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荣耀》笑我无归处

16、第 16 章

　　送走萨特离开的日子是十一月，漫天的大雪，冬季来得比以往全都要早。

　　亚伯敲了敲路易斯办公室的门道：“大校，听说您要找我？”

　　路易斯道：“亚伯，我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你了。”

　　亚伯的神情格外难堪地别过了头去：“您多想了。”他道，语气有些冷淡。

　　路易斯道：“那么坐到我这里来。”

　　亚伯道：“我拒绝。”

　　......

　　爱德华很早就来到了军用火车站，确保火车能够顺利按时出发。列车会沿途经过瑞士，届时会有早已经安排好的人在那里接应。萨特会在那里获得一个新的身份，作为常年的中立国，瑞士受到世界各方的保护，帝国自然也不会对它的公民进行太多刁难。

　　亚特兰斯的雪，深深切切，好似有千丝万缕的情绪似的，随手接过一片，冻得立刻叫人浑身上下打颤。他深吸了一口气，正想先跺跺脚继续监视搬运箱子的士兵的时候，看见亚伯和路易斯从雪中慢慢地走了出来。

　　细细小小的雪花，鹅毛一般从窗外中悠悠地落了下来，暗示今年一定会是滴水成冰的一个年份。亚伯的肤色很白，就像那些雪花一样，墨绿色的军服更是将他衬得英气勃发。

　　“你身上穿的东西这么少啊。”他随口道，望向对方瘦削的肩膀。

　　路易斯的眼神隐隐变得有些阴郁。亚伯朝爱德华笑了笑，在看周围人搬运箱子的时候，自然而然地选择了站在爱德华的旁边。

　　爱德华的眼神动容，看得出来，他已经开始动摇了。路易斯则倚靠在墙壁上，慢慢悠悠地点燃了一根烟。

　　“不行！你们不能放走他！”就在这时，小罗伯特突然站出来大喊大叫道。

　　他终于想起来了今天是个什么日子，生怕错过，紧赶慢赶终于还是赶上了。

　　路易斯立即皱起眉头来，对爱德华道：“怎么回事，不是说好这一片要戒严的吗？”

　　“抱歉，大校......我们也没注意到有人会溜进来。”周围的军官赶紧赶过来道歉。

　　爱德华和亚伯全部惊讶地回过头来，小罗伯特看见亚伯，眼神立刻变得憎恨。

　　“是你，都是你，就是你夺走了...”小罗伯特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望见了路易斯一眼，那种眼神是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的，几乎立时就叫他立刻闭上了嘴。

　　“我要举报...我要告发他们...绝对不能让这个愚蠢的华沙人逃跑了...”对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一个劲的向后退。

　　爱德华快步上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道：“等等，你先好好冷静冷静。”

　　“我不冷静！你叫我怎么冷静！”小罗伯特一把推开了对方，伸手指着路易斯道：“亚伯是个疯子！而你！你是一个傻子！你居然要帮助他带着那个男人逃走！”

　　“......”四下里都没有一点声音，只剩路易斯手里烟头上的一点点火光，在风雪里明明灭灭。

　　连爱德华都没有想到，这个莫名其妙蹦出来的帝国人，居然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即使是亚伯也不可能这样指着对方的面孔说话。

　　小罗伯特突然一下子感到害怕了，他道：“大...大校...”

　　路易斯道：“把他带到一个安静的地方去。”

　　小罗伯特一下子感到了自己的愚蠢，他实在是太冲动了，才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挑战路易斯的权威，这下即使不是为了亚伯，对方也一定不可能再放过自己。

　　车厢里，路易斯走进来，伸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道：“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不要自以为是地、反复在我面前干出这种蠢事？”

　　“大校，我...我错了。”小罗伯特哭着道：“我刚刚什么都没有说，我也什么都没有听见。”

　　“真可惜，”路易斯道，“你本来还有机会活着的。”

　　小罗伯特瞪大了眼睛，呼吸不断随着路易斯手中的力度而收缩。这个人的脸庞是那么的轮廓分明，如同希腊神话中的神祗一般俊美，只是小罗伯特不能相信，为什么开始对自己这么温柔的他，到最后却会这么毫不犹豫地了结了自己的性命。

　　直到最后路易斯松开了手，他的喉咙里咯嘣一下，身体软软地倚靠着墙壁下滑。

　　小罗伯特歪过脑袋来，死了。

　　爱德华直到车厢里再也听不出来任何动静才走上前来道：“你打算怎么解决？”

　　路易斯背对着门口道：“不要叫人发现了，先把尸体处理干净。”

　　爱德华道：“好。”然后突然开始结巴了起来：“亚.....亚伯？”

　　路易斯回过头来，却看见对方苍白而消瘦的面孔。

　　亚伯道：“你杀了他。”

　　路易斯格外头疼道：“亚伯，我...”

　　“路易斯，今天你们这实在是很热闹啊。”就在这时，站台上魏克斯脸上的肥肉颤动着，笑嘻嘻地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走过来。

　　几个月的时间，他增胖了许多，看起来就好像是因为在那些联邦人的身上捞到了太多油水。魏克斯的脖子原先并不短，只是现在都已经叫肉给填满了，羊毛做的风衣披在他的身体上，就像一座起伏移动着的肉山一样。

　　“该死的。”路易斯转过了头去，俊美的脸上写满了厌恶和不耐烦。

　　爱德华只能这时候走上去道：“魏克斯上校，又是您，好久不见，您总是来得这么凑巧。”

　　魏克斯的眼珠子一转，没有看向爱德华，反而望向亚伯道：“你不是上次在街口不敢杀死联邦人的那个士兵吗？你怎么又来了？”

　　亚伯静静地站在那，神情比上一次平静道：“您认识我。”

　　魏克斯一笑：“岂止是认识，简直久仰大名，路易斯大校最宠爱的手下嘛，连联邦人他都可以亲自帮你杀，还有什么是路易斯大校不愿意为你做的？”

　　这一句话充满了歧义，语调难听，仿佛早有暗指，亚伯听完忍不住皱了皱眉。

　　“上校，您要做什么，不妨请直说，我的手下们还在这里监督火车搬运。”路易斯道，一边说着一边从手下的手里接过了一副新的手套，摘下原先杀死小罗伯特的一副。

　　魏克斯道：“路易斯，我接到了一个举报，说这辆车里一不小心混上了一只老鼠，我想要特意来检查一下，万一真的被什么东西给藏进去就不好了。”

　　亚伯道：“军资都已经装备好了，马上就要发车，这个时候再上去有人检查，恐怕不太合适。”

　　魏克斯狡黠一笑道：“我们又不会弄乱，查完自然是要把东西重新放好的，再说现在时间还早，耽误不了几分钟。你在害怕什么呢，小美人儿？”

　　亚伯对这个称呼厌恶到不行，于是别过了头去。

　　“大校...”爱德华的眼神不安道：“这......”

　　“既然如此，”路易斯坐在搬来的椅子上，表情平静道：“打开车厢，检查。”

　　魏克斯的手下鱼贯而上，似乎早就认准了方向，直接就从萨特所隐藏的第九号车厢开始找起。爱德华和路易斯交换了一个眼神，就在这时有一个年轻人突然叫喊道：“上校，我们找到这个人了！”

　　魏克斯喜出望外，连忙道：“快，把他给我带上来！”

　　两个人架着一个棕色卷发的年轻人上前，然后随手往地上一丢，对方穿着一身麻布棉衣，却一动不动，倒在雪地就好像死了一样。

　　魏克斯用脚正过他的脸来，那是一个棕发的日耳曼尼亚人。

　　那是小罗伯特已经开始慢慢僵硬了的尸体。

　　“......”

　　“上校，”路易斯仰起头来，吐出一口烟雾道：“是不是今后陆军处理了什么人，或者要秘密押送什么叛徒，都需要先经过您的允许，叫党卫军过来把尸体检查一遍？”

　　“当...当然不会...”魏克斯立刻满头大汗。

　　对方微微侧眼：“检查完了吗？没检查完就继续再去清扫一遍，毕竟还有这么多节车厢，老鼠很可能从这头跑到了另一头。”

　　魏克斯尴尬道：“怎么会...”

　　爱德华冲对方的一个手下道：“还不给我快走？”

　　对方十分狼狈地扔下盒子，摘下帽子来跑了。

　　“上校，这...这不应该啊...”汉斯瞪大了眼睛道。

　　魏克斯扬手给了他一巴掌：“还不都给我赶快滚？”

　　路易斯这时哼笑一声，魏克斯只好走上前来，面色十分抱歉道：“亲爱的大校，原谅我的手下的蛮横无理，给您造成的一切不便我都深感歉意。”

　　“请您慢走吧，不送了。”爱德华道。

　　魏克斯和这群黑衣人一起消失在愈加恶劣的风雪里。路易斯望向对方肥壮的背影，瞳孔中的颜色越发浓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