人，朕只希望你回去以后好好劝劝李煜，莫要与宋为敌。你——下去吧！”
　　我心里一颤，这——才是他的本意吧。
　　“臣，谢陛下。”我跪下叩拜。
　　无论如何，终于可以回去了？
　　李煜——
　　我可以回去了，可以回到你身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