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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召见(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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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周后长出一口气,悠悠说道:“这曲儿是谁教你的?”
费玉清,我心想,说了你也不知道。嘴里却说:“这是我家乡的小曲儿,也叫《一剪梅》。”
“嗯哼,”一旁半晌未做声的王昭仪忽然清了清嗓子,“以后跟娘娘说话要口称‘奴婢’,知道了吗?”
我心里一“咯噔”——奴婢,迈入宫门,从此我就不属于自己了吗?
但我口里却只得称“是”。
周后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你的曲子听起来并不合《一剪梅》的格儿。”
“乡野之作,叫娘娘笑话了。”我生怕周后一时兴起,非叫我唱个真正的《一剪梅》出来。
“嗯,果然好嗓子,歌也唱得不错。你——叫什么?”周后慢条斯理地问。
“回娘娘,奴婢名叫红豆。”我咬着牙口称“奴婢”,却忽然发现这好像也不太困难。不过是一个称呼而已,可以代表一个人的身份地位,却象征不了一个人的思想情感。
“红豆?”周后哑然失笑,“这是行院的花名吧?你姓什么?”
“奴婢本姓蔚。”我连忙胡诌。
周后点点头:“听你嗓子珠圆玉润的,打今天起,别再叫红豆,就——改叫流珠吧。”周后掷地有声地发话。
我忽然感到悲哀,原来没有权力地位,连自己的名字也是不能有的。
“奴婢谢娘娘赐名。”我违心地说。
周薇,如今风华正茂的你,可知道自己的命运?
“这歌——词儿倒真是坦白自然——你的家乡在哪儿?”
“奴婢的家乡是——”我的大脑飞速旋转着,回想听说过的五代地名,“汴京。”
话一出口,我只想抽自己大嘴巴。
开宝三年,虽然北宋还没有大举进攻南唐,但卧榻之旁岂容别人酣睡?我虽不详细了解这个时代的历史,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
果然——
“哼,”周后冷哼一声,“既是宋人,因何来到南唐?”
“回娘娘,”我连忙跪下。
唉——我可怜的膝盖。编,只好继续编了。
“奴婢七岁时为避战乱,举家迁来南唐,谁知路上父母被盗贼所害,盗贼又把我卖到妓院,这才来到金陵。”为了达到逼真的效果,我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唉,也是个可怜孩子。来人哪——看赏。”周后吩咐道。
一个婢女走过来,把一吊钱放入我手中。
我连忙接过,叩首道:“奴婢谢皇后娘娘。”
“罢了,你下去吧!”
可怜?天下可怜人都大同小异,就算是你周后,最后还不是一样?
我悲悯地看了她一眼,正碰上她扫来的目光,她一怔,呆呆看着我。
我连忙低下头,向周后和两位昭仪一福,退身出门。
出了正殿,我才发觉身上黏黏的,竟是一身冷汗。
呼——长出一口气,回忆刚才的经过,忽然发现卧榻旁的两位昭仪自始至终都一言不发,一直都是周后一人在唱独角戏。
权力——真的是好东西!
我低头看看手里的铜钱。和金钱最势不两立的,是尊严。谁说的话来着?太有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