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冷无夜》W****i

1、第一章 相遇之春

　　第一章相遇之春

　　边陲小镇，兰城。
　　春雨纷纷下，染在万人家。匆匆的人，撑起伞，直让它们代替主人默默感受这似有非有的上天的泪水。路上便飘动着各式各样的带着伤感的花。
　　残缺的日光照不亮苍茫的大地，昏暗的路灯点不亮周边的生机。

　　兰成总是这样，一年四季，都是如此的安静。
　　看不到滚滚的浓烟，闻不到刺鼻的味道。
　　只有周围，郁郁葱葱。
　　春雨，在这里，就像空气一样，成为了必然的存在。

　　柳月背着沉重的书包，一复一日的，来回在这条十年不变的回家的路上。
　　对于已经高三的柳月来说，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他只生活在学校与家里。面对的，只是眼前没有一丝血色的考题。
　　不知道，是谁，把高考这种沉重的枷锁，重重的扣在这片大地的每个孩子的咽喉上，躲在哪里，都逃不掉。
　　生活，就像行尸走肉一般，没有哪怕一点点的趣味。

　　可今天，他怀着某些期待，匆匆地往家走去。

　　那片浓浓的树影底下，灯光照不到。那里有一张长椅。
　　柳月早在昨天就发现了，那里多了一位客人。

　　那人，坐在长椅上，静静地凝视着对面的大山。他没有带雨伞，一屡屡雨水，穿过浓浓的叶子，轻轻飘落在他的身上。

　　春雨甚寒，就算是柳月这样的高中男生，也受不了雨水沾在身上的那份寒意。可是眼前的孩子，看起来就十二三岁模样，只穿着薄薄的一件衬衣，雨水不浓，但是那孩子身上的衣服已经是尽彻湿透，隐隐约约的还能看见两点浅浅的樱红。头发就像早晨的叶儿一样，沾满了一点点的露珠。
　　他已经坐在这里很久了，他一直看着那里。

　　柳月本以为就那么与这孩子一擦而过，从此这孩子便会消失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了。但是昨天的一次交错，柳月看见了那孩子的脸。

　　温柔地，向着某个地方，眼神是那么的温馨，就好像是获得了什么难得的幸福一样。天使般的面容，被雨水滋润过后，便像白玉一样。
　　没有笑容，却有笑意。
　　可偏偏，与之不和谐的是，他身上却是大大小小的紫黑色的淤血痕，新的，旧的，大的，小的，紫的，黑的，红的，结疤的，发炎的，散落在他的手臂上，身上……

　　柳月从心里一震，但是他却没有停下他的脚步。
　　世界上可怜的人很多，无论在那里都会有。他这样安慰自己。

　　但是，紧紧握着钢笔的他，看见试卷里，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温柔的，笑意的，久久不能让他集中精神。
　　本想好好睡一觉，可是闭上眼，那温柔的眼神又会正正对着他，周围却是狰狞的伤口，没法躲，没法逃，柳月辗转反侧，始终是无法入睡。

　　今天早晨，天还没亮，春雨又纷纷扬扬地落下。
　　柳月匆匆地路过，树阴下的长椅依然是那小人儿。只是，他再没看着远处，而是卷缩着身子，在春雨的侵染下，静静地睡在长椅上。
　　本想压抑自己不去看他的柳月，驻足在长椅边良久。很想迈开大步一走了之，可是身体却不从他意，硬是跨不开小小的一步。
　　柳月长长叹了一口气，把夹在校服内那件厚厚的暖暖的棉衣脱了下来，盖在小人儿的身上，然后又把自己的雨伞，搁在长椅上，让小人儿不至于被雨水沾湿。这才舒心地离开。

　　好不容易等到现在放学，柳月赶过去。
　　小人儿还在，可是，他没有披上自己给他的棉衣，倒是叠得整整齐齐的，雨伞并没有遮挡着人儿身上的雨，却尽职尽责地守护着那件棉衣。

　　柳月愤愤地走过去，一手抓起搁在长椅上的雨伞，停在小人儿的头顶上。
　　小人儿便是转过头来，宁静地看着柳月。
　　“谢谢你。”小人儿恬恬地点点头，天籁之声。
　　不是本地口音，也不认识。
　　兰城不大，从头到尾慢慢走一次也不用一个小时。
　　生活的都是本地人，只有很少数外地人前来经商。

　　“我见你一个人呆在这里两天了，不用回家么？”柳月拭一拭小人儿头发上的露珠。
　　小人儿摇摇头，“我出走了。”
　　其实柳月早就想过这个假设，但是从小人儿口中说出来，心里还是好像哪里崩溃了一样，有一种伤心的感觉。
　　“为什么呢？”
　　“不想回去。”
　　“不回去的话，爸爸妈妈岂不是很担心？”
　　小人儿顿是微微一震，接着还是用同样的语气回答道。
　　“他们不担心。”
　　柳月顿时感到诧异，天底之下有哪对父母不担心自己的孩子呢？
　　肯定是闹了什么别扭，不想说吧。
　　“我叫柳月，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呢？”
　　小人儿打量一下柳月，看见柳月背着书包，穿着校服。又是对脸一阵凝视，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无夜。”
　　“姓什么？”
　　“安。”
　　“安无夜？”柳月怔怔地再次询问。
　　无夜点点头，“不过叫我无夜可以了。”

　　柳月把手搭在无夜的肩膀上，才发现他消瘦的身体已经冷得让人一片发麻了。
　　无夜感觉到有人碰他，不知道出于本能还是其他原因，赶紧往一边缩。看他样子不妥。
　　“走吧！别呆在这里了。”柳月看见这个情景，虽然不清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觉得自己有些事情必须做。
　　“走？不，我不会去找警察的。”无夜甩开柳月再次伸过来的手。

　　柳月笑了笑，“不去公安局，去我家吧。我看你身上的伤没好吧，淋着雨也冷了，还是去我家换件衣服，顺便洗洗伤口吧。吃点东西也好。”
　　无夜愣住了，低下头考量了一下。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