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旧梦非梦（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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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受。
林月蝉的喉中，忍不住溢出了一丝呻吟，吞了宝珠的副作用似乎开始产生了，胃里火烧火燎，灼热难耐。
头跟着晕晕沉沉起来，一点尖锐的疼痛从眉心迸发，迅速弥漫至了整个头部。
身体的每根神经都在跟她抗议着痛苦，林月蝉急速地喘着气，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清楚：
“雅雅……我好难受……”
“你怎么了？月蝉，坚持住！”
近在咫尺的声音满含着焦急，涂山雅雅着急得连涂山传音术都忘了用。
林月蝉听到了那道清澈而悦耳的声线，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见涂山雅雅开口说话。
眉头微微舒展开来，林月蝉为打破了涂山雅雅的习惯得意了瞬间，下一秒剧烈的疼痛便将她淹没，意识随之无法控制地抽离了。
……疼。
真的好疼。
林月蝉从来没感受过这种疼痛，跟□□上可能出现的任何一种疼痛都不一样，像是从整个身体深处涌上来的，完全找不到源头、也无法遏制的，仿佛灵魂被撕裂般的痛楚。
“抽魂魄以铸其骨，浇血肉以塑其形。”
一个空灵缥缈的声音在内心深处响起，林月蝉分明从未听过，却对此有种无法明说的熟悉，似乎从意识初生之时，她们便已不分彼此。
有什么东西从身体中抽离，那撕裂般的痛楚终于淡了些许，林月蝉得以喘了口气，慢慢地睁开了眼。
入目之内是白色的纱幔，绣着精美花纹的锦被盖在身上。
真正吸引她注意力的，是眼前那苍白瘦削的纤纤五指，和掌心之中珍珠大小、光华内蕴的宝珠。
其他的东西她并未见过，但手中那颗宝珠，林月蝉却再熟悉不过，就是东方月蝉留下、涂山雅雅又转送给了自己的宝珠。
身体中充盈的力量在慢慢抽离，注入到宝珠之中，宝珠的光华愈来愈盛，仿佛有了生命。
手上的皮肤越来越苍白，肩上披散的黑发以可见的速度变灰，最后化为了如雪般的纯白。
“……注修为以充其灵。”
随着一声轻叹，林月蝉感觉到，自己不由自主地往后倒去。
身体完全失去了力气，疲惫不堪，手腕无力地平放在身前，那颗宝珠依然紧紧握在手中。
林月蝉忽然有些明白过来，这里不是医院，可能连现实都不是，她要么进入了东方月蝉的记忆，要么穿越了时空，以这种特别的方式见到了东方月蝉。
“抽魂魄、浇血肉、注修为……你用这些来炼制法宝？”
回忆起刚才心中响起的声音，林月蝉终于慢慢明白过来，震惊不已，“你是不是疯了？”
“我没疯。”东方月蝉竟然回答她了，“若我走了，再也没人能保护雅雅。我得给她想好办法，若这身残躯败体还能派得上用场，自然要利用到底。”
她喃喃地说着，怅然而悔恨，“是我没能看穿黑狐的阴谋，没有保护好红红和月初，所以才会走到这种境地，所以雅雅才会这么恨我。”
林月蝉认真地道：“她没有恨你。”
“她后悔了。雅雅对我说，幸亏当初没跟我立下续缘之约。”东方月蝉的声音似哭似笑，“可我哪怕分出一魂，也要死乞白赖地跟在她身边。”
“这颗珠子，我到时让容容转交给她。只要骗她说是红红留给她的东西，她就一定不会丢掉……”
“她没有后悔。”林月蝉反驳道，“你们在苦情树前立下了转世续缘之约，她找了你很久很久，有整整五百年。”
东方月蝉沉默了许久许久。
终于，她像明白了什么似的，极轻地开口询问：
“你……是未来的我吗？”
林月蝉本来想回答她不是，可突然之间，无边无际的浓烈感情自胸口蔓延开来，将内心的每一个角落填满。
那些枝叶朝着阳光伸展，每一根脉络都如此明晰，清楚得让她可以翻出其中的每一个小细节。
记忆与感情同她融为一体，回忆的片段在眼前迅速闪过，爱恋与悲伤盛满了心间。
这些东西是如此的熟悉，似乎本来就属于她，只是遗失了太久，在这一刻，终于被找了回来。
否认的话，顿时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月蝉懵懵懂懂地升起了一种感觉，她是东方月蝉，东方月蝉是她，她们拥有着同一个灵魂。
“所以，在遥远的未来，我们终有重逢之日吗……”
“……是。”
“这样啊，那真是再好不过。”东方月蝉发出了一声幽幽叹息，淡淡的悲伤之中，又蕴含了满满的希冀，“那么，未来的我啊，以后雅雅就拜托你了。”
“离开吧，从这片梦境中离开，去你该去的地方。”
随着东方月蝉这句话出口，林月蝉感觉到自己的意识猛然从她的身体中抽离，轻飘飘地不知飞到了何处，然后猛然间坠落而下。
她感受到了熟悉的沉重感，本能地动了动身体，随后便感觉自己的手，被一只温热细腻的手紧紧握住了。
“月蝉！”
林月蝉睁开眼，刺鼻的消毒水味刺激着大脑神经，她有些呆滞地望了会儿头顶雪白的天花板，然后才慢慢侧过头，看见了坐在病床边，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满脸紧张的涂山雅雅。
“你终于醒了。医生给你拍了X光，说你一点问题都没有，肠胃里根本没有异物。”
涂山雅雅的声音中，带着些心有余悸的恐慌，“可你一直昏迷，就是不醒过来，我真的——”
她几不成声，恐惧之意犹存，久久不能消散。
林月蝉茫然地盯着涂山雅雅许久，忽然感觉到，自己紧握的掌心中有什么奇怪的硬物。
挣开涂山雅雅的手，林月蝉摊开掌心，望着手心中的小巧玲珑的精致物件发了会儿呆，疑惑地道：“……铃铛？”
“这个铃铛……”
涂山雅雅从林月蝉手中拿过铃铛，端详许久，眼神渐渐讶异。
“这就是续缘法宝的另外一半，涂山的紫心摄魄铃。月蝉，你找回来了？”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林月蝉闭上眼，慢慢消化着脑海中骤然多出来的大段记忆，那些困扰她许久的心结，终于慢慢解开。
与黑狐一战后，东方月蝉以为，涂山雅雅因为姐姐的事情恨上了自己。
东方月蝉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一方面想保涂山雅雅后路无忧，另一方面又想永远跟她在一起，于是强行抽取了自己的命魂，以血肉为壳，以命魂为骨，利用纯质阳炎，炼成了一颗宝珠，把全部修为注入其中，送给了涂山雅雅。
强行剥离魂魄，用阳炎炼为法宝，这种事情恐怕只有东方月蝉干得出来，也只有她能忍受得住那番痛苦。
林月蝉总算体会到，东方月蝉对自己狠起来能有多狠。
也正是这番孤注一掷，才导致涂山雅雅五百年来始终没能找到东方月蝉。
魂魄缺失，缺的还是命魂，东方月蝉知道自己没办法转世，可她并没有把实话告诉涂山雅雅。
涂山雅雅少了一半妖力，如果她知道了真相，逼着东方月蝉取回魂魄，没有了宝珠的帮助，涂山雅雅未来的路将会很难走。
所以，东方月蝉没有说。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转世续缘，是个无法实现的约定。
“这种毫不顾及他人感受的付出，真的让人很难接受！”林月蝉指责道，理直气壮，丝毫没有那是自己前世的自觉。
涂山雅雅看着义愤填膺的林月蝉，唇角微微地弯了弯，眼神柔软。
但在东方月蝉死去，残缺魂魄即将消散的时候，出现了一个意外。
续缘法宝的另外一半，出自涂山宝库的紫心摄魄铃，融于魂魄之中，代替了东方月蝉缺失的命魂，让她得以转世。
只不过这样一来，东方月蝉的转世出生时并不会携带续缘法宝，而代替命魂的铃铛终究不是命魂，一方面使得苦情树无法对转世魂魄进行定位，另一方面，命魂的缺失也让她天生情感淡薄。
直到林月蝉误打误撞吞了宝珠，命魂归位，其中携带的记忆和情感随之回归，紫心摄魄铃也剥离而出，重新现世。
拥有了完整魂魄的林月蝉，才是真正的林月蝉，她注定跟东方月蝉有着不可割裂的联系。
东方月蝉，是继承了其所有记忆与情感的林月蝉的一部分。
想通了这一点，林月蝉终于从前世与今生的矛盾中走了出来。
“我是她，但我也不完全是她，我是林月蝉。”
林月蝉安静地望着涂山雅雅，目光恍然穿越了千百年，清澈明朗的黑瞳中映出涂山雅雅的倒影，像是遇见了一次全新的邂逅。
“雅雅，你愿意接受，这样一个全新的我吗？”
“我愿意。”
听着林月蝉的话，涂山雅雅慢慢地闭上了眼，深深吸了口气，再度睁开时，眼中已经有了点滴泪光。
世界陷入了静谧，外界的一切迅速远离，千亿星辰轻轻闪烁，微光洒落，铺满了她们一身。
相握的双手紧紧交叠，彼此的视线在空中相遇，只一眼便是千年万年。
时光奔流而去，斗转星移，沧海桑田。一切的一切都在不停地变换，只有那份守候始终坚定如一，不曾改变。
那些了无怨悔的付出，那些决不放弃的执着，终有一天，会等来一次全新的重逢。
“那我们回家吧？”
“好。”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旧梦非梦（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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