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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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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佑三十年春,伴随着在位三十年昏庸无道的最后一代君王,嘉源昭被暗杀而死,历时三百年的天庆王朝终于土崩瓦解,从此,三方积聚势力已久的诸侯各自为国,时为燕国,黎国,赵国。
天庆王朝自五代后便无英主,气数已尽,而到了嘉源昭之时,更是变本加厉,严刑峻法,喜怒无常。因其有一眼残,讳人言“残,缺,少,单,只”一类的词,每有偶犯,必剜其双眼。天性残暴,杀人无数。
嘉源昭尝问左右曰:"自吾临天下,汝外间何所闻?"左右答曰:"陛下圣明宰世,万世称颂."怒曰:"汝媚我也!"杀之.翌日又问,答曰:"殿下刑罚稍过."又怒曰:"汝谤我也."亦杀之.从此左右皆惶惶不可终日.①
而每一个昏君倒霉的地方就在于,世上有至不仁者就有至任者.这一代偏偏出了三个诸侯,均有治国之能,贤明天下皆知,他们所管辖的封地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与王城管辖下的地域有天渊之别,于是民怨更是四起.当然,有能之人可怕的地方就在于如果加上野心,那么就表明昏君的日子到头了,几年间,嘉源昭尽失民心,终兵败被杀。
之后,为了争夺王城之地,三国开始长达五年的战役,然实力不相上下,实在难分胜负,最终以徽州,幽台,平原三处为界,平定国土之分。
三国相抗,虽时有纷乱,但也算是大致保持了百年的平静。
据史书记载,嘉源昭死后曝尸街头三月之久,其间常有百姓鞭尸泄恨,最终为一书生于心不忍,将尸骨拾走埋入一处槐树下。后有民间传言,此男子实为后来名扬天下的赵国国师白秋容,博古通今,能占星问卦,堪破天象,无一不准。赵国国主亦敬其三分,只后来不知何故,一日突然罢朝,携妻小隐居山间,此后再无音讯。据传,白秋容消失的原因是已参透天机,知晓并吞三国的霸主会在何时出现,为免惹祸上身而隐居,也有说白秋容因为乃天资纵横,赵国国主无容人之量而离去,总之,众说纷纭。
然至今,三国并立百年,沧海桑田,世间已少有人知当时风云。
田间小路因连续几日下雨,道路泥泞不堪,女子匆匆行走间,白色绣鞋已是肮脏一片。娇小的身影背着一捆柴,巴掌大的俏脸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珠,脸颊红彤彤的煞是可爱,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
"哦~猪~你的鼻子有两个孔~哦~猪猪猪~~"
“薇薇!”远处田间传来一声呼喊。
踮起脚,大大圆圆的眼睛四处张望,看见前方一抹头戴斗笠的憨实身影,白嫩嫩的脸上挂起甜甜的笑,张口叫道:“严叔!有什么事?”
“今晚来咱家吃饭,你严婶可叨念多少回了。”
“诶!我一定来!”笑得更为灿烂,刚欲走,回头道:“严叔,明日午时暴雨,你可别上山打猎。”
撇下有些呆愣的严叔,拿着柴蹦蹦跳跳的走进一间简陋的茅屋。
随意将柴一扔,脱下湿透的鞋袜,赤着脚奔往茅屋旁的一处小溪,坐在岸边,将小巧的玉足伸入有些冰凉的池内,摇晃双脚,用力拍打着水面。看见水花些许溅起。吓走几条小鱼。眼儿弯弯,嘴角上扬,咯咯轻笑。
阳光洒落,照在薇薇年轻的脸庞上,薄薄白嫩的面皮泛起点点光泽,乌黑的青丝用一条白色丝带束起,素色粗布衣衫下掩着玲珑娇躯,长长的睫毛覆下一片阴影。
抬起小手,从指缝间望去,一只粉嫩蝴蝶缓缓飞过,划出一道弧线。
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圆脸。
“薇薇!你在干吗?我都快饿死拉!你还不快过来!”胖胖的小男孩双手叉腰,瞪着薇薇。
薇薇挂上招牌微笑,拍拍衣裳,站起身,揉揉小男孩的头,却被一双白呼呼的小手一把拍开,也不恼,好脾气的道:“呵呵,对不起,对不起,我就来,我就来。”
“那你快点!”哼了一声转头欲走,犹豫着回头,见了薇薇光嫩的赤足,皱着眉头,把自己的鞋脱下,扔到薇薇面前。
“给你。”
“诶?那你呢?”有些诧异的眨着大眼睛。
小男孩嘟起嘴不屑的道:“我是男人,我娘说,男人应该照顾女人!”看着薇薇慢吞吞的样子,翻了翻白眼,道:“笨蛋薇薇!你快点啦!”
“是是是,这就好这就好!”乐呵呵的憨笑,这小子!赶忙穿上有些嫌小的鞋子拉着小男孩一路狂奔。
走至一间农舍,还未进门口,浓浓的肉香飘来令人十指大动。屋内走出一名农妇,见了薇薇两人,忙招呼道:“快进来快进来,做了一桌的菜,就等你们了。”
“严婶,真是麻烦你了。”蹲下身子,逗弄门前趴着呼呼大睡的一条大黄狗,有些恶劣的坏笑着扯了扯它的尾巴,“小黄,起床起床!”
小黄一跃而起,回头怒瞪眼前不知好歹的女人,龇牙咧嘴。
薇薇眼中透着笑意,看了看小男孩,歪着脑袋道:“虎虎,你家小黄和你好像哦!”
话音刚落,脑门上吃了一记重重的爆栗。
“薇薇!!!你不想活了?”咬牙切齿的扑上去。薇薇尖叫着逃开,做了个鬼脸。
一旁的严婶慈爱的看着打闹的两人,想起半年前在岸边救起的这个女孩,浑身是伤,昏迷了整整三天,醒来后也不言语,目光呆滞,不吃不喝。当时以为是个哑女,直到某天晚上听见一声凄厉的哭喊。从此,就在这个小村子里生活了下来,只绝口不提身世。
叹口气,怜惜看着薇薇,这样的乱世,到处都是飘零之人啊。
“好了好了,别闹了,洗洗进来吃饭吧,菜都凉了。”
扭打的两人终于停下手,对视一眼,同时别过头哼了一声,遂跟着严婶进屋。严婶好笑的摇了摇头,轻轻将门扉合上,
夜幕之中,这座农舍透着柔和的光亮,时而传来女子的轻笑声和小男孩怒不可遏的喊叫。
身穿月牙色长袍的俊逸少年倚树而立,看着渐渐走近的女孩,眼中溢满温柔,将一片花瓣轻轻从女子的发髻上拿下,低声唤道,“薇薇。”
“嗯?”眼儿弯弯眯起,看着少年,白嫩的脸上挂着带点迷醉的甜甜微笑。
少年俯近薇薇身侧,星眸闪烁着不可言喻的光亮,似梦似幻的声音响起。
“薇薇,怎么办,我好像喜欢上你了呢。”
躺在木床上的薇薇,慢慢睁开双眼,一摸眼角,果然一片湿润。小手紧紧揣着被子,弓起身子,将脸深深埋入□□。
“我剁剁剁,我切切切,哦~~小小鱼儿,快快进我肚子~”薇薇手拿菜刀,面露凶光,狠狠剁下鱼头。
“鱼头红烧,鱼肚清蒸,鱼尾么~送给虎虎吧,嗯嗯~他正长得快需要营养。”谁叫鱼尾骨头太多,只好忍痛割爱。
把鱼肚放入锅内,煸炒几下,放入几断切好的葱,撒上盐,盛好放入木碗,鼻子凑近闻了闻。
“人间美味,人间美味啊~”摇头晃脑的叨念着。
虚掩的木门被人风风火火的推开,身材肥硕的中年女子毫不客气的大刺刺往炕上一坐,好整以暇的看着薇薇,眼中不屑之色表露无疑。
放下木碗,薇薇恬着笑上前,举起手缩着身子:“嗨,王大妈,你,你好啊,贵客贵客。那,那个我刚煮了鱼,您要不要尝尝?”
妇人上下瞥了眼薇薇,啧啧,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可瞧这穷酸劲!重重一拍桌子,“白薇!少来这套!拿来!”
一点一点往墙角挪去,小心翼翼道:“拿什么?”
“拿房租啊!你上个月也没交银子,不就一钱银子吗?还敢给老娘赖账?!”肥硕的身体健步如飞,一把上前拽住薇薇。
“呃,王大妈,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那,那个,这几个月不是下雨么?我没法下山卖绢子,所,所以,就……”不妙不妙,母老虎的脸色怎么愈加阴沉?难道王大叔又打野食去了?慌忙道:“我,我过几日就送到府上来。”举起手,点头如捣蒜,“我保证!”
王大妈放开薇薇,冷哼一声,白着眼道:“最好是这样!要不然……”顿了顿,瞪着薇薇:“哼哼!”皱着眉头,像是再也忍受不了这个屋子,转头便走。
“呼~吓死我了。”长嘘一口气,好险好险,不过,话说回来,王大妈的眼神真是越来越有气势了诶!
无奈的叹气,谁叫当时她对银子连一丁点概念都没有,就这么受骗上当,这么个破房子一月一钱,比市价高了整整十倍啊!从此她过上了月月被逼债苦日子。
就着番薯,吃了午饭,拍拍鼓起的肚皮,打开柜子里的抽屉,拿出一叠白色绣花的绢子,小心包好放入布包里。
跨着小布包,拾掇了下屋子,关上门。
“哦~亲亲银子~我来咯~”
颠着脚乐呵呵的在山路间行走的薇薇随手摘下一株野草,放入嘴中咀嚼,淡淡的青草味咸咸涩涩的从舌尖泛开。
“噢噢~我是勤劳的薇薇~薇薇~薇薇~薇……诶?!”没看见没看见,她什么都没看见,大跨步继续前行。
草丛中突然一只兔子从薇薇的眼前一阵狂奔,然后直直撞向一棵参天大树,就此呜呼哀哉。
“……”毫不犹豫转头往回走,抬头无语望天。
苍天啊,麻烦你可以选择不要用这么激烈的方式吗?真是的,她救人就是了嘛!
放下布包,蹲下身子,看着躺在草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男子身受重伤,凌乱的发丝贴在面颊,依稀可以看出俊逸绝美的轮廓,身下触目惊心的血液染红了周遭的一片。
抬眼看了看四周,薇薇使劲扯下几根藤条,从附近搬来掉落的木枝,用两根藤条将木枝扎成木筏的形状,再将男子费力的拖上木筏,用藤条将男子与木筏固定,把藤条勾在肩上,白嫩嫩的手使劲往前拖着。
山路崎岖,脚印一深一浅的踏在泥地里,铆足全力的薇薇拖着木筏朝前走,只是身后木筏并不牢固,拉扯间已是散作一团。。
“一,二,三!”一抹头上的汗珠,“薇薇,加油!薇薇,加油!一,二,三!”
“一,二,三!”男子受伤的背部不断和地面亲密摩擦。
“一,二,三!”男子受伤的手肘重重甩向一株长满刺的灌木。
“一,二,三!”男子受伤的头部狠狠撞到地上的一块大石。
“一,二,三!”……
“呼~终于到家啦~”转头看了眼身后的男子,摸了摸脑袋,语带惋惜的道:“怎么血流的比刚才还多?看来真的伤的很重嘛~”将男子重伤昏迷的身躯搬入室内,然后,男子已然骨折的脚撞向门扉。
很多年以后,当男子回想起来,仍然很想掐断女子细弱的脖子,人,真的只能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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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改编自<符生暴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