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二九 秘之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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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湮“扑通”一声跌入水中，因惊吓过度来不及闭气，井水瞬间涌入鼻腔侵去她的呼吸，胸中闷痛缺氧，加之身子的疾速下坠让她头脑开始昏沉，只见头顶那井口越缩越小，意识渐而迷糊。
忽而水中一阵骚动，不知哪里涌出一阵急流把她身子卷得颠来倒去，她难受极了，脑袋却清醒了一些，水流之急，竟把她腕上与足上的绳索给卷断，但此下她虽手脚重获自由，却也只能任由自己随波而去。
那水流似被哪里吸着，皆往一个方向去。她不知自己会如何，但仍竭力维持住自己的意志，见那发光的井口离自己越来越远，然不远处亦出现类似的光点，一共六个，竟似围成六芒星的图案，而他们正中，有一座漏斗型大塔，似连通陆地与海底，塔身灰旧，而那吸着她的漩涡便是塔上无数个洞穴所造成。
眼见自己就要被吸入其中一个不知明细的洞中，未知让洛湮惊慌地闭上眼，双腿蜷缩在胸腹上以防被冲撞伤。在被吸入的那一刻，压抑住她呼吸的水流瞬间消失，连眼前亦是一片光亮，没来得及睁眼，身子便往下飞，冲劲把她猛甩在地，使她胸腔内的水尽数吐出，脑中也清明许多。
洛湮边咳边睁开眼，要是刚才不是那股急流推进她或许已经缺氧而亡了，此下她正坐在柔软的草地上，怪不得方才那冲力之大也没让她摔伤。
她抬眼，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片密林之中，四处皆是诡异的幽绿长草，空中浮动着微弱的光点。头顶的天空竟是暗蓝色，细看可见其上布满了与大塔塔身一样的黑洞，但那些洞口如今却如同无数张嘴巴一样开开合合，她猜想刚才那漩涡定是它们弄出来的。
中天之上，一轮银色圆月高挂，发出炫彩夺目的光华，而圆月之下，是一个大湖，虽离她有相当的距离，但还可看清大湖之中又有座山，山上房子林立，似有人居住。
她这是在大塔之内？
洛湮拧干衣裳，正想站起身来，足上却被什么扯住动弹不得。她低头一看，只见一株藤蔓不知何时缠上了她的踝骨，还开出橙黄色的花，花瓣围着的竟是一张娃娃脸，朝她笑得娇憨。
她微微一惊，伸手想拨开，谁知那娃娃花突然变了脸，扁起嘴巴哭了起来。不多时，她脚边草地便不断冒出同样的花，一下子密密麻麻的，都在扯着嗓子大哭。婴儿般的啼哭在密林中回荡，有种难以说出凄清，让人听来毛骨悚然。洛湮生怕惊动别人，连忙蹲下生，抚着它饱满的花瓣，柔声道：“宝宝乖，莫哭莫哭。”
被她这么一摸，娃娃花还真的止住了哭声，用带泪的眸可怜兮兮的地瞅着她。而它一停下，其他的花也都静了，定定地注视着她。在一片橙黄花海中，洛湮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低头对那娃娃花道：“乖宝宝，可否把我松开？”
“你身上有不一样的味道——”一把柔美的女声响起，惊得洛湮四处张望，而她脚下的花丛突然蠕动起来，从花叶中忽而冒出一女子，皮肤与草地一色，五官似人，然眼眶内却无眼珠，项上的发与娃娃花一样橙黄，长垂至腹，遮住了不着寸缕的上半身，而她下半身则是与草地连在一起，没有腿部。
纵使大胆如洛湮，第一次见到如此奇怪之生物也会慌，臀下往后挪了挪，声音微颤：“你是何人？”
它娇笑一声：“我怎是人族？可你也不是——我闻着你的气味不似人族。”
它说话的时候嘴巴一张一合，里头却是空的没有舌头，洛湮也不知它从哪里发出声音，但约莫知晓它似乎没有视力，因为她方才挪动以后方向已经变了，而它仍是朝着原本的方向讲话。
“我——”洛湮眸子一转，见它对所谓的人族似有不屑，于是不敢轻易道明自己身份，便问：“那你是哪族？”
“我自然是花灵族，是高等的种族，在落月之上没几类种族能同我一样开声说话。”它扬起得意的笑，“你不认识我么？”
洛湮摇摇头，但想它或许看不见，便开口：“不认识，我是第一次来这里。”
“怪不得——”它鼻子嗅了嗅，“我就说你气味不一样，许是圣女开天眼之时将你给吸进来了，但平日十五月圆，应当附近生物都该回避的呀，你怎么会在这片海域？”
“我是被扔下来的。”洛湮顿了一下，惊叫：“这是海底？”
它撩了撩长发，“这外头是海底，这里是落月秘境……”
然而它话没说完，便被另一把声音打断：“婴萝，也不知来者何人，你竟这般多言，不怕祸从口出么？”
洛湮四处寻找发出声音的人，然除了她与婴萝之外再无其他生物。婴萝却笑了，一头长发甩来甩去：“疾风，你好久不曾来了。”
“我本就有工作在身，怎可常来？”话音刚落，空中便忽现一阵旋风，旋风当中有一身影浮现，他一身银色盔甲罩在白衣之外，极短的黑发贴在头皮上，一双利眼打量着洛湮，瞳孔竟是细长如蛇眼。
“后土不是说你今日有事么？怎么也来？”婴萝侧头抚着头发，一脸娇羞。
“今日是十五，我自然是在巡逻。”他话是对婴萝所说，但眼神从未离开过洛湮身上，“姑娘可否随我走一趟？”
后者警惕回视：“去哪？”
“姑娘本应知晓自己是误闯此地吧？我这便带你去见我们圣女，否则你亦寻不着出处。”疾风说话时面无表情，自半空落在她身侧，做了个“请”的姿势，而他手所向正是白塔所在。
洛湮点点头，但低头瞧见自己一身湿衣，略微有些窘迫：“可我现下不方便……”
疾风似是明晓，说了句“稍待”便瞬间消失。她还愣住，却听婴萝自顾自地说：“疾风他好快是不？他是落月秘境内速度最快的，只可惜我看不见。”
它惋惜的声音让洛湮起了恻隐之心：“为何会看不见？”
“许是太美吧，花灵族可是灵族最美的种族呢，不过其实——”它狡黠一笑，“灵族都为眼翳，看不见东西。”
“你是花灵族，那还有哪些种族？”洛湮禁不住好奇，可婴萝还未开口，已有人替它回答：“灵族以属性相分，中有多族，由四方灵卫统领。”
疾风依旧面无表情，手上却多了件水蓝色衣衫：“换上吧。”
洛湮四处看了看，面露难色，疾风会意，命婴萝用藤蔓把她围在中央，好让她安心换下湿衣。洛湮动作也迅速，没想到衣服竟是出奇得合身，且质料似平常少见，摸起来如丝又如纱，让她不禁问道：“这是打哪来的衣裳？竟这般舒适。”
疾风静默了一下，回道：“世间能空手织出如此华美之布的，唯有海族。”
“海族？”洛湮愕然，“此处有海族？”
“姑娘随我来便是。”说着疾风便领路，然洛湮才走几步，树林中便出现骚动，一只通体金黄的兽类自林中蹿出，看起来似猎豹，然毛发却更长，一双尖利獠牙外露，样貌相当凶恶。婴萝随看不见，但地上那震动让它本能地惊叫一声重新钻入草地中，那些娃娃花也一朵朵合上花叶躲于叶子之下，而洛湮只顾惊讶躲避不及，眼睁睁看着它就要撞上自己，但下一刻已被提至半空，而那头不知名兽类已在娃娃花丛中杀出一条路直冲向另一侧林里，顿时花叶四散一片狼藉。
洛湮原是心疼，但却又无能为力，疾风淡淡瞧了她一眼：“我们似乎不太适合步行。”
说罢他便扶住她腰部疾速而去，洛湮终于知晓为何婴萝说他速度极快——他们浮在半空，脚下的景色尽数掠过而看完全看不清，这并非轻功，莫不是灵力？
然而，一离开方才那片林子，洛湮便觉察到此处一片了无生气的死寂，竟有种身处幽冥的错觉。这里皆是她无法理解的景象，如同底下发着诡光的曼陀罗，如同空中拖着长尾巴游荡的浅黄色球状物，若不是她胸口仍因溺水而闷痛，她会以为自己是在梦境当中。
洛湮仍在恍惚间，两人已双双落在了白塔门前。她抬头一看，那门竟有数尺之高，也不知何人能开启。出乎她意料的是，进入塔内并非开启数尺高门，而是直接破结界而入。她眸子一凛，难不成方才在杨泉镇拦住他们出城的会是他们么？
此下洛湮又想起了安危未知的端木瑾，心下凄然。
疾风取出令牌与结界封印相接，结界顿时开出一道门大小，他让洛湮先行，确定身后无人跟随后迅速把结界恢复原状。结界一恢复，白塔外的光亮瞬间消失，洛湮双眼在黑暗中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瞥见前方是一条似无尽头的长廊，墙壁上悬着两排微弱的烛灯。
“姑娘随我来罢。”疾风领在前头，两人的脚步在如此密封的环境中有空灵的回响，洛湮不自觉地四处张望，只瞧见密不透风的墙壁，回头去看，却又寻不着出口，路仿佛要一直往前走，她却敏感地察觉到他们的方向是往上的。
走了不知多久，疾风终于停了下来，再次取出腰间令牌，原本无尽的前方浮现出一道光门，洛湮刚想说话，便听见他开口：“疾风已把误闯秘境的姑娘带到。”
门内传来幽幽的女声：“是姑娘么？带进来罢。”
洛湮怔忡，这声音她好像不曾听过，却又无端觉得熟悉。
此时，光门缓缓打开，最先映入眼帘的是高挂空中的银月，洛湮随着疾风走进去，发现此处是似是塔顶空庭，仅以白色高柱支撑圆拱塔顶，因而能瞧见塔下景色，她又看见那些在空中游荡的浅黄色尾巴，方才一闪而过看不真切，现下这般看来，数量似是不少。庭中央有一块巨型菱形蓝玉石浮在半空，发出蓝盈盈的光。
她只顾着四处看，待疾风停下来，她才瞧见庭中站着一人。她身形修长，一身银蓝广袖兜帽衣裙，长发黑而泛蓝，饰有银丝，手持一支银色法杖，杖顶镶有硕大的圆状蓝玉——似是祭祀一类的人物。
“疾风你且退下罢。”她徐徐转过来，只见银色面罩覆住半张脸，露出的一双眼眸竟是魅惑人心的海蓝色。
“是。”疾风不作停留，转身就走，消失在光门之后。
“当疾风回报说，闯入秘境的人是你时，我着实有些惊讶，我很好奇，你到底是如何进来的？”她停了一下，法杖一挥，另一侧便有一张四方木桌以及一对木椅显现，“别站着说话，过来坐下便好。你要如何称呼我呢——这样吧，唤海姥姥便成。”
洛湮没瞧见她表情，但不知为何仅从她一双蓝眸便知晓她在笑。既然对方态度和蔼，她也便不拘束了，随在她身后走到木椅上坐下：“姥姥——你识得我么？”
“自然是。”海姥姥一扬袖，法杖便消失不见，木桌之上却出现了一套茶具。洛湮诧异：“姥姥灵力如此之强。”
“假以时日，你之灵力必定在我之上，落月之上除了另外三神将再无人与你匹敌。”她笑着斟上茶水，“海水泡的茶，想必洛儿你很少喝到吧？”
洛湮闻言也好奇，端起茶杯微抿一口，茶水微咸却无腥味，咽下只觉一阵舒心，原本闷在胸口的一股急躁似有淡去，忙不迭又喝了一口，遂道：“海水本为咸涩，没想到竟能泡出如此之好茶。”
“喜欢便多喝罢。”海姥姥微撩起面纱，也轻啜一口。洛湮瞧见她唇红齿白似是少女之姿，好奇道：“姥姥为何要蒙面？”
“海族祖上所定，凡接任圣女之职，未免扰世，皆以蒙面之姿示人。”
“原来如此——”洛湮见她又为自己斟上茶水，连忙要接过茶壶，“姥姥不用如此客气，奈何洛儿口干得紧，让姥姥见笑了。”
海姥姥却不让她夺去，只道：“你能喜欢我泡的茶，我很高兴，也便多喝点吧。”
洛湮也不好争，笑道：“也不知怎的，前些日子赴宴喝上小酒，醒酒后便觉胸闷气急，连处事亦急躁许多，但自己又控制不来，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但姥姥这茶一喝完就觉舒坦多了，洛儿该谢谢姥姥才是。”
然而海姥姥却秀眉皱起：“为何如此？你是赴何人之宴？”
“是子桑南宫将军公子的弥月宴——”洛湮瞧着她：“姥姥也知道？”
“海月的孙儿？”她冷哼一声，“洛儿你这是被下了咒。”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二九 秘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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