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故事》半颗苹果

13、达成共识

　　在见到彼此之前，无论蔺谷雨和白露各自经历过怎样的挣扎，又做过什么样的放弃和选择，那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既然他们选择了来到这里，就不会把这一切归责在对方身上。
　　这一切都和对方没关系，在这一点上他们的观点高度一致，并且同时心怀善意。他们不是敌人，最好，可以是朋友。

　　其实若要较真，将他们两人的家族摆在一起去比较论个长短高下，或许是更为现实，也更为功利的做法，蔺谷雨作为占优的一方，在一些事情上可能也会比较有话语权，但是他不会那样想，更不会那样去做。

　　他们的联姻，首先建立在一个久远的约定，之后或许有其他牵扯，但绝不是谁要去单方面的依附谁高攀谁讨好谁，天平的比重就算有所倾斜，但也绝不是一边倒。

　　“这么看来，我们应该算同是天涯沦落人了。”微笑着的蔺谷雨语带笑意，他想让气氛轻松一些，可听闻的白露却只是抬起目光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这让气氛莫名有些冷场，蔺谷雨有些担心自己是否说错了话。

　　他所说的这个沦落，没有贬低的意思，但他觉得白露可能误会了，要解释恐又画蛇添足，便直接表达歉意：“不好意思，可能是我用词不当了。”

　　话不投机的玩笑出现在两个第一次见面的人之间是很正常的，蔺谷雨没多想，但是白露却摇了摇头。误会的人不是她，是蔺谷雨，无非也是源自于不了解。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们放弃了自己选择婚姻的权利接受了家里的安排，在这里遇到彼此，就是天涯的沦落人，我理解的。”她认认真真的解释，也让蔺谷雨有些不知该做何反应。

　　他们到底彼此陌生，完全不知道彼此的性格习惯也没有判断依据，但总归都很友好，连尴尬都充斥着善意的感觉，多少有点奇妙。

　　蔺谷雨为此而有些想笑，但是他觉得似乎不太合适，便敛了下来，将这个话题略过接着说了下去：“以这种形式所产生的婚姻，我不知道最终会走到哪里，也不知道我们的关系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可就目前来看，我们和陌生人也似乎没什么两样。”

　　和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人结婚，这本就荒谬，蔺谷雨可以理解那些闪婚的人，哪怕只是相识一个星期，一天，甚至一个小时，无论多么短暂，都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爱情。
　　但他和白露不是，他们之间，没有爱情。

　　“我明白你的意思，在婚姻关系已经成为一种既定事实的情况下，我们之间可以有一份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基本共识，也可以称之为协议，并不是真的需要把每条都像规定一样白纸黑字的写出来，但至少我们两人之间可以有一个大致的相处模式。”

　　默契再一次神奇的产生，白露几乎是完全将蔺谷雨想说但是还没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这让蔺谷雨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对于眼前的人，他似乎又有了一番新的认识。

　　在来之前，蔺谷雨还在为自己的想法而心生愧疚，所谓协议似乎拒人于千里之外，他不希望给白露一种十分负面的感觉，而他们也才刚开始认识彼此。

　　但其实蔺谷雨只是希望他们的关系能变得更加容易，在现有的基础上，不打扰彼此，或许才是一种让大家都舒服的状态。

　　一段婚姻的开始，代表着人生将走进下一个阶段，可当这份原本应该由爱来维系的关系中不存在爱的因素时，要去依靠的，大概就是一种公平和认同。
　　我认同你的原则和底线，你也认同我的观念和想法，在婚姻的关系中，做到不互相碰触彼此的边界范围。

　　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哪怕仅仅只是第一次见面，但蔺谷雨和白露之间确实存在这种认同，而正是因为这种认同的存在，让之后的谈话也变得容易了很多，蔺谷雨不再有那么多顾虑，依照协议的方式为彼此都保留了一些东西的同时，他们又都必须为这段关系付出一部分，两个人都必不可少。

　　蔺谷雨的思路清晰，从头到尾的连贯性让白露显得沉默，几乎没怎么说话也没表态，这让蔺谷雨在说完之后有些无从判断，便只好开口询问着她的意见，以及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部分。 

　　“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公平，就这样吧。”结果最后蔺谷得到的答案就是如此简单的一句，在他以为白露多少会有一些她的要求的时候。

　　“就这样了吗？”蔺谷雨确定似得问着，只是眼神已经多少沾染了笑意，因为他早已经知道答案了。

　　“是的，我没什么要补充的，就按照你说的办，等之后有什么变动的时候我们再谈。”眼看着蔺谷雨似乎不相信自己，白露一边给出肯定回答的时候还一边点了点头，强调似的。

　　简直太容易的一场谈话，和白露之间的交流是蔺谷雨之前完全没想到的轻松。她是一个可以好好交谈的对象，理智冷静，善良聪慧，包括行事作风也是简单直接且干脆的，这样的白露，让蔺谷雨欣赏。

　　那天在分别之前他们约定好了下周白露会陪着蔺谷雨去医院探望蔺老爷子，这是蔺谷雨的请求，而白露也愿意配合，不光是为了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同时白露也是真心想去看望一下儿时就认识的长辈。

　　从咖啡馆离开的时候白露没有让蔺谷雨送她，她说自己还要在附近办点事情，于是蔺谷雨便先一步离开了。
　　在回去的车上蔺谷雨独自回想着刚刚那场见面的很多细节，他觉得他似乎能理解了爷爷对白露的喜爱，而他原本还萦绕着很多线团似乎怎么解也解不开的内心，随着这一次的见面也变得清晰了许多。

　　在发现对方和自己能达成一致之后，蔺谷雨觉得自己虽然不得不必须走进一场没有爱情的婚姻，但至少有白露作为搭档，他不需要面对内忧外患。

　　就在蔺谷雨想这些的时候，白露可没这么多计较，还在咖啡馆里的她已经买下了那款从她刚来时就注意到了的草莓蛋糕，据说是限量款，反正上一次她来时确实没有看到，所以这一次她不打算再错过，而这也是她会支走蔺谷雨不让他送自己的原因。

　　随着蔺谷雨和白露的见面，蔺白两家的联姻算是正式步入正轨，白国兴也遵守承诺暂停了微光购物中心的收购案。
　　这是白露想要看到的，也是她为之而付出了巨大代价的，无所谓值不值得，有些事情本身就是没办法去用理性衡量的。

　　之前在见面的时候白露和蔺谷雨约好了时间要去医院探望蔺老爷子，不过在那之前白露先去了一趟香港，是去出差的，来去不过三天，时间因紧凑而变得紧张，白露在香港的朋友想约她出来聚一聚吃个饭她都没能抽出时间来。

　　白露忙她的助理就也跟着不得闲，每天早出晚归的连吃饭都不定时，确实是辛苦，再加上在来香港之前小助理就已经连着加了好几天的班，所以当临走前的那天下午她来向白露请几个小时的假，想去买些东西的时候，白露想也不想的直接就答应了。

　　香港被称之为购物的天堂，来一趟不买点东西确实说不过去，更何况一会儿的会议助理不再也不会有特别大的影响，白露不是不近人情的人。

　　于是就在白露开会的那几个小时里，小助理争分夺秒的出去购物了一圈儿，不光自己买，她同时也给白露买了东西，整整一大袋，白露看到的时候有些傻眼。

　　那一袋子满满的都是糖果，牛奶的巧克力的水果味的，软的硬的半软半硬的，还囊获了很多国家很多地区，总之是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之前您不是说总是那一种吃腻了嘛，在来之前我就做了功课找到了这家店，这些糖您拿回去，我这里还有一份，定期给您补充，免得都一次给您您再忘在家里不随身带着。”

　　白露有低血糖，随身总要带些糖果，这个习惯小助理上班的第一天就知道了，因为白露担心自己会忘记，所以特意多找一个人来提醒，至于说糖果的口味问题，之前白露也就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小助理竟然上了心，来了香港还想着给她买点不一样的糖免得她吃腻。

　　这样一来原本白露还觉得夸张的那满满一袋糖果如今变成了感动，就连刚刚开过几个小时会议的辛苦似乎都减轻了许多。

　　“谢谢。“依旧是低低的声音，也并没有很大声，甚至没多少情绪起伏，可真情实感有时候并不需要那些外在的东西去表达。

　　“没事儿，老板您和我还客气啊，再说不过就是一些糖而已，又没多少钱。”大咧咧的小助理随手摆了摆手，满不在意的说着。
　　她不懂白露的想法，对于白露来说，是什么东西值多少钱其实不重要，心意才是最重要的，也是她想要珍惜的，况且那些颜色斑斓的糖果，看上去也是真的蛮好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