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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和美 ...

  •   耳边风声呼啸,季筠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了,第一次后悔没将杏花斋周围的道路街巷记熟些,小街小巷不敢进,怕是死路,然而一条大道走到黑,也终有尽头,何况,他的脚力原也不如那人。。。

      前面又出现两条岔道,给了迷茫之人一线提示,未加犹豫便右拐跑去:这路的尽头,当是有片小树林,树林后有条溪流。。。总之,是好躲避。

      咬牙一路跑到底,眼前。。。诶,树林呢?溪流呢?一口气尚未喘上,怨忿却是先破顶而出:树林没了就罢了,溪流不见也无妨,然而,为甚---偏要横条河在此啊??真不是存心与人作对?

      “阿筠!”陶景言的脚步顿了顿,目光中显带不安望着几步开外之人,“你。。。莫乱来,听我说!”

      说?说甚么?季筠心中顿乱,也没了心思去猜估衡量这河的深浅窄阔,以及能否安然淌过了,只满脑子忖度着那人将要出口的话:进京了?成亲了?要为人父了?对不住自己?欲加补偿?。。。

      补偿?银子?蜜饯?京城的豪宅?唐楼的小姐?还是。。。一个激灵:“小爷堂堂七尺男儿,绝不与人做妾!”名媒正嫁进的门,到底却翻个个儿屈身为妾,小爷才不为那低三下四的事呢!再说了,小爷要果真进了你的门,你那些少爷小姐们将来要如何唤我?表舅?二娘?

      陶景言怔了怔,一瞠目,“阿筠,你说甚呢?孰人教你作妾了?”

      季筠心中愈凉了:阿言,一年不见,你的良心呢?妾都不教小爷作,难道还教小爷与你充外宅,作对露水野鸳鸳??

      “阿筠,我此回。。。”

      话音未落,岸边之人已一个倒栽葱栽进了那条波澜不惊的河里。动静之大令对岸的浣纱女和洗菜的婆姨纷纷侧目。

      “阿筠!”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声过后,几步开外那人也箭步上前,一个鱼跃跳进河中!

      片刻后,婆姨姑娘们诧异的目光中,头顶水草脸沾污泥之人缓缓冒头,将那个半蹲在水中的人一并拎起,回头满怀幽怨望了望隔岸那堆意味不清的眼神:喊声“河水很浅莫要头朝下跳入”很难么?

      回身无奈却又十足温柔将那眼神空洞之人纳入怀中:“阿筠,你怎这般想不开呢?”

      那人的嘴角轻动了动,终未出声。

      小爷真不想投河,更不想寻死,只是,想洗个冷水澡静静心。。。你想那般多作甚?

      抹了把脸上的污泥,低头猛含住那两片粉红的诱人之物:本神医受了惊,要吃点甜食压压惊。。。

      晚风拂过,怀中人瑟缩了下,陶景言又含着那两片红唇用力吮了吮,才恋恋不舍离开,顺带将手自那湿漉漉的怀中抽出,低头捞起漂浮在腰际的两匹淡纱与青菜,包起用力甩向对岸:水不深,本神医就懒得出手了,河中间那些个青菜萝卜纱布的,你们自己去捞罢!

      抱起怀中人方要上岸,身后却又传来数声“扑通”,陶大夫满面无奈叹了气:莫围观,围观易手滑。。。

      夜幕初临,透窗而入的诱人味道终于将神思飘忽已久之人拉回现下。

      睁眼,戳了戳身上那兴致犹高之人,“我---饿---了!”

      陶大夫那只才摸到身下人腿根处的手一顿,蹙了蹙眉:这时候。。。

      “我---饿了!”那人重复了遍。

      “那,你等等。”陶景言悻悻爬下床,披上衣服出去了。

      少倾回来,那人起是起了,却未下床,缩在床头瞧着被子里发呆。

      “怎了?”上前掀开被子,两天白嫩嫩光溜溜的大腿上入眼一片轻红!心尖一揪,伸手抚上:“痛么?”

      “痛!”那人点点头,指向额角,“这里。”

      受凉了?陶景言心内一紧,即刻把上他脉门。

      “阿言,你这回来,表妹知道么?”

      换了只手切脉,陶景言头也未抬:“与她何干?”

      “她是你。。。”攥了攥拳还是未能吐出那两字,转过脸,强掩落寞,“表妹她,有喜了么?”

      松开手,陶景言轻吁了气,才想起那人所问,忖了忖,“去年秋时接到喜帖,郭老夫人邀你上京喝喜酒。这般算来,郭小姐出阁也将大半载了,有喜也是寻常。”

      季筠怔了怔:这话听去。。。有些难懂诶?歪头琢磨了阵,戳着手指抬眸,“你是说,表妹嫁的是。。。”

      陶景言尽力回想了下,“太医院院使之子,据说今年也将入太医院。”,郭老夫人信上是这么说的,郭小姐似是非医官不嫁!

      话音未落,便觉颈上一沉,鼻尖已顶上另一个尖翘鼻尖,“你。。。为甚不早说?”

      陶景言:“你未问啊!”况且也不得隙,方才跨进杏花斋你就跑,一句话还为说好你就下水,而回到客栈。。。天就黑了。。。

      “那你为甚不早来找我?”

      陶景言:“。。。顾城与这沐城隔着上千里。。。”

      那人龇牙:“然而我当初坐着牛车也就走了两月!”你却教我等了一年!

      陶大夫忽而无言以对。幸而此刻想起的叩门声替他解了围。

      晚膳甚是清淡。

      季筠捏着筷子敲着碗边:“我要吃肘子,我要吃烧鸡,我要吃酱蹄髈!”说甚么千里寻妻,到底还不如黄小姐有心,哼!

      陶景言拿过碗替他盛汤:“方才落了水,暖暖身罢。”

      忿忿之人别过脸:“我要吃三鲜包子!”就不信你连周公子都不如!

      “包子只能做点心。”

      “我要莲子羹!”

      “痰湿之症,忌食甜食!”

      “我要---喝酒!”

      “。。。若是不饿,先上床歇罢。”

      门吱呀一声教推开,“公子,您的。。。”“哐当”一声,人声戛然而止,又是谁的手滑了。。。

      长夜安寂。

      趴在那精瘦结实的胸膛上,季筠兴致盎然描摹着那人精致耐看的五官,“阿言,你真不打算当御医了么?”

      强有力的手臂在他腰间紧了紧,那人嘴角轻扬,“你爹不是说过仕途多艰么?再依我这脾性,素不甚懂人情世故,进了皇城莫说难出头,一个不甚还恐招来灾祸,遂还是罢了。现下这般,才是最好。”

      听他这番话,季筠心中自是松畅些,然又将信将疑,“果真?难道。。。不是因了我?”

      抬手捉住那只不停在自己鼻子上捏捏放放的手,轻轻握着,“自然也是因你,京城酒店果子铺那般多,我又不能成日看着你,怎能放心?”

      “然你又不给我钱!”

      “郭府很近!”

      “你都不会让我出门!”

      “院墙不高!”

      。。。

      “。。。阿言,我们将医馆搬去京城罢。。。”听你这话,忽而觉得前景大好!

      “。。。睡罢,明日赶路呢!”

      辗转良久,却还睡不着,扯了扯身边人的袖子,“阿言,问你件事。”

      “嗯?”

      “我若。。。在你身边,你果真。。。不怕旁人说闲话么?”表妹说过的,人言可畏!

      “闲话?”那人侧过身,一双清亮的眼眸此刻尤显魅惑,“你是我明媒正娶进门的夫人,跟着我有甚不对么?”

      “然而,我。。。是男子。。。你又。。。就不怕污损你神医的名声?”

      那人大笑着将眼前那惴惴不安之人拉进怀中:“神医就不能断袖么?然我偏要断,且断得心甘情愿乐在其中,看孰能奈我何!要有人忌讳此,自大可不必跨进我陶氏医馆的大门!”

      嗯,神医是个断袖,然又如何?吃自己的饭,断自己的袖,终究是,开心和美就好!

      番外
      秋高气爽的傍晚,陶府后院。

      一个身影正在“田头”来来去去忙采收。忽而,院门外的甚么动静令忙碌的身影一顿,竖着耳朵听了片刻,急忙翻出篱笆跑去开门。

      门外是个年岁不大的女子,粗黑敦实,不出意外,应是哪家的烧火丫头。

      “好了么?”女子有些急躁。

      季筠回身指了指,“就好了,正摘着呢。”

      女子跟着入院来,对方采摘下的瓜果打量了番,皱眉:“这般小?”又指指那几个半青不黄的,“还未熟透就摘下,怎吃啊?我可不要!”

      季筠急了,“怎能不要呢?不是你说要鲜嫩些的么?我摘都摘了,你不要怎办?”

      争论了番,最终还是教还去了些价,季筠虽不甚满意,然孰教这是暗渡成仓,见不得光呢?便也也只得吃些亏,妥协了。给她称量好装进袋里,接钱数过,伸出两指:“差两文!”

      女子不耐烦,“就两文,连个包子也买不着,也须这般计较?”

      季筠将两指举到她眼前:“两文!”

      “没见过你这般的,你家陶大夫又不是没钱。。。”女子不情不愿又从荷包里取出两文钱,嘟囔着放进他手中。

      季筠撇嘴,“有钱也不能乱花!”再说了,芙蓉记的桃脯就是十文一两,蜜糖糕十五文一两,一文钱都不让,少两文那就只能干瞪眼!

      “小器!”女子挥了挥手绢,拎着袋子向门口走去。

      季筠冲着其人背影哼了声:我小器?你呢?来这不就图这瓜菜较外面便宜么?克扣下那三瓜两枣的钱不也是为了那些个蜜饯糖糕么,却还当人装甚大气,哼!

      晚间,趴在枕上拈着刚买回的桃脯,季筠撑头若有所思。

      门吱呀一声,将入神之人惊了一跳,急忙收起蜜饯塞进枕下,跳下床:“阿言,你回来啦!我去打水喽。”

      风风火火端了水盆回来,将那人的脚塞进盆中,用尽浑身解数按摩揉捏着。

      陶景言的眉心凝了凝,“说罢。”

      抬头讪笑了下:阿言果是最懂他心思!“阿言,我觉得,你这药铺有些大,空出那么些地方太过可惜。”

      “遂?”

      “不如辟出半间铺子卖点心果子罢!反正天气凉了我也没甚可种了,我帮你看铺子!”

      “。。。我看,就不必了罢。”

      “为甚?我又不会偷吃!”

      “。。。”陶景言觉得,他虽常日也自忖聪明,然而一旦进了这房门,那点学识机巧便全无用处。。。“我瞧你种了那般久地,怎未吃过一回你种的瓜菜呢?”罢了,还是转个话题罢。

      “这。。。”又讪笑两声,“阿言,水凉了,我先去倒掉了。”起身端起盆溜出了房门:哎,好险,差点便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再爬上床时,季筠犹觉不甘,似条菜叶上的青虫般扭着身子攀上那人,“阿言,开个果子铺为甚不可嘛?”

      那人移开停在书页上的目光,懒懒瞧了身上之人一眼,轻一勾唇,“想知道为甚?”

      季筠点头。

      那人晃了晃手中的黄纸包:“那你先说说,这是怎来的,又怎跑到你枕下去的?”

      “阿言,我错了。。。”早知就该塞到褥子底下去的。。。

      “你不是不偷吃了么?”

      “我。。。”满面委屈望着枕边人,“原先在果子铺当伙计时就不想吃啊,甚是一闻到那味就胃逆。。。然而,离了就总想啊!”眼前一亮,“遂而,你若答应我开间果子铺,不定我就能戒掉这毛病呢!”

      可惜那人却不为所动,“这般说,若我关掉药铺,你还就喜欢上喝药了?”

      季筠:“。。。”听去似乎挺有理。。。

      空寂的庭院里,倏忽传出几声尖利的呼声。

      “阿言,不要啊,那是我辛辛苦苦种了一季的菜换的。。。”

      “我错了,今日给你做两回,你给我留半包嘛。。。”

      “做到半夜,只要小半袋还不成嘛?”

      “呜呜,我不开果子铺了还不成嘛?。。。”

      “陶景言,你个死抠门!”

      夜风袭来,庭中花草窸窣。好个良夜。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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