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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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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院中待得太久,文轻还是忍不住出门透气。
禁足时间在遇刺后不久便过,只是那时身体不适,加上近日诸事,拖到现在方有心情外出。
一路走来府内冷眼不断,无奈,只是心有所思,无缝隙为他人所扰。
疏林自那一别后至今没有音讯,是生气了么。文轻越觉不安起来,不由加快了脚步。
途中,有人拦路。
那下人衣着素洁,却看得出价值不菲,是出自大户人家。拦了路,彬彬有礼地一揖到底,恭敬道:「我家主人仰公子人中龙凤,斗胆请公子过去一叙。」礼数是到了,但怎样都看不出斗胆的意思。
聂七按住佩剑,正欲上前,被文轻一手拦住。
「何处?」他挑起眉问,饶有兴趣。
——见过拦黄花闺女的,还没见过拦两个男人的。而若是仇家,怎么也不能带进韩府去。
那人指了指不远处的茶楼。顺目而望,一人青衣坐在二楼向他们举杯示意而笑。
不像是恶人。
于是跟随了上楼,落座。
主人是个中年人,面孔柔和,衣衫华贵,青绫金丝袍,素白银纹带,腰佩花饰玉坠,抬手间透着一股清雅的气息。
却觉得他的短须与眉间眼角的忧郁不搭。
「久闻三公子大名。」他友好地起身相迎,眼中闪着愉悦的笑意。「敝姓宇文,字笠白。笠竹山上石,藤娑叶绿白。」
似乎有些面熟。
两人从采菊篱下聊到倚剑云天,再从坐看云起引论怆然涕下,实是相见恨晚,当即结为忘年交,不记十余年岁辰差别以兄弟相称。
侃侃而谈间,文轻看着天色,耐心随之慢慢流失,而宇文卿的兴致丝毫不减。
言语间完全没有提及有何特别的来意,莫非真是萍水相逢骤然起念?他悄然打量着对面人,揣摩良久,终拱手笑道:「今日与笠白兄相见恨晚,只是文轻本有事在身,只能改日再登府赔罪……」
「贤弟言过矣,本就是笠白任性,说什么赔罪。」宇文鸿桦爽朗地笑起来,打断了他的话。「既然你还有安排,今日就此别过,为兄自当在府中备茶以期改日之会。」
那斜飞秀目中流露出情真意切的惋惜与不舍。
文轻愣了愣,遂撤了疑心同样微笑作别。
「真的很像呵。」宇文鸿桦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叹息般幽然道。
那如花的女子身影还同昨日初遇样鲜明,只是命运弄人,一见倾心,二见暗许,三见已隔黄土。
苍天何其不公。
韩府。
韩大公子与往常无二状般招待着文轻,神色间没有任何端倪,倒教文轻之前所想询问一句都说不出口。
「对了,书院众人相约十二在聚仙楼相会,你也一起去吧。」疏林手中笔未停道。
摇着杯中新沏之龙井,文轻皱眉:「我又不参加科考,去做何事?」
「好歹同学一场。」
「无聊。」
语音停了半晌。「好吧,我自己去。」
「还是一起吧。」文轻放下茶杯,凑过去看他默写《中庸》章句。
故君子不可以不修身;思修身,不可以不事亲;思事亲,不可以不知人;思知人,不可以不知天。
「我以为你更喜庄子。阴阳和静,鬼神不扰,四时得节,万物不伤,群生不夭。」文轻将下巴搁于他肩上,揶揄道。
疏林斜眼瞟他:「月底便是殿试了。」耸肩把头抖下去,嘴角噙笑。
如此,不需多语,两人便算是和解,勾销前次所有的不悦,恢复如初了。
「凝霜的酒酿好了,有空来喝吧。」
「等考完之后。」
「也好。」文轻点头。
回去的途中,聂七面色不定,几次欲言又止。
「怎么?」
「宇文氏身边有高手。」
「认识?」
摇摇头。
「无妨,他本也不是常人。」文轻释然道。
聂七不置可否地看着他,不再言语。
文轻没有解释,说不上原因的,他想给那个拥有温暖眼神的男人这种程度的信任,哪怕只是出于自己单方面的任性。
宇文府中,黑衣人躬身向主人请示。
「确定他是之前那人?」宇文鸿桦负手站在廊中花前,闲定低头赏玩着。
「属下确定。」
「那就不必再查了,此人是友非敌。」
「是。」黑衣人低头领命,又偷眼看主子的神色。
「怎么?」
「那……可要再去请聂公子来府?」
「不急,等他自愿前来即可。」
黑衣人得言,颌首退了下去。
花架上,缠满了手指粗细的藤萝,垂下零星浅紫色的倒立成串状花苞,散发着淡淡温清的香气。而等过不久那紫色雍雅而妖娆地绽放出来,形似彩蝶,状若流云,香气也会陡的馥芳灿烂,变得诱人起来,热烈地奔放地喷薄着短暂的生命,直到最后宿命已尽,花串一个个凋零散落。
其名如其色,紫藤花。
花意执着之爱,沉醉难眠,只道伤心未欲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