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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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来
———竹杖葛袍君子香，又染三月西湖雨。
<一>
三年。
说不长却也不能说短……已足够可以让旧事成为过往，甚至能将一个人忘记。
赖药儿发现他自己在这三年里，根本就没忘记过那人。
或者说，是无时无刻心之所念无不是这人儿。
绮窗外，杏雨敲窗。
赖药儿有些自嘲的摇首笑了笑，明明———
……明明那人走得那么毅然决然，连个回眸都吝啬得不舍得留给自己。
笑。
赖药儿恍然发现其实他也不是什么时候都那么潇洒。
最后，只将那日他转身离去的背影记得刻骨铭心，就似在心里，狠狠剜了一道。
血不见流。
惟有心痛……
再看看那紫檀条案上静躺的素笺，赖药儿不免在心生难过后，又有阵牙痒痒的感觉。
当年走得那么潇洒的人，一去不返多年后，又突然寄来书信——当他赖药儿是什么了！！
难道自己是那种，你李神相记起来时就问候一句，没想起时只是无关的人吗？
啪——
徽毫被狠狠甩在地上，曳出一地点点墨迹……
赖药儿实在气不过这样被那人忽视，报复着想回他一封白纸书信……本已卷好，要插入竹心里。
赖药儿转念一想——
又赶忙使劲揉紧了纸笺，成了团，随手丢在一旁。
提笔挥毫……一就而下：
一别经年，花开三载。
又见花谢，君归不归？
……
杏香残白飞落在书案上。
隐了那纸雪绢，笺上清墨未干，又惹花香……听他轻叹一声，遥若千年遗事。
赖药儿再次心难，他并不爱叹气，可——
可、总有人能让他愁烦若此。
碧栊下，疏雨将歇……君归不归？
……
自回了那函万年难得的书信后，赖药儿都显得格外的无所事事。
每日从嫣夜来那处回来，头一歪，就倚在雕花绮窗上。玉指上来回绕着一根草杆，澈亮的双眸凝在远方……恍惚间，赖药儿竟将那草杆近唇，浅浅咬着——
呸……什么怪味道，不甜不苦的。
赖药儿恨恨的低骂一句。那信……
却见流云长空飞来一只白鸽，连扑扇着双羽。赖药儿伸指出窗，那鸽子果然便落在了他的指上。
虽然，赖药儿面上毫无表情，但他眼里的确熠出一瞬的星火。
绕开绑在那鸽子黄足上的红线，取出当中梅花笺——
赖药儿又有些想笑了。
数日后，自己等来的却只是一字。
‘闲’。
挑了挑唇角，赖药儿攥紧那素笺，往别处一抛……
划散一地落红。
李布衣……你不要太过分！！！赖药儿几乎是咬牙喝出的这句话。
斜眼冷睥，眼光触及到倒挂在幔上的油纸伞，弹指间，全是春日风暖……
扑——门被人推开。
来人是嫣夜来。她知道这几日他心情一直不好，她很担心……不管怎样，她还是难忘这个桀骜不羁的人。
毕竟，他曾爱过她。
毕竟，她一直心念着他。
“你……赖大哥。”赖药儿头也不抬，回了一句：怎么了？
嫣夜来有些心酸。赖药儿瞥见她眼里的黯然，心里咯噔一下。他对这个女子心存内疚，始终是——负了她。
可何尝又不是负了他，负了自己？
语气微微放柔，赖药儿温柔笑问：“夜来，有事吗？”“……有……我想问问赖大哥有没有空闲陪夜来走走？”
看她似有期待，赖药儿不忍拒绝她。
……
车水马龙，井市喧嚣。
杂着叫卖和时不时的吆喝，赖药儿并不是那么有心，反而是嫣夜来一手拉他到这里看胭脂，拉他到这里挑水粉。
颇有兴致。
“赖大哥……你看这个如何？”嫣夜来一手拿起紫红锦盒的胭脂，向他问道。
赖药儿看了看嫣夜来一眼，他一向不爱拂佳人美意。“其实……”
“公子，这卦离下坎上，先阳后阴，水在火上，既济。乃是六十三既济卦，必是仕途有望，夫妻美满，姻缘有望……但，也难保它有变数，不如，公子施财消灾，保一路平安如何？”
葛袍人温雅一笑，微有些无奈。“不知兄台何有此说？……你怎么算的？”
那相士颇自得，收起命签。“天机不可泄露。”
赖药儿冷然一笑，又一个江湖术士。不知又是哪个呆书生被骗了……
“在下对相术也略知一二，据在下所知这卦应是六十四卦未济卦……”指了指八卦图。“虽有所相似，却大大不同，这卦坎下离上，水火不济，阴阳六爻全离位，乃是未果，前途未定之相。”
相士冷汗骤生，心想：怎么碰上个行家……赖药儿却一惊，这声音，这语气！
无一例外，分明都是那人的。
转身过来，人流相错，茫茫一片——那相摊上，根本不见他人。
恍然如梦……赖药儿却坚信那人来过。
飞絮茫茫，舞楼前小巷。余香袅绕。
钿车凌过，道上残花……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