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空剩当时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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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陛下恩典，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接过封赏，穆白退下回到原位。
燕尹宗略一点头，端起酒杯，起身对着众人道：“愿我燕国国运昌隆，天佑我朝！”
堂下众臣伏拜于地，朗声其呼：“天佑我朝！天佑吾皇！”
响彻天际的呼声中，低头跪下的白薇视线只紧紧相随那抹黑色身影。
是夜，万籁俱寂，点点月光洒下，透过雕刻精致华美的木窗，在宁静的地面映射出长长的影子。
白薇披着单衣，坐于寝殿外的石阶之上。已近子夜，石阶的冰冷渐渐从单薄的衣裳传至她的周身。一头青丝随意披散着，薄薄的面皮在月光下泛出些许光泽。
一阵寒风吹起衣衫，宽大的广袖在风中飘扬起来，划出一抹凄美的弧线。
此恨何时已。滴空阶、寒更雨歇，葬花天气。三载悠悠魂梦杳，是梦久应醒矣。料也觉、人间无味。不及夜台尘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钗钿约，竟抛弃。
重泉若有双鱼寄。好知他、年来苦乐，与谁相倚。我自中宵成转侧，忍听湘弦重理。待结个、他生知已。还怕两人俱薄命，再缘悭、剩月零风里。清泪尽，纸灰起。
不断重复吟诵着这首词，大颗大颗的泪珠从颊上落下，滴落在石阶之上，发出滴滴嗒嗒的声响。
一片花瓣被风吹落，她伸出右手，握起，再张开。
掌心里依旧什么也没留下。
那晚，她看着他从她眼前离去，他的身影夹杂在众人之中，可她自是如何也不会混淆，她知道，她应该追上他，她应该抓住他。可，一双脚似是灌了铅一般，她止步了，她退却了。
他究竟怎么了？这三年来，他出了什么事？既然他活着，为什么不来找她？诸多的疑惑在她的脑中徘徊，她怯懦了。
原来她终是变了。她不再是那个生命中除了这个男子再也容不下其他的小女孩，曾经的她，会义无反顾，会不顾一切冲上去，管他这许多，管他这纷扰。
可，她终究不再是她，她不再是记忆中那个冲动单纯的女孩。她的生命中有着血海深仇，她的生命中出现了……另一个男子。
她在这清冷的夜里，咀嚼这些痛苦，这些挣扎。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皆不见啊……”
她见到了他，可，心中的痛却愈加剧烈。
天域行宫。
修长俊逸的身影伏于案几，批阅着成堆的奏章。
殿外一名太监入内禀报：“启奏圣上，兵部闽大人求见。”
手中的笔依然没有停下，只冷声道：“宣。”
“是！”太监转身出了殿门，道：“宣兵部侍郎晋见！”
须臾后，兵部侍郎闽焦步入殿内，恭敬地行了宫礼：“参见吾皇！”
手中的笔顿住，公孙凌柏抬首，“爱卿深夜入宫，所为何事？”
“启奏圣上，刚才臣接到前方来报，乾州城内赵氏余党集结万余人，盘踞城内，妄图夺回赵氏皇权。请陛下圣裁。”将袖中奏折递给一旁的太监，静等公孙凌柏的裁决。
公孙凌柏接过奏折，大略阅过，一双睿智的眸中划过一抹讥笑：“自朕登基，大小民间起义不下数百，看来朕这个皇帝可真是不受万民爱戴。”
闽焦闻言，忙出声道：“陛下此言差矣，这大小民间起义大多乃是赵氏余党带领，且组织准备不足，断难成气候。况且，据臣所知，民间百姓大多是反对起义，拥戴陛下的。陛下乃天庆皇朝后裔，登基乃是名正言顺，只是……”顿了顿，闽焦啜嗫着不敢继续言语。
公孙凌柏一挑眉，问道：“只是如何？”
“只是、只是臣窃以为陛下对于这些民间起义之人似是太过宽宏，每每俘获了这些逆贼，却总是不加严惩，”悄悄揣摩了下公孙凌柏的神色，见其并未露出不悦之色，才继续道：“臣窃以为陛下应借此事给赵氏余党一个痛击，以正视听。”
“这件事，朕自有分寸，你下去罢。”公孙凌柏冷然看着闽焦，对他的建议不置一词。
闽焦惶恐地看着坐于上位居高临下的公孙凌柏，这、这，难道自己揣错了圣意？只得行了礼，道：“微臣告退。”
等闽焦出了殿外，公孙凌柏屏退左右，看着桌上那一份奏折，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决绝。
他转身步入一间寝殿，这是一间专为女子装饰的寝殿，寝殿里有着精美的梳妆台，宽大的衣橱，轻柔的薄纱笼罩整座宫殿透出浓浓的曼妙气氛。
寝殿里渺无生气，所有精美绝伦的饰物似是都在静静等待着它们的主人。
公孙凌柏驻足看着这座寝殿。
他，再不能等了。
茶杯里的水平如镜面，照出白薇恍惚的神色。
坐于白薇身旁的燕秋傲正与一身青色长袍的儒雅男子畅谈着，两人相谈甚欢，大如国事，小至弈棋，都谈得甚是投机。
白薇一双杏眸不时凝望着男子，眼底翻腾着混乱的思绪。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呢？她记得一大清早，她就被燕秋傲拉来此处。
刚步入这园子里，她便被满园的景色震慑住了。园子里处处种植着牡丹，香气四溢，满眼怒放的艳丽让她一时间错觉自己到了一片花海之中。再仔细欣赏之下，她惊愕地发现众多的牡丹竟是被围成一个圈子，而圈子的中央是一株看来不怎么起眼的绿色植株。
看着白薇，燕秋傲的眸中溢满温柔，他走入花丛中，渐渐走向那一株绿色植物，他俯身走近它，轻柔的抚着这株植物的叶瓣。
“它叫白薇。”燕秋傲低声道。
“什、什么？”白薇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只傻傻地看着燕秋傲。
他低笑一声，起身，站在这株植物的身旁，对着白薇，明白她的不解，“这株植物，叫白薇。我也是偶尔听人说起，才知道，你的名字其实竟是一株植物。”在她的诧异下，燕秋傲走出花丛中。
他高大的身影站在白薇的跟前，风华绝代的仪态霎那间教她失了神。
他又笑了，笑得好似这许多的牡丹也比不上他这一笑的倾城。
他看着白薇，眼里的深情漫溢开来，与这花香纠纠缠缠。
“你可知道，在我的眼里，纵使这艳冠天下的牡丹，也比不上这一株白薇。”
他轻轻将她搂入怀中，凑近她的青丝，汲取她的香气，她的温暖。
白薇颤抖着身躯，靠在燕秋傲的肩上。
“不要，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让你失望……”
燕秋傲没有回答，他闭上双眼，只紧紧搂住白薇。
他的拥抱带抹绝望，带抹挣扎。
他早已陷得太深，太深。
也许是茅屋里那双温暖的手，也许是她灿若春华的笑颜，也许是她毫无心机的善良，也许是那夜星空下她的泪水，不知何时起，他爱上了她这个有点迷糊，有点胆小，有点贪财的小女子，这个并不很美的小女子。
在他的心里，天下再美的花也只配做她的陪衬。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空剩当时月（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