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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当然,如果你愿意。” ...

  •   按照迷信的说法,夏天阳此刻该是连打两个喷嚏才对,有人正在背地里向他抛出无数“赞美”的语言。
      “简直就是暴殄天物!”拿着刚从垃圾桶里捡来的药膏,谢疏影气愤地从夏天阳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边走边骂,“以为自己多有钱?不就是个亿万富翁吗?很了不起吗?就知道胡乱扔东西!扔东西就很了不起吗?真是的!……”
      回到办公室,坐在自己的椅子上,谢疏影还不忘小声嘀咕:“真是的!气死我了!……”如果不是早上收拾办公室,她还不知道夏天阳把药膏扔进了垃圾桶,早知道这样,她就不该把药膏放在他桌上。
      “啪!”的一声,谢疏影泄愤地将药膏狠狠丢进抽屉里,还没来得及关上抽屉,口袋里的手机便响了起来。“这风也太邪了吧,刚骂了几句人,那资本家感觉到了?”谢疏影拧着眉头边想边拿起手机,细看时,竟是曲冰的电话,眉头方才舒展开来,笑着按下了接听键。
      “疏影,今晚能不能不去上课?”
      “怎么了?”谢疏影不解地问。
      “我今晚想和你一起吃饭。”
      “哦......”听谢疏影有些迟疑,曲冰忙补充说:“就这一次,以后绝不占用你的上课时间了。”
      “这样啊……”
      因为要准备专升本和会计师考试的关系,谢疏影的空闲时间相对较少。如果不是曲冰配合她的话,他们两个人能凑在一起的机会并不多。按理她是应该迁就他才对,但是最近因为加班的关系,她已经连缺了三周的课,不免有些为难。
      “不想去吗?”谢疏影的态度让曲冰失望起来,“哦,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谢疏影笑问。“你就不相信我能陪你度过一个愉快的晚上。”曲冰有些生气,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是断然不会拒绝她的请求的。
      听电话那边是一阵静音,谢疏影猜想曲冰大概在气她的薄情寡义,说不定,心里还觉得白认了她一场,连这样的小事也不答应,叹了口气:“本来就是嘛。”曲冰听了这话,脸拉得更长了。想象着曲冰不高兴的样子,谢疏影不觉笑出声来:“你呀,只能陪我度过一个非常愉快的夜晚。”
      “疏影——”曲冰顿时哭笑不得,他的脑子总是没她转得快。“哎呦,Boss,就这样吧。”
      “下班我接你。”
      “嗯,Bye!”挂了电话,谢疏影赶快跑到茶水间,去给夏天阳冲咖啡。这个人好像对咖啡特别迷恋。
      太阳有时候还真能打西边出来了,夏天阳说下午也没什么事情了让谢疏影提前下班去上课,恩典啊。谢疏影高高兴兴地背了包赶到停车场,没想到曲冰早到了。曲冰也没想到谢疏影这么早出来,既高兴又意外:“咱们今晚去法国餐厅。”
      “干嘛去那么贵的地方?”谢疏影疑惑地问。
      “下周你生日啊。生日你肯定是要和爸爸、妈妈一起过的,所以——我就把你的生日美餐提前安排了。”
      “提前安排?你该不会是要学电视里的样子,吃饭的时候还请个琴师拉小提琴吧?”谢疏影笑道。“哎,你为什么总要这么聪明?什么都猜得到。”曲冰有些扫兴。
      “只要心到就好了,何必那么隆重?我不去了。”她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这次就听我的,上车!”曲冰边说边“霸道”地揽住了谢疏影,打开车门。“真受不了你,”谢疏影试图挣脱曲冰"蛮横''的臂膀,曲冰自然是不会给她机会。
      车子很快就到了餐厅,两人刚一落座,曲冰就大展点菜神功,餐桌上霎时便姹紫嫣红、好菜云集。如果不是谢疏影极度反对,曲冰还有不肯罢休的架势。“这里太贵了,你真没有必要这样做。” 谢疏影嗔怪道。
      曲冰只是笑着摇头,目光越过谢疏影的肩头,向对面的琴师打了一个优美的手势,于是一曲深情的情歌便在他们身边流淌起来。
      优美旋律中,曲冰隔着桌子递给她一个纸袋:“生日快乐!”
      谢疏影向他看了一眼,接过纸袋,纸袋里是一个精致的笔记本,本子很薄,也就20页左右的样子。“该不会是写的什么情书一类的东西吧?”谢疏影心里猜测着,打开本子,一下就愣住了,本子里贴满了她在中学时发表在报刊上的一些散文的剪报,他果然用心良苦,谢疏影一页一页翻过去,发现每页都有一些应文的插图:“这些画都是你画的?”
      曲冰不好意思地搔搔头:“乱画的。”
      “乱画都能画成这样?”谢疏影睁大了眼睛,立刻从包里掏出上课用的笔记本和笔袋,打开笔记本的扉页递给他:“我想看看你认真画出来的画是什么样的?”
      “画什么?”曲冰没想到她会对他的画感兴趣。
      “你最喜欢画的。”
      曲冰接过笔袋和笔记本,将它们放在餐桌上,拉开笔袋,笔袋里只有:铅笔、钢笔、碳素笔,曲冰踌躇起来。
      “是不是给难住了?”谢疏影笑问。曲冰微微一笑,作了一个深呼吸,从笔袋里取出一支钢笔,沉吟片刻,提笔而下,一挥而就。
      看着眼前的清水芙蓉图,谢疏影忍不住啧啧赞叹:画里的芙蓉被一根花茎静静托起,莲房含羞半露,娇蕊柔密微颤,每一朵花瓣无论正侧、明暗、尖圆都恰到好处,最不可思议的是花瓣空疏处参差映衬着的那些荷叶竟然透着呼之欲出的灵气。
      “哇!太棒了!你真得太棒了!你真的很有绘画天赋啊。”
      “可惜没什么用处。”曲冰叹了口气,“我这个人正经事没一样做得来。”“我算是把你看得透透的了,正经事没一样能做得来!”母亲的口头禅让曲冰很自卑,曲冰的母亲一直很郁闷,她一向好强,偏偏生出来的儿子一点也不像她。因为母亲的强势,曲冰几乎和她不交流,也不愿意和她呆在一起,常常以画画为借口躲在自己的房子不出来,只有画画的时候才是他最快乐的时候。可是就这一点点的快乐也在了初三的时候被母亲的一把火燃尽了。
      “怎么能没有用呢?这可是艺术品。画家给签个名吧!”谢疏影说完就缠着曲冰签名。曲冰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认真地在本子上写了“曲冰”两个字。
      “谢谢你,今晚真是非常美妙。”谢疏影微笑着望着他。曲冰的眼里却多了一点泪光,他没有告诉谢疏影,其实高一报名那天他就想画这样一幅画。
      餐桌上洁白的骨瓷尽显含蓄高贵,搭配着银光闪耀的刀叉,让人迷醉。
      落地玻璃窗外,是一街的繁华摇落;落地玻璃窗内,是点燃的蜡烛和已唤醒的美酒。这是一个非常美妙的夜晚,毋庸置疑。
      如果不是担心她回家太迟挨骂,曲冰真不想这么早就离开。“买单!”他掏出贵宾卡递给服务生。不多时,服务生走了过来,客气地说道:“对不起先生,这是张废卡!”
      “怎么可能?我的卡能是废卡?”曲冰不悦,还是换了一张。“对不起先生,这是一张废卡!”
      “你们有没有搞错,我的卡怎么可能是废卡?”曲冰生气地又取出另一张。
      “对不起先生,这还是一张废卡!”曲冰的脸顿时蒙上阴影,心里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对不起,他的现金放我这里了。”谢疏影一边说一边将钱交给侍者。还好,她有随身带现金的习惯。不一会儿,服务生走过来将钱原数退给谢疏影。
      “钱……有问题吗?”难道有□□?
      “小姐,您误会了。是刚才有位先生已经替你们结过账了。”服务生客气地解释道。
      “啊?他在哪?”谢疏影疑惑地问。“他刚出去。”谢疏影连忙向门外望去,一辆黑色的宝马车正缓缓地开上主路,谢疏影的心被牵扯了一下。
      两个人出了餐厅后,曲冰的情绪低落到了的谷底,母亲已经动手了,开始在经济上控制他了。和母亲的手段相比,他显得太过幼稚,以为天下没有能赢得过儿女的父母。母亲就他这么一个儿子,如果她要是反对他和疏影交往,他就决定绝食。他的态度是那么的坚决,他以为母亲会有所顾忌,放任他,但是现在看来,即使他绝食,她也不会答应他和疏影交往的。那么他的出路在哪里,真要放弃疏影吗?真要和娄佳惠在一起吗?曲冰摇了摇头。
      疏影是他一直的梦想,她的重新出现让他的人生有了新的转折,从苦闷到希望的转折,现在母亲却要让另一个女人来成为他的转折点,将他从希望拉回苦闷,彻底击碎他的梦。
      曲冰以前交往的女孩子并不少,对于女孩的心理也不是一无所知。娄佳惠口口声声地说她不会放手的原因是她坚信离开了他就再找到可以让她痴心相许的人了,说为了他她可以放弃一切。这些痴情的话一丝一毫都不能打动曲冰,曲冰的心里清楚,娄佳惠之所以不放弃他是考虑到很多的客观原因,诸如门当户对、留学背景、年龄相貌、金钱地位、学历职业等等。说也奇怪,真要论起这些客观条件来,他真是堪称完美。
      “帅哥,你知不知道你皱着眉头的样子像个小老头!”谢疏影冲曲冰做了个鬼脸。
      “你怎么还皱着个眉头啊?”
      曲冰咧了咧嘴。“你这也算笑啊?”谢疏影白了他一眼。
      “小老头,我最近从网上看到一个笑话可有意思了,讲给你听哦。一只小蚂蚁悄悄地躲在土里,伸出一只腿来,它的朋友好奇地问:你干嘛呢?蚂蚁压低声音说:嘘——小点声,待会大象来了,绊他一跟头。”谢疏影说完,吃吃地笑了起来。
      曲冰苦笑了一下:“我还不如那只蚂蚁,连伸出一只腿的力量都没有。”车内气氛顿时沉闷起来。
      “嘎吱——”一声,曲冰停下车子:“疏影,我们下车走走好吗?”
      “嗯。”谢疏影答应着先下了车。曲冰锁好车,走到她的身边,背对着她蹲下身来:“来,我背你!”
      “不要啦,我很沉的。”谢疏影笑着摇头。
      “快点上来。背不动的时候,就放你下来。”
      “那你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她还念念不忘讨价还价。
      “什么条件?”
      “你背我的时候要微微笑。”谢疏影调皮地冲着曲冰笑道。
      “好,我知道了。”曲冰笑着点了点头,背起了谢疏影,慢慢地往前走。曲冰很高兴,他和她能挨得这样近,让他可以感觉到她的体温………
      趴在曲冰的背上,因为他看不见的缘故,谢疏影的眼睛也开始泛红。
      “很重吧?让我下来吧!”
      “别动!”曲冰提高了声音,听上去,很生气。
      “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大声。”曲冰有些后悔凶她。你能了解我的真心吗,疏影?我爱你,很爱你。你知道吗?……你知道吧?
      “疏影,想听海吗?”
      不等谢疏影回答,曲冰已经喃喃自语:“晚霞在天际飞舞,橙色的光携带着海的气息扑向岩石,捎来海的相思,岩石沉默着,自从和海分别以后,它就一言不发,像一个得了失语症的病人。它的沉默激怒了展翅高飞的鸟儿,四处散布着岩石的无情……”
      眼前浮现出和她一起听海的画面,曲冰的喉咙里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什么似的,哽咽起来。
      “只有海听到了岩石的歌唱,它的情歌全雕刻在它的身上。你相信吗?声音是可以雕刻的,就像颜色可以用旋律表达一样。” 谢疏影的声音飘过了来。
      “海,远远地奔跑着,雀跃着,将一朵朵的浪花洒向它的恋人。”曲冰心痛地和着谢疏影的声音,眼泪慢慢地涌出了眼眶。觉得喉咙有些难受,曲冰干咳了两声:“疏影,我想听你的声音,可以让我再听一遍海的声音吗?”他想永远地记住她的声音,海的声音。
      曲冰在哭,这让谢疏影非常难过,她知道他哭的原因,所以更不想在这个晚上流泪,稳了稳情绪,谢疏影含笑背诵起了属于他们的海声:“晚霞在天际飞舞,橙色的光携带着海的气息扑向岩石,捎来海的相思,岩石沉默着,自从和海分别以后,它就一言不发,像一个得了失语症的病人。它的沉默激怒了展翅高飞的鸟儿,四处散布着岩石的无情。只有海听到了岩石的歌唱,它的情歌全雕刻在它的身上。你相信吗?声音是可以雕刻的,就像颜色可以用旋律表达一样。海,远远地奔跑着,雀跃着,将一朵朵的浪花洒向它的恋人……”
      她是应该明白她与曲冰的交往是不可能不遭到曲冰妈妈的阻挠的,她应该能猜到的,但是她就是不去猜。
      一阵夜风刮过,刮得路边的梧桐树瑟瑟作响,曲冰却觉得身上一点都不冷。
      “疏影,你一定要幸福!”
      又一阵夜风吹过,谢疏影的耳边响起了曲冰深情的祝福声。 “你一定要幸福!” 谢疏影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路灯温暖地拥抱在他们的四周,昏黄的光让曲冰怀疑那是晚霞幻化的光芒。海的拼图在他的眼前不停地晃动,他真想带着她像海鸥一样飞翔。
      曲冰抬头看天,头顶是一片暗黑的夜空。

      走进家门,看着坐在餐桌旁的爸爸、妈妈,谢疏影吃了一惊:“爸、妈您们怎么现在才吃饭?”谢明山瞅了一眼沈约,干咳了一声:“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害你妈等这么久,还不快给你妈把饭热一热。”
      谢明山说完,一个劲儿地给谢疏影使眼色,谢疏影这才注意到妈妈的脸色非常难看,连忙低声答应着,走到餐桌前正要端饭,却见沈约猛地抬起手来,一把将筷子拍在桌上:“自己是几斤几两,自己不清楚吗?为什么要招惹那样的人家?不知道人家是亿万富翁吗?云泥之别你不懂啊!”想到曲冰妈妈刚才的恶语如刀沈约气得浑身发抖,“你妈这辈子还从来没有被人指着鼻子骂过,我该你的是不是?”
      “哎,沈约,当心气坏了身体。曲冰妈的那些话也就是气话,根本就没必要放在心上。”谢明山说着,拿起筷子递给沈约。沈约接过筷子再次往桌子狠狠地一拍。
      “他妈说什么了?”谢疏影怯怯地问。
      “你自己猜不到吗?非要我再重复一遍吗?”沈约气得噌地站了起来,指着谢疏影的鼻子大声吼了起来。“哎哎,沈约,有话好好说嘛,干吗这么大声!这么晚了,吵到了别人多不好。”看着大发雷霆的妻子,谢明山赶快再次劝解,接着又转过头来,冲着谢疏影使了个眼色:“你还杵在那儿干什么?想气死你妈啊?还不进屋去!”
      “妈,您消消气,先吃饭吧。” 谢疏影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沈约。“吃什么吃!”沈约一把推倒椅子,转身离开客厅。
      “哎——,你看你这个人!有话好好说嘛,真是!”谢明山边说边扶起倒在地上的椅子。“我这个人怎么啦?我还没说你,你倒说起我来了。你也不好好反省反省你自己,要不是你整天这么惯着她,她能这么不自量力?瞧瞧你管教出来的好女儿,越大越本事了,让外人跑到自个家里骂大街!”沈约气得站在卧室门口数落起谢明山来。
      “好好好,都是我的错,你啊,也再别发火了,从现在开始我好好管她行不行?你不休息,别人还要休息,让左邻右舍的听见了多不好!”
      听丈夫这么一说,沈约也不好再发火,瞪了丈夫和女儿一眼,摔门进了卧室。
      “哎!”谢明山叹了一口气,“影影啊,你谈朋友的事情怎么也不告诉我们一声。”谢明山埋怨道,宝贝女儿向来是什么事情都告诉自己的,现在这么大的事情却一丝口风都没有和他透露,这让他不免有些难过,女儿长大了,开始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了。
      “哎!”谢明山又叹了一口气:“这事就算了,你也别再多想。这天底下的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个好归宿,你呢,也别怨曲冰的妈妈干涉你们的事,人家这么做也没有什么不对。你妈呢,是激动了些,可是道理没错,人要有自知之明。我不怀疑你们两个人是相互喜欢,但是喜欢不等于爱。退一步讲,就算你们有一点爱的成分,也是不成熟的。女儿啊,恋爱的喜悦是很容易让人失去理智的,等一切归于平淡后,现实的问题就会显现出来。这个时候如果两个人的差距太大,就会有危机,由此就会产生出怨恨甚至破裂。你们年轻人经历得太少,多听听父母的意见会让你们更加清楚地认识自己。人生是经不起折腾的。时间也不早了,你明天还要上班,我就不多说了。自个回屋好好想想,啊。”
      谢疏影点点头,进了自己的房间,一个晚上都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道曲冰现在怎么样了,是个什么样的处境。第二天下午谢疏影给曲冰去了电话,但电话那边没有人接;第三天再打,电话那边已经关机;第四天再打,电话那边索性已经变成了空号。到了第五天,曲冰主动打来电话:“疏影,我——,我——,”曲冰哽咽着讲不出话来,谢疏影不由得难过起来,她知道他为什么打电话过来,但她没有打断他,只是静静地听,等他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想发泄的情绪都发泄出来。停了10多分钟曲冰才开始继续说道:“我妈把我的房子、车子、卡、手机全收走了。我现在困在我妈这里,她要我和她选的女孩子交往。我不愿意,我反抗,我绝食都没有用……”说到这里,曲冰用力地摇了一下头,“疏影,对不起!”
      事情比他想象的复杂得多。母亲的态度异常坚决,站在他的床头愤怒地咆哮:“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别吃饭!我现在就态度明确地告诉你,我是宁愿看着你饿死,也不会让你娶一个得了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孩!你给我趁早死了这份心!大不了,你死后我陪着你一起上黄泉路!”……
      “疏影,我真得很痛恨这一切!痛恨我妈为我安排的一切,痛恨被她控制。我就像一个被牵着的木偶随她的意志亦步亦趋。可是我真得一点办法都没有!” 曲冰瘫坐在地上,紧紧地抓住头发。
      “疏影,原谅我,我是个废物!”
      电话那边终于沉默下来。
      阳光透过写字间的落地玻璃窗扑在她的身上,因为是午休时间,谢疏影现在穿的是一件黑色羊绒裙,肩上搭着一件藕荷色的披风,因为身子发抖,披风上的流苏在光线里不停得颤抖。
      “曲冰,”谢疏影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在我过去的26年里,你是第一个背我去医院的同学,,第一个陪我听海的人,第一个为我拼拼图的人,第一个除爸爸、妈妈外陪我过生日的人,第一个说喜欢我的人……。谢谢你,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多美好的记忆。你是一个善良的人,一个非常好的人。” 电话那边已经泣不成声,“曲冰,你一定要幸福!” “啪!”的一声,谢疏影近乎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时间似乎过得特别得快,等到她想起吃午饭的时候,离上班只有几分钟了,虽然并不觉得饿,谢疏影还是拉开了抽屉,取出一小袋饼干,一口一口地把那些饼干咽进了肚子。

      志远集团近期和一家日本公司的谈判困难程度超出预期,考虑到以后的长期合作,夏天阳不得不亲赴日本。等从日本回来,见到谢疏影的时候,夏天阳的第一个反应是吃惊,她整个人廋了一圈:“病了吗?”他看得出她心事很重。谢疏影正要回答,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电话号码,是霍凡凡的,心里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略避了避夏天阳,按下接听键: "疏影,你快来啊!曲冰约刘平飙车,飙得快要吓死人了!太危险了!你快过来吧!” 谢疏影脸色大变:“他现在在哪?”
      “中昌路西口。”
      “中昌路西口。知道了,我马上就来。”谢疏影挂断电话,走到夏天阳面前:“夏总,对不起,我的朋友出事了,我想请个假。”
      中昌路西口又偏又背,从公司坐车过去要两个多小时,现在过去到那里天也就快黑了。夏天阳有心送她过去,却苦于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中昌路西口太偏,你这会过去太晚了,”他边说边想着更好的理由,终于实在想不出:“我让吴平送送你。”
      “不用了,谢谢您。”谢疏影客气地说完,急急忙忙地往外走。她不知道曲冰到底想干什么。
      中昌路西口,一辆沙漠王子正在上演着惊心动魄的生死时速。谢疏影站在路边直看得心惊肉跳:“曲冰,你下来!”
      看见站在路边的谢疏影,曲冰又惊又喜,将车速减了下来,下了车。“你终于肯见我了。”曲冰说着,伸出手臂想抱她,谢疏影却往后退了一步。
      “回去吧。”
      可能是没有休息好,曲冰的眼里布满了血丝。谢疏影的心痛了起来,低下了头,躲开他受挫的眼神。“现在,我连抱你一下都不可以了吗?”曲冰苦笑起来。谢疏影想安慰他,转而一想觉得这样反而会害了他就一声不吭起来。
      沉默,令人难以忍受地充满着他们的四周。突然"嘭!"的一声,曲冰打开车门冲上车子,准备继续飙车。
      “你这是干什么?”谢疏影大喊。
      “与你无关!”曲冰粗暴地吼道。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你嚷嚷什么!我喜欢!“曲冰吼完,再次发动了车子。眼见着曲冰又要飙车,一旁的霍凡凡和刘平急得六神无主。
      嘎吱——一声急刹车!
      车子险险地停在了谢疏影的面前。
      “你不要命了?!”曲冰愤怒地咆哮,眼里满是伤痛和绝望。她简直是疯了,怎么可以这个时候往车道上冲。
      “有本事你就开过来!”谢疏影瞪着车里的曲冰大喊。他给了她太多美好的记忆,她希望他能幸福、快乐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
      霍凡凡和刘平同时僵在原地,如泥塑得一般。如果曲冰刚才的那脚刹车踩得稍微慢一点,谢疏影可能就会被撞飞。
      “你开啊!开啊!”
      曲冰欲言又止,无力地靠在座椅上,手彻底地从方向盘上面垂了下来。
      谢疏影心痛地看着他:“曲冰,如果你不想让我觉得曾经喜欢过你是个错误,请你珍惜自己!”说完,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开了。
      "疏影——"
      曲冰跳下车来,大声地在她身后呼唤,撕裂的声音孤独地在空中盘旋,痛断肝肠。眼泪一串串地从谢疏影的脸上流了下来:"很快你就会忘记我的。"
      茫然地四下走着,谢疏影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恍恍惚惚地不知道走到那里,着急地四下辨别方向,终于在巷子口看到因为缺了一个钉子,耷拉在墙上的标识牌,上面写着钟楼巷三个字。
      钟楼巷是哪里啊?她怎么会拐进这里?四处看看,不见一个人影,谢疏影的心里有些发慌,决定沿着原路返回。天渐渐地暗了下来,小巷里昏暗的路灯灯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奇长,不自觉地谢疏影加快了脚步,希望早点走出这条幽长的小巷。
      忽然巷口闪进一个男人,那男人正邪恶地盯着她,谢疏影顿时吓得浑身发软,在孤独、恐惧的重重包围中,她能想到的就只有逃,可是却不知道怎么逃。喊吗?这里僻静得看不见一个人,说不定还会让对方恼羞成怒;跑吗?只要一拼命跑她就会晕倒。怎么办?怎么办?谢疏影急得直冒冷汗。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谢疏影一把掏出包里的手机,慌乱地打开,不等对方发话就撒泼似地喊道:“你这个混蛋!害我得上艾滋病不说,还骗走我所有的钱,把我扔到这个狼不拉屎的钟楼巷,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发誓我要报复!向你们这些臭男人报复!!!”
      “啪”的一声她合上手机盖,装作才看到巷口的男人,矫情地向男人走去,边走边娇声道:“哟,是帅哥呀?你怎么可以长得这么帅啊,迷死人家了。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啊?”
      那男人听了一愣,接着掉头就跑。
      “帅哥,别跑,别跑啊!”谢疏影紧追几步,见那男人没了踪影,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蹲在地上歇息。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她逼近。
      天!难不成,那男人又折回来了?谢疏影全身颤抖,惊恐地回头——
      一个高大英挺的身影向她跑来。
      是他?
      无依无靠的谢疏影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不顾一切地迎着对方奔了过去。夏天阳先是一愣,随即紧紧地抱住她。谢疏影紧紧地抱着他,心一下就安定了下来。
      夏天阳的心突然被猛烈地牵动了一下。谢疏影一离开公司,他就忍不住要跟着她,刚才听到谢疏影莫名其妙的电话时,一向镇定的夏天阳竟然方寸大乱。
      幸亏没事,幸亏没事!
      “……我们走吧。”夏天阳不舍地松开她,宠爱地摸了摸她的秀发。发觉自己竟还抱着夏天阳,谢疏影立刻臊得满脸通红,幸亏天黒,也许看不出来。她侧过身低了头往前走,刚走了两步,就浑身发软。
      “走不动吗?”他扶住她问。
      谢疏影摇了摇头,正想继续往前走,夏天阳伸手拉住了她:“我背你!”
      “我背你!”曲冰的话从远方飘来。10年前,曲冰说着“我背你!”,背着她奔向医院;10年后曲冰说着“我背你!”带着她听海。
      现在,同样的一句“我背你!”,不再是同一个人说了,以后她再也不会听到曲冰的这句话了——“我背你!”。
      谢疏影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我说错什么了吗?”他问。
      “很抱歉,”她摇摇头,从记忆中回到现实,用手背擦掉眼泪,迟疑了一会,望向他:“我可以扶着你走吗?”
      夏天阳笑了笑,本想说:“当然,如果你愿意。”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向她伸出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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