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冷无夜》W****i

3、第三章 伤离之魂

　　第三章伤离之魂

　　“孩子，黑夜不可怕。”
　　“妈妈……”

　　无夜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黎明。春雨暂息，天空是幽幽的蓝，空气中有水气的清新，房间静静的，只听到机械钟规矩地轻响。
　　感觉身体是前所未有的温暖，柳月的怀抱透出的不单是体温，还有其他难以言喻的触感。
　　无夜凝视着这近在咫尺的脸，情不自禁地，凑了过去，轻轻地印住柳月的双唇。

　　闹钟无情地在吵闹，把柳月从劳累中惊醒。
　　方才发现，怀中已空空如也，昨天晚上的小人儿已经不在了。
　　莫名的空虚感。

　　桌子上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斜斜地写了一句。
　　“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我想清楚了，我要回家了，不用担心，谢谢你。”

　　柳月握着纸条，心里却不好受。虽然明知道无夜已经走了，但是他还是神不守舍地在屋子里打转，希望无夜只是躲在屋子里。
　　客厅上，昨晚给无夜换上的衣服整齐地叠在沙发上，而无夜他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走了。柳月摸了摸小人儿曾经穿过的衣服，已经冰冷了，没有了他的体温，但是柳月始终隐隐地感觉到，那衣服还残存着无夜的气息。
　　柳月怔怔地站在那里。

　　无夜低着头，冷冷地敲敲残破的木门。
　　门开了，出来的是一个满身膘肉，弥漫着酒气的中年男人。
　　男人看见无夜，本已经是凶神恶煞的脸更是扭曲得狰狞无比，他带着酒气怒气冲冲地一把抓起无夜前胸的衣服，无情地向前一扔，把无夜摔在地上。
　　无夜并没有说话，只是低头默默地揉了揉伤口。
　　中年男人带着七分醉意，破口大骂：“你不是走了么？！你他妈的你还回来蹭饭吃？！滚！给老子我滚！”

　　这两天，柳月心神恍惚的，无论在做什么，很快都会发呆。
　　只是在放学的时候，他好像被什么牵引着一样，总是第一时间离开学校，匆匆走过回家的路，到那片树荫底下。
　　可是，长椅上没有人。柳月久久站在那里，任由天色缓缓地暗下去，路灯缓缓地亮起，路人缓缓地走过。心里总觉得缺失了什么。

　　于是柳月默默坐在长椅上，不知道为什么，那小人儿的面容已经烙在柳月的脑里，做什么，想什么，眼前都会隐隐地出现他那欲哭的表情。
　　小人儿，你在那里，我发现我想你了。柳月凝视着远远的那座山，想着小人儿幸福的眼神，想着小人儿倔强忍痛的脸，想着被噩梦折磨得不堪入目的表情，想着小人儿熟睡时候那浅浅的微笑。
　　不知不觉之中，柳月便出神了，看着那座自己从来没有去过的山，嘴角也泛出浅浅的笑容。

　　春雨掺杂着寒意，缓缓得落在柳月的肩膀上，但柳月并没有察觉。直到黑意已浓，看不清远处的一切的时候，柳月才依依不舍地站起来，回头看了看那长椅，才舒心地离开。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天漆黑一片，远远的看见有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柳月家楼下，正仰着头，往自己家里看去。柳月便往上一看，自己家还没有人。父母还要加班，大概要很晚才回来。
　　再低头看的时候，那身影已经不在。
　　柳月摇摇头，大概又是自己的幻觉了，自顾自地往楼上走去，家里的灯亮了，不久后又灭了，柳月房间的灯亮起。

　　黑暗中，那消瘦的身影又重新出现，痴痴地看着那从柳月房间透出来的微弱的灯光，看着那映在窗上的柳月的一部分影子，直到台灯熄灭，再也看不到柳家的灯光，那人才长长嘘一口气，转身离开。

　　一对年近50的夫妇，拖着劳累的身体，和无夜在路上擦身而过。无夜没有看他们，但是他们看见了无夜。因为这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多，街上的人寥寥无几了。

　　柳月熄灭台灯以后，便去洗澡。今天在路上耽搁了太多的时间，完成作业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当他出来的时候，爸爸妈妈回来了。两鬓有些银丝，引起了柳月心里的丝丝痛楚。不知不觉地，发现爸爸妈妈老了很多，原来自己已经很久没这样认真见过爸爸妈妈了。
　　——他们比柳月晚回家，比柳月早离开，甚至有时候一加班便是整天不回家。
　　和父母短暂地寒暄以后，柳月便去睡觉了。父母便在厅中谈论事情。
　　柳月没有认真听，一心想快点睡觉，因为的确已经很累了。
　　可是，闭上眼睛，又想起了无夜，辗转反侧，始终睡不着。他只好起床，去厨房喝点水。

　　忽然，他听到妈妈对爸爸说。
　　“你说那孩子是什么回事，已经站在我们家楼下两天了。”
　　爸爸一边看电视一边懒懒地回道，“这年头小乞丐多。”
　　妈妈于是又说道：“你觉得他像乞丐么？”
　　“不像，看他伤痕累累的，肯定是离家出走。”

　　“爸！你说的那人多大？”柳月紧张兮兮地便问爸爸。
　　爸爸妈妈被柳月这样一问，吓了一跳，于是爸爸回答道。
　　“大概初中生吧，没看清楚。”
　　妈妈补充道，“我们连续两天看见他了，样子怪可怜的，在我们楼下游逛。阿月啊，以后要努力赚钱，别让你的孩子这样啊，让人看了就心痛。”

　　柳月一听，不顾自己只穿着薄薄的睡衣，夺门而出。
　　“爸妈，我有点急事出去一下。”
　　妈妈刚想拦止，柳月已经跑出去了，连门都没有关。
　　“外面下雨啊！你怎么也得穿件衣服带雨伞阿！”妈妈的话柳月似乎没有听到。

　　柳月一路急走，他认定他想的那个人肯定是在那个地方。
　　果然，在那漆黑的树阴底下，长椅上，出现了那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