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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 香殒 ...

  •   雄关漫漫,荒寒萧索,云海苍茫。驼铃声声,羌笛幽幽,琵琶丝丝。朔风劲吹,黄沙茫茫,辽无边际。
      灯笼,高高挂在院子里,在夹沙的风中摇摆不定。退了色的灯油纸,像是染了血的白绫在水中洗了一次又一次,白中透着残红。纸上写着几个黑字,“飞天……”,另两个字上穿了几个洞,已经辨不出来。
      院落不算小,但在这无边的荒原里,则如苍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进到屋内,地方干净敞亮,楼下有些桌椅,正有几桌客人在吃酒喝茶。这些人,行装各异,多半为往来的商贾。
      靠西墙坐着一个身穿回服的汉子,一脸络腮。他端起一大碗酒正要往嘴里灌,碗刚到嘴边,却又停下。但见他双目炯炯,望向门口,忽然粗声笑道:“哈,来了个小客人。”
      柜台后的女人抬起头来,三十出头,刀瘦脸,丹凤眼,薄嘴唇,头发松松的斜绾在肩头别有一番风情。女人原本懒散的目光突然变得让人难以捉摸……门口阴影里立着一个十分小巧的身躯,相貌看的不十分真切,但那双眼睛,一双漆黑的仿若在山野中盯住猎物的眼睛……
      女人的心里莫名地泛起丝丝寒意。站在这,什么虎豹蛇蝎没见过,却因这双小小的眼睛而心生不安。女人被那双眼睛勾着走过去,漆黑的瞳眸仿佛要将所见的一切都吞噬……女人勉力维持着一脸笑容。
      “呦,小妹妹,哪来啊?”热情地招呼,却没有得到回答。那双眼睛依旧直直地看着女人。
      女人也看清楚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素白的冰绡单衣,合领袖口细密的绣着穿花夹蝶。粉嫩的脸蛋上,精致的五官,尤其是那一对眼眸,漆黑如墨。
      女人脸上的笑容渐渐隐去,忽而一抿嘴,又一个灿烂的笑脸,“小妹妹,吃饭还是投栈?我们飞天客栈名声可是响彻关外。”女人扭摆起身子挥起手,“这里饭菜可口,保你吃好住好……”说到这儿突然停下,意识到了什么,低头看看小客人,问:“你跟谁来的?你爹娘呢?”
      小客人不答话,只是将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女人皱起了眉头,“你这孩子怎么不说话,哑巴啊?”
      “你不是飞天乐娘。”小客人终于开了口。
      女人闻言一笑,直起身子,两手叉腰,双眼一翻,“我怎么就不是飞天乐娘了?”
      “你是吗?”稚嫩的嗓音,话语里却有小小的锋芒。
      “你……”女人生气了,客人们却乐了。女人翻了个白眼,扯起嗓子朝楼上喊:“乐娘,有人找!”一边似笑非笑的看着小客人,“好大的架子呢!”
      听得楼上开门声,关门声,然后便是寂静。悄无声息之间,一个美貌女子出现在众人视线里。她走下楼梯,裙袂飘摇,脚步轻盈,竟闻不得半点脚步声,只让人心中生疑,难不成是鬼魅飘移。不必猜疑,她就是飞天乐娘。
      乐娘行至小客人跟前,弯下身,抓起小客人胸前的镂梅金锁,脸上露出笑意,满是喜爱的抱住小姑娘,问道:“是赤儿还是碧儿?”开口间呵出淡淡香气。
      小客人小嘴一动:“赤澜。”
      乐娘嘴角又往上扬了些,抬手捧住那张小脸,问:“你娘呢?”
      “外面。”
      乐娘闻言满是欣喜,起身奔向门外。
      干涩的风中,一个纤细的身姿映在一片荒沙之中。形体修长,柳腰金扣玉带,身着织花白衣;头别数朵玉梅,插一枝雕梅金簪,腕上凿花银镯;冰肌玉骨,黛眉娇容。固有闭月羞花之貌,却透着病容。
      乐娘脸上显出几分激动,几分哀伤,迟迟才叫道:“忆雪。”
      “姐姐。”柔弱的声音在这荒漠之中更是显得苍凉。
      乐娘紧走几步上前,二人相拥而泣。

      坐于窗前,看着楼下院门外同来的人马向远处奔去。不一会儿,便闻推门声,然后是乐娘的声音:“倪堂主走了。”
      忆雪没有答话,依旧静静地看向远方。乐娘在她身边坐下,拉起她的手,道:“为何不在白首翁那里好好治病,却跑到这荒凉之地来?”
      “我的身子,我自己清楚,治不好了。”她依旧望着窗外。
      乐娘眸光一颤,道:“这是什么话?赤儿、碧儿都还小,为了她们,你也要好好治病呀。”
      忆雪转过头来看着她,眼眸里似乎永远都漫着一层水,招人怜惜,“我来找姐姐,就是为了孩子。”
      乐娘忽然想到了什么,问:“碧儿呢,为何只带了赤儿来?”
      忆雪眼睑微敛,道:“原本,他与我虽是形同陌路,可对两个孩子还好。去年,四象二十八宿来听雨庄时,赤儿不知怎的,去了流雱殿。也不知出了什么事,自那以后,就好像赤儿不是他女儿似的,对她不闻不问。你也知道,侯夫人那两个孩子,再加上赤儿那倔脾气……所以,这回出来,我就把孩子一起带出来。”
      “他不肯让你带走碧儿?”乐娘问。
      忆雪点头,接道:“他对碧儿倒是一直挺好,把她留在庄里我倒也不担心。所以,我只带了赤儿走。”
      乐娘看着抚忆雪瘦削的面颊,道:“这几年,妹妹必是过得不好。”接而叹口气,“忆雪,你是自讨苦吃啊。”
      忆雪闻言,落下几滴泪。乐娘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满是怜惜替她擦眼泪,只听她哭道:“后悔当初不听姐姐劝,害人害己。”
      乐娘安慰道:“不能全怨你,怪只怪罗教主识错了人,把你嫁给那个无情的男人。”
      忆雪满是歉疚的摇头,道:“都是我不好……我命不久矣,待合了眼,就无需理会这些了。”
      “胡说什么!”乐娘轻骂一句,又将声音缓了缓,“你们母女俩就安心在这儿住下,赤澜这孩子很聪明,挺讨人喜欢的……”

      楼下,所有人,或站或坐,没人出声,都各自瞪着眼睛,看着小客人。
      “你这孩子,真不讨人喜欢。”女人终于按捺不住。
      赤澜的眼睛死死盯住女人,又一阵沉寂。
      那回族的汉子也忍不住,张嘴问道:“丫头,你是谁啊?”
      丫头看了看汉子,反问:“你又是谁?”
      “我?”汉子声如奔雷,“努哈,阿苏的哥哥。”他指指那女人。
      “阿苏。”赤澜念道,看向女人。
      阿苏翻个白眼,骂道:“死丫头!你看谁都这样吗?瞪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要吃人,怎么着?女孩子家家的,也不晓得害臊。”
      “有什么好害臊的。”赤澜平静的问道,眼里又透出一丝不满,“你敢骂我?”
      “骂你怎么了?”阿苏一拍桌子,提腿踩在凳子上,手臂往膝上一搭,“哼!老娘怎么就不敢了?”
      稚嫩的小脸上,眼眸里显出一丝挑衅,道:“那你敢骂乐娘吗?”
      阿苏泼道:“她是主,我没事儿找死啊!”
      赤澜眉毛一挑,“我敢。”
      众人愕然。
      小姑娘撅起小嘴轻哼一声,道:“我还是乐娘的主子呢,你就敢骂主子的主子了?”
      众人失色……
      这时侯,忽闻得琴声,乃是《梅花引》。
      楼上二人相依而坐,纤指触弦,琴声宛转盘旋,翩翩粉蝶迤逦而出。一曲《梅花三弄》道尽数年沧桑,又勾起尘封往事。微风自窗外吹入,扬起屋中薄幕轻纱,香炉吐出轻烟袅绕。抚琴人忘记一切痛苦与忧伤,拾起曾经最美好的回忆。
      隔着青纱,赤澜看见母亲笑了,没有夹杂一丝忧伤,似乎从未见过母亲笑呢。这应当是世间最美好的一幕了……
      ***
      飞天客栈里有一只母猫,它长得很大。刚开始赤澜有些怕它,后来见它温顺,也就不怕了,反倒喜欢上了它。它长得很美,底色是白的,但是自头顶拖至它的后背,是一片花,像是披着一块长长的头巾,踱着步子,高贵优雅。赤澜给它起了个名字——大王,是大小的大,不是山大王的大。
      “真难听!”阿苏朝她翻个白眼,不客气的说道,“以前叫阿花不是叫得好好的么?”
      赤澜没有理会她,抱起猫走开。回到自己房间,抱着猫坐在窗边,望着满眼黄沙。自小她就没有玩伴,所以在跟着夫子读书识字之余,她常常这样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大王应该是她的第一个玩伴吧,它似乎也很喜欢她,常常爬到她床上睡觉,尤其是趴在她身上。数月时间,日子很清静,唯有那只猫陪伴她。
      日间,赤澜抱着大王,坐在厅堂,听往来的客人说话。大王的眼睛已经眯成一条缝,似睡非睡。它听不懂人话,必是觉得无聊了。
      此处来往的人物十分杂乱,有做各种买卖的,也有走江湖的。颇有虽不出门,却已得知天下事的意味。
      “中原兵荒马乱的,生意不好做啊。”桌上的客人对倒酒的阿苏说道。
      另一客人道:“这元军太厉害了,宋朝还挺得住吗?”
      “自打元军在襄阳、樊城之战中获胜,就打开了大宋在大江中游的门户。一发不可收拾啊,大宋气数将尽啊!”说话的正是座中一位相貌清朗的襕衫儒生。
      “唉!元军都已经攻陷了皇都临安城,恭帝被掳……”
      “什么!”角落里一客人惊道,“我刚走完一趟买卖,正要回去呢。”
      儒生转头看他,道:“如今四岁的赵昰即了位,这往后……”他不禁摇头,“兄弟劝你先别回了,去敦煌待一阵,那一带不错。”说着,他回头端酒喝,半路上目光停在了赤澜的手腕上,“哎,小姑娘,你这佩珠可不一般哪。”原来是看见了赤澜腕上的一串佛珠。
      旁人叹道:“紫水晶,可是值钱玩意儿!”
      儒生欣赏着那串珠子,嘴里说道:“此佩珠共十八颗珠子,每颗珠子上雕刻有十六个字。”
      旁人笑道:“蒙人哪!这么小的珠子,哪能刻下十六个字!”
      儒生笑笑,道:“不信自己看。”
      赤澜也不知这珠子还有字,便抬起手来看,果真有字。已经有人眯着眼,仔细辨认着念道:“无,智,亦无,所得。”
      “无智亦无所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菠萝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儒生接道。
      “像念经。”
      “嗯,正是《般若菠萝蜜多心经》。”儒生点头道,“哎,小姑娘,谁给你的佛珠啊?”
      赤澜手里轻抚大王的毛,答:“敦煌石窟一个老和尚给的。”
      “小孩子怎么说话的,要叫禅师。”儒生轻轻教训一句,“可是慧海禅师?”
      小姑娘却突然变了脸色,小脸上满是倔强,瞪他一眼,道:“我爱叫什么就叫什么,要你管!”她倏地站起身来,却听“喵”一声,大王凄厉地惊叫。它本已睡得有些迷糊,不知自己怎会突然从她腿上落下,摔到地上去。刺溜一下,它急忙窜进角落里,寻一个安全之地。
      她离开桌子,向门外走去,背后自然少不了客人怨言。
      小姑娘暗暗骂道:“臭和尚,不要你的破东西了。”见院中停着几匹马,便向马匹走去,低声道:“还你破珠子。”
      马儿太高,她搬了个凳子,解开缰绳后踩着凳子上了马。拽了拽缰绳,马儿摇摇头便不动弹了。瞥见马鞭子,于是她将它拿在手里,扬鞭“啪”一下猛抽在马屁股上。那马儿长嘶一声,狂奔出去。
      屋内之人闻声,转头向窗外看去,一看吓一跳,连忙大声疾呼。
      乐娘搀着忆雪急急走出,忆雪惊道:“赤澜不会骑马!”
      但见小姑娘在马背上左摇右晃,险些摔下马来,亏得死拽着缰绳。忆雪原本体虚,受此惊吓,连咳不止,以帕掩口,却见雪白的帕子上一滩殷红的鲜血。
      乐娘一阵惊慌,安慰道:“妹妹莫要惊慌。”说罢,跃上马背,飞奔追去。忆雪顾不上自己,也急忙牵了一旁的马。
      两马间距离逐渐拉近,相距丈余远时,只见乐娘腾空飞起,裙带飞扬,恰似飞天起舞。抛出一根青绿色长巾缠住赤澜,将她拉离马背,抱入怀中,随即轻轻落了地。
      再看这小姑娘,一双睁得极大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乐娘,空洞洞似是丢了魂。少顷,那张脸上便看不见半点惊慌,取而代之的是原先的倔强。
      乐娘微微一笑,道:“才来几天就惹事,难怪你爹要把你送出来。”声音十分轻柔,却是能丝丝缕缕钻进人心中去,“阿苏说你从来不知道低头,还当真是。”看着眼前溜圆的一双眼,她心下有些感叹——那双漆黑的的眼,直把人看得心头一凉。
      “你教我武功吧。”小姑娘开口却是说了这样一句。
      乐娘笑道:“为什么要学武功呢?”
      “只有变强了,才不会被人欺负。”一双未脱稚气的眼睛,却夹杂着一丝恨意。
      乐娘心生怜惜,轻轻搂住眼前这个孩子,道:“在这里不会有人欺负你的。”
      “那碧儿怎么办?我要学武功。”小姑娘闷声说道。
      乐娘松开她,轻声说道:“你娘不许你学。”
      小姑娘乌黑的眼珠子一转,道:“不让娘知道。”
      “不行!”忽然传来忆雪的声音。她的马走得不快,踏在软软的沙子上,却没怎么发出声音。她下了马,皱着眉头,急急喘着气,“在哪儿都惹事,你就不能跟碧霄一样,乖一些,让人省点心吗?”
      小姑娘却是顽劣道:“有碧霄一个乖女儿不就够了,管我做什么?”
      “你……”忆雪满脸愠色,身子不由颤抖起来,“你是我生的,我就得管。”
      闻言,赤澜突然瞪圆了眼睛,吼道:“在庄里你为何不来管?妹妹被他们欺负时,你为何不管?那女人打我骂我时,你为何不管?你就知道守着外公的灵位,任外人夺了听雨庄,任那坏女人在庄里作威作福,在我们面前指手画脚!现在又躲到这来,你倒是省心,可碧儿还在那里……”她渐渐平静下来,语气却是有些狠,“武功我学定了,我要他们好看!”而后又压低了嗓音,骂一句:“我才不会像你一样没出息!”
      乐娘大惊,这哪是稚齿之言。忆雪更是愣住了,久久才吐出两个字:“孽障!”随即吐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妹妹!”乐娘急忙扶住她。
      此时,赤澜倒是比惊马时更是惊慌,眼中透出一丝悔意。

      房中,赤澜守在母亲床侧。
      忆雪转头看着女儿,似是要说些什么,却未说出口,只是叹了口气,又闭上眼睛。耳边响起敦煌石窟里慧海大师的那一声叹息,“孽根……”一串紫色的佛珠套上那细小的手腕。
      “娘,我错了。”赤澜小声说道。
      忆雪闻言微微一愣,随之莞尔一笑:“你可是第一次认错呢。”
      “娘,我错了。”只要母亲能开心,哪怕说一千次一万次,她也愿意。赤澜低下头,这也是她第一次低头吧。
      忆雪睁着眼睛,看着上方,眼神有些迷离,仿佛看得很远……
      “许是娘错了。”忆雪开口轻轻说了一句。赤澜懵懂地抬起头,看着母亲。
      “娘忘了你也是你爹的女儿。”此时,忆雪的目光仿佛落在了遥远的过去,“生你们两姐妹时,正值寒冬腊月。那年没有下雪,下了一冬天的雨。”她说着,露出了笑容,“你爹和你桑伯伯说,这双婴儿就以‘霡霂小雨’为乳名。那场雨,一直下,一直下,把整个冬日的积雪都浇化了……”声音越来越小,忆雪渐渐闭上了眼睛,那动人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
      “娘。”赤澜轻唤一声。
      忆雪依然闭着眼,轻声应道:“照顾好妹妹,照顾好自己……娘累了……”那声音轻得就如香炉中钻出的一屡余烟,只需一丝微风便被吹得无影无踪,形神俱灭。
      赤澜忽然发现母亲笑起来真美,她从来都不曾如此真切的端详过母亲的容貌,世上再没有比这更美的人了。凝视母亲的容颜,那般温柔美丽……
      赤澜出神的看着入睡的母亲良久,某一刻感到母亲的手有些凉。于是她小心翼翼在母亲手上呵了口热气,然后轻轻地把被子给母亲盖严实。又伸手去捋母亲的头发,在触到母亲额头的霎那——手僵住了,母亲的额头是那样的冰凉。迟疑着,她缓缓伸出手去探母亲的鼻息……
      心猛一震,她的目光已经呆滞,脸上没有半点表情。过了好久,那双乌黑的眼眸才蒙上一层水雾。嘴唇有些发颤,却嘴角向下倔强的紧抿着,不肯让眼泪出来,可泪珠还是划过粉颊。原来死亡就是一闭眼的事……

      一枝雪,香未却。哀琴三弄,苦寒侵晓梦。红尘深处伤人透,独自凄凉,冷眼倦俗陋。
      照晚镜,伤疏影。天涯谁问,长恨黯芳魂。怅然惊起却回头,冬去春来,还叹梅花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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