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惑》未觉

10、十 到达边关

　　第二天清晨，楚江流似笑非笑地望了我一眼，不知道我那时有怎样的眼神，但楚江流的笑意渐渐隐了下去。
　　同行的侍从们鄙夷的、暧昧的、羡慕的各种眼神飞来，我皆视为无物，只静静地吃我的早点，静静地上了车，然后靠着座垫补眠。
　　寻千山今天倒是没在车上调戏我，任我睡到下了一个落脚地。
　　这一路如此多的侍从，逃脱的机会几乎为零，只有等到达北方，他们忙于生意时才是最佳时机吧。
　　晚上，依然是无休无止的强取豪夺。寻千山偶尔闪过怜惜的眼神里，我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象是生离死别般的绝决。
　　我们白天从不停歇，只是车上随意吃些干粮，每天很晚在小镇上落脚，天不亮就上路。
　　十天以后我们终于来到了边关。
　　难得的一次，我们白天就在边陲小镇凤凰集落了脚。
　　寻千山说要带我出去走了走。楚江流也说他没来过此地，很自然地跟着我们。
　　我们三个走在路上，听得不断有女子在议论，有的说黑衣的寻千山成熟稳重、英俊不凡，有的说青衣楚江流英武帅气、潇洒不羁，也有女子说蓝颜白发的我神密蛊惑、别有风情。
　　这里的女子还真是大胆，放到我们那个时代也毫不逊色，我不禁微笑了一下，结果居然有个女子上前来与我搭讪，问我婚配了没有。
　　“姑娘，你问得太迟了，他早已许了人家！”寻千山霸道地揽住我。
　　那女子不敢相信地在我与寻千山之间看了又看，终究愤愤而去。
　　我们来到此地最大的一家酒楼，才进到里面就有个不屑的声音说道：“还以为终于见到几个江湖人物，搞半天是些男宠，真煞风景！”
　　寻千山阴冷的眼光射向说话那人。
　　是个十八九岁左右的年轻人，红唇白齿、锦衣华服，旁边有两个带刀侍从，有点象寻万里那般的年少轻狂，想来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
　　楚江流哈哈一笑：“我道是谁，原来是七公子，去年去燕府给老爷子拜寿时还不经人事，今年居然知道男宠了，真是长大了！”
　　那少年公子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冷哼一声道：“楚江流，你别仗着和我父亲有点交情在这里充长辈，你也配！”
　　“我才二十七岁，尚未婚配，当长辈可是我吃亏！”楚江流继续跟那人抬扛。
　　寻千山拉着我到一处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壶茶和几样小菜。
　　楚江流也走过来坐下：“现在的年轻一辈，象永夜这般懂事的少了！”
　　我一哽，这个家伙不过二十七，顶多大我八九岁了不起，他还真把自己当长辈。
　　突然有些捉弄的念头：“听得楚公子听庄主做大哥，想来庄主应虚长几岁。莫非楚公子在暗示庄主老牛啃嫩草吗？”
　　楚江流一口茶朝旁边了喷了出去。
　　寻千山端着茶杯的手也抖了抖。
　　我见效果已经达到，赶紧转移话题道：“庄主，还有几天到目的地！”
　　“五天左右！”寻千山的语气里有一丝烦躁。
　　“北方的天空很蓝，草原很辽阔吧！”我为之向往。
　　“那苦寒之地经你这么一说倒也有几分值得一看的地方！”寻千山展眉道。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我低呤。
　　“夜儿这诗是从哪里听来的？”寻千山的脸沉了下来。
　　“也许是梦里吧！”我轻叹着喝水吃菜。
　　“梦里？”楚江流笑问：“真是有趣，那永夜可还梦到其他的诗？”
　　“有啊，拿钱来，一两银子一首诗！”我伸出手。
　　那少年公子耻笑道：“不过会念几句诗，还真当自己是才子！我就不信那种男宠也会做诗！”
　　我并不气恼，喝了一杯茶，问道：“庄主，不知无泪山庄可是老庄主传下来的？”
　　“是我一手打拼而创，我父本是一书生。”寻千山傲然一笑。
　　“那楚大侠可是名门之后。”我又问楚江流。
　　“非也，我爹只是一个小门派里名不见经传的弟子。”
　　“古语说得好，自古英雄多寂寞，将相本无种。我可不想做什么英雄，只希望自己有个好爹爹，最好是什么庄主、大侠、王爷之类的，有花不完的钱，有高手保护，可以横行天下，逍遥一生。”
　　那少年公子欲发作，但被左边的灰衣保镖按住，似乎说了句什么出门在外不可惹事之类的话。
　　“永夜还没念梦里诗呢？”楚江流拿出一大绽银子放在桌上。
　　我瞟了一眼面有讥色的少年公子，念出平身背得最完整的一首诗，这可是当年看《神雕侠侣》时疯狂迷上的，找了原作反复抄写而来。没想到今日可拿来一用：“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萧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时性，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酒楼中一时沉寂无语，半晌有人摔杯，有人落碗，还有人掩面而泣。
　　那个少年公子低头喝酒，脸上已收起了嘲讽的表情。
　　楚江流眼底除了笑意又添了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寻千山的脸忽喜忽忧，神色难辩，然后笑道：“夜儿真是个情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