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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 晚柔 ...

  •   前庭中喜宴还在继续,宾客哗闹着,间或还能听到谄媚的恭维声。慕容乙随着白无夜绕到西角的院墙外。
      “小心了!”白无夜笑着望了眼慕容乙,突然揽起她的腰,慕容乙正要挣扎,却发现脚已经离开了地面,下一秒,她被白无夜带着越过围墙,轻轻落地。
      “你也太瘦了吧!”白无夜皱皱眉,奇怪地打量着慕容乙。
      好吧好吧,她承认她是偏瘦,可是好歹改长肉的地方都长了吧?有必要用上这么鄙夷的眼光吗?“难道你好杨贵妃那款?”哼哼,让她用更鄙夷的眼光反击吧!
      白无夜被她的表情逗笑了:“我是环肥燕瘦,皆有所好!”
      慕容乙立刻取笑他:“你是饥来不择食!”话未落,只听一女子笑声银铃:“好啊,你们在这里打情骂俏,却留我一人在房间里闷着,好不公平!”
      慕容乙转过身,只见前边大树后忽地转出一个女子,喜服红簪,正是待嫁新娘晚柔。
      白无夜浅笑:“你现在不也出来了么?”
      “我是饿得不行了才溜出来的呀!”晚柔笑着走近,看清慕容乙后惊道:“你不是……”
      “你好,我叫慕容乙!”慕容乙笑着伸出手,却在接到晚柔茫然的表情后恍然,忙尴尬地缩回手,对她笑笑:“这,这是我们家乡的打招呼方式,一时忘了……”
      “呵呵,没关系。原来你认识无夜公子的呀!我还以为你们……”晚柔俏皮地冲慕容乙眨眨眼。
      慕容乙正要解释,却被白无夜打断:“晚柔,出来时,太不小心了!”
      晚柔一怔,继而恍悟,转向身后喝道:“出来!”
      方才晚柔藏身的大树后,缓步走出一个青衣布衫的男子背负长剑,长发后拢。月光落在他的脸上,映出雕像般淡漠的神情。慕容乙暗自嘀咕:“又是一个怪人!”白无夜似乎听见了她的话,微微地牵起了嘴角。
      晚柔见他出来,身子震了一震,继而抬起头,满脸倨傲与嘲讽的神情:“上官彻!”
      “雕像”避开晚柔的目光,轻轻地摇头:“上官彻已经死了,我是风彻。”
      晚柔朝地上“啐”了一口:“呸!有区别吗?还不都是钱家的一条狗!”
      那一刹,风彻的神情似乎动了动,但他什么都没有反驳:“祁家小姐呢?为什么新娘是你?”
      晚柔笑得如春花绽放:“我代她来这里,她自然是代我在倚翠阁里咯!”
      风彻向前迈了一大步,炯炯的目光直盯上晚柔:“你就那么想要嫁给他?”
      晚柔冷笑道:“你不是对他感恩戴德,恨不能以身相许么?我代你办到了,怎么你却不喜欢?”
      “够了!”风彻一声低吼,“婉儿,不要再胡闹了!”
      晚柔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秦婉儿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晚柔!”
      “你何苦这样子作践自己……”
      “作践?是谁在作践自己?”晚柔蓦地大怒,向前迈了几步,扬起手狠狠地甩了风彻一个巴掌。
      风彻没有躲,甚至连身子都没有晃一下。而让慕容乙更惊讶的是白无夜的镇定。他似乎丝毫不怕风彻会对晚柔不利,背倚着大树,双手环抱在胸前,一脸打定了主意要看好戏的样子。
      “需不需要给您拿把椅子,再拿些瓜子?”慕容乙有些咬牙地看着他。
      白无夜倒也直接,把手一伸:“好啊!”
      慕容乙气结,转过头想走上前去,却被白无夜一把拉回:“这个心结,还是留给他们两个人自己解开吧!”
      心结?慕容乙怔怔地把目光移回晚柔与风彻的身上。
      方才盛怒的晚柔此刻却满脸泪水,葱白玉指颤抖着拭去他嘴角渗出的血丝:“你为什么不躲开呢?你为什么不躲呢……”
      风彻看着她,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脸上的。不知是哭,还是笑:“婉儿,我知道你心里苦得很,看着你这样,我的心里也苦……”晚柔只捧着他的脸听他说着,泪水刷刷地往外流着。“可是我是个没用的人,我给不了你幸福,过去是,现在也是!婉儿,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做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晚柔忽地脸色一变,猛地推开了风彻,冷笑一声:“上官少爷,您是高抬了晚柔呢,还是高抬了你自己?晚柔爱的是顶天立地的男子,而不是认贼作父苟且偷生的懦夫!”风彻的脸上又羞又急:“婉儿!我知你恨我……”
      “秦婉儿之于上官彻,不过是一个婢女,得蒙少爷垂爱,侥幸过了几年无忧无虑的生活,上官家被陷害,所有女眷女婢一律被充作官妓,这一切,与少爷又有何干呢?”
      她冷冷地说着,到最后,竟字字如冰锥,狠狠地砸在地上。
      “婉儿,爹通敌叛国,是他亲口对我承认的,你叫我该怎么办?”风彻的拳狠狠地垂在树干上,震得叶子簌簌地下落,“钱大人为救我爹上下奔走,疏通关系,保下我的性命让我见着了父亲,而他却因此从朝廷要员外贬成七品县令,如此恩情你叫我又如何不报?”
      晚柔几欲把那银牙咬碎:“好一个孝顺孩儿!上官将军,有这样的儿子,您的在天之灵真的可以安歇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白无夜突然站直了身子,朗声道:“既然要看戏,就出来好好看吧!”
      树影中突然迈出两个黑影,前面一人,年纪约在四十开外,棕袍锦带,山羊胡子。他身后的那人正是日见过的新郎钱少爷。
      “哼,老夫家的后院,岂是你们想来便来想闹便闹的地方!”中年男子沉脸道:“风彻!你既为我钱家护院,职责何在?”
      “大人。”风彻低声应答,手却纹丝不动。
      钱随其叫起来:“风彻!你想造反吗?难道你忘了我们家对你的恩情了吗?”
      风彻不语,白无夜淡淡却又满是讥讽的声音却飘了过来:“好个东家呀!背后捅了人家一刀子,却要人家还他的恩情,慕容姑娘,你说这恩情大不大?”
      慕容乙笑答:“果然很大,只怕是还了命还不够呢!”
      中年男子止住要冲出来的儿子厉声道:“草民白无夜勾结妓女晚柔,掳走祁家小姐蓄意图谋不轨,其儿,你说这个罪名够不够?”钱随其连声笑答:“够!够!”
      “钱平延!你少装蒜!”晚柔看着这对父子,只觉得一阵作呕:“你与川越年狼狈为奸,私通敌国,事迹败露却反咬在上官将军的身上,你们还以放过上官彻为条件,逼将军在亲子面前承认自己叛国,将上官彻骗得是死心塌地!”
      风彻惊愕地看向钱平延,声音也染上了一丝颤抖:“是这样子吗?”
      钱平延冷哼一声:“一派胡言!”
      “是不是一派胡言,你且去他佛龛后的密室看看就能知道了!一介清贫父母官,俸银几何?何以竟能有满室黄金?”
      “晚柔,这就是你不懂了!”白无夜轻笑,“钱大人是个读书人,这书中自有黄金屋的道理,他自然是熟谙的了!”
      “公子教训的是,是晚柔无知了!”晚柔的脸上写满了嘲讽,目光却冷冷地瞟向风彻:“佛像后的匣子里全是钱平延与川越年的通信,就是你要的证据!”而风彻早已怒得悔得浑身颤抖。
      “小心!”白无夜突然纵身跃出,长袖横甩至晚柔的面前,只听当当二声,竟卷下二枚飞刀来!
      只听树后一人笑道:“好好好!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早就听说无夜公子的流云飞袖非同凡响,如今一见,果然非同反响!”
      流云飞袖!慕容乙身子一震,转头望向白无夜,满腹狐疑:流云飞袖不是花满楼的武功吗?难道他是花小七的师父?
      白无夜将飞刀拾起:“川大人的柳叶刀也令晚辈长了见识了!”语罢,一抬手,宽大的袖袍将飞刀卷起甩出,直击向川越年的门面。这一卷一甩之间竟缓如行云流水,疾如破霜之风。飘逸之美倒真丝毫不负了流云飞袖的雅名。
      川越年不敢硬接刀子,只能纵身而起,以足尖拍打刀柄,将刀子拍在了树干上。刚落地,忽见银光一闪,一人影扑将上前,忙急退数尺,方看清是风彻。
      川越年虽为文官,却师承江湖,武功本在风彻之上,此时遇上风彻这般招招式式都是同归于尽的不要命的打法,却被逼得狼狈躲避。
      “彻……”晚柔惊喜地低唤,却没有发现一边偷偷靠近的钱平延,冷不防被他锢住,硬拖着向后走去!
      “晚柔!”慕容乙急喝,却惊得风彻分了神,川越年得了喘息的机会,立刻回身自腰间抽出一把软剑来,霎时,软剑似银蛇肆走,风彻的臂上已着了一剑。
      白无夜跳入战围,双手拢于袖中,和着袖袍缠上川越年的软剑,替风彻挡去剑势,道:“你去救晚柔,这里我来!”
      “谢了!”风彻沉声道完,几个起落,挡在了欲将逃走的钱平延和钱随其的面前:“放开婉儿!”
      钱平延握着的刀子紧紧地贴在晚柔的颈上狞笑道:“你做梦去吧!”晚柔大叫道:“彻少爷!杀了他,杀了他替将军报仇!”
      “闭嘴!”钱平延的手中的刀子又贴近了几分,晚柔白皙的颈上已渗出一条血丝。
      “我叫你放开她!”风彻怒吼。震得钱平延的手一颤,晚柔扬起手将藏匿于袖中的簪子狠狠地刺向他的手臂上,钱平延一声惨叫,丢了刀子,她趁机逃出来跌入了风彻的怀中。
      钱平延一见手中没了筹码,又气又急,提掌攻上。风彻的长剑无法近博,只得弃去,迎着钱平延的掌风,拆解招架,顷刻间二人已对了十数招。风彻是用剑之人,本不擅长用掌,加上内力修为不及钱平延,数十招后,已落了下风。
      晚柔立于一旁,正心恨自己不会武功,帮不了忙时,却惊见钱随其拾了风彻的长剑,直向他的后心刺去!
      彼时风彻与钱平延掌势纠缠,如何躲避得了?情急之下,晚柔竟不顾一切地扑上前去徒手抓住那剑刃!剑势猛烈,长剑直削过她的十指,毫无停留地刺入了她孱弱的身体!
      “婉儿!”风彻一声惊呼,顾不得着了钱平延的一掌,转身一脚将那钱随其踢开数丈,抱住倒下的晚柔。那钱平延却又是个爱子情切之人,见此,竟放下风彻二人,直奔向钱随其而去。
      “婉儿……婉儿!”风彻跪在地上,抱着弥留的晚柔,看着她一瞬间褪尽血色的脸,只觉得心痛得好似要裂开一般。
      晚柔浅笑着,口中涌出的血在唇边开出大朵大朵的曼珠沙华,与喜服相映,瑰丽而诡异,然而,她微笑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对着他微笑着:“彻……少爷……婉儿……不……悔……”
      “婉儿——”风彻悲怆的喊声回荡在院子的上空,他紧紧地把婉儿搂在怀中,像是,要把她残留的魂魄深深地嵌进自己的灵魂中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十四 晚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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