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黧绯》暝*穆

23、CHAPTER 23 罂粟落离

　　拉瑟斯教会圣堂，黑发黑衣的女子静静立在女神像前祈祷着，她的身姿如光明之神的孪生妹妹——暗夜之神珞洁尼一般神秘。
　　的确符合她的称谓，黑月之女神——圣克洛斯学院三位奇迹女子之一。不过其中的银血魔女已经退学，伴随着惋惜的声音，女生们也开始对空缺的名额跃跃欲试。
　　黧绯并非是个虔诚的信徒，也没有定期前往圣堂的习惯。只是这段时间不断发生的事情一时让她没有方向，因而有些茫然。
　　凯洛的话的确影响到了她。他会知道她的名字，并且隐约暗示着他的行动也是针对着与她有关的一个人来展开的——能够同时联系着黛莉丝这个名字的人，除了琴娜，就是他了！
　　黧绯皱眉甩头。
　　“这位小姐，你好像陷入了苦恼。”和蔼的声音自她前面响起。黧绯抬头，负责这个圣堂的牧师正带着慈祥微笑望着她。
　　“抱歉。”黧绯淡淡应着，抿住了唇。
　　牧师不介意的一笑。“没有关系，圣堂本来就是给充满着困扰的人们解脱心灵的地方，那么，你有什么需要对女神诉说的吗？”
　　她心底乱成一片，又从何说起呢。没有平日疏离感的她，看起来就和平常的女子一样单纯。
　　牧师充满智慧的目光仿佛可以透穿她的灵魂。“如果是心灵的迷惘，不知如何抉择，不妨先将困惑放置在一边让自己清醒下来，心里空成一片的时候再去思索，适合自己的道路就会自然的显现出来。”
　　黧绯微带迷惑的望着牧师。“……道路……”
　　牧师缓缓点头。“像你这样带着迷惑眼神的祈祷者每天都有呢，我也不会觉得陌生，而且自己的命运被他人指点也并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你的心底在犹豫着吧？”
　　“只是不知道如何是好。”黧绯缓缓答道。
　　“光与暗都有它存在的理由，相应的，一切抉择都会有它的理由，而人们也有着自己的信仰，当信仰与理由贴近的时候，答案就自然出来了。”牧师一番话说的相当飘渺，却让黧绯了悟了心底隐藏的困惑。
　　“虽然作为教会的牧师这么说可能不大合适，但是小姐你看起来并不是信仰神祗的信徒，因而就这么说了，无论是光明之路还是黑暗之路……都必然会要有失去，这就要看自己的选择了。”牧师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本教会圣典。“这是每位信徒都会有的圣典，如果小姐你有兴趣的话不妨买回去读一读。”
　　原来说了半天是要推销圣典啊……
　　黧绯点点头。牧师露出了最为满意的微笑。“那么请支付两百克林，当然这笔钱是当作筹集善款存在教会，绝对不是个人收入。”
　　大约有一个拳头那么厚的圣典啊……
　　……
　　夜间与七羽一起调查到天将明，七离回到木屋倒头就睡，自清晨时发现七羽已经不在，苍雷也一并消失。
　　单独待在屋子里，七离分明的感觉到了沉重的气息。
　　“啊哈哈……如果七羽知道了，一定会恨不得杀了我吧。”七离兀自苦笑着说道。
　　“话不是那么说，将她也变成我们的同盟不是最好的做法吗？”邪魅的声音自他头顶响起，那是一只黑色的鹰，扑腾着翅膀，周身散发出黑亮光芒，忽而一闪，已经化作人影落到地面。优雅的便装，亚麻色微卷长发，阴柔的面容，竟然会是莱恩！
　　七离却没有非常吃惊的表情，只是淡淡然的捧起杯子喝茶。“少来了，你能迷惑翡茵，能瞒过凯洛，能操控人偶，但是欺骗不了我。”
　　莱恩不在意的摇摇头。“话不是这么说，虽然立场不同，但是你选择的道路和我是一样的，你应该最清楚不是吗？”
　　“……”七离不语。
　　“当然我的目的自始至终就是为了‘黑之子’。说实话主人会接受你以及翡茵的协助实在是出乎我意料啊。看来主人是打算与‘他’在人界就开始争斗了。”莱恩不客气的往七离对面一坐。
　　七离皱起眉头。“喂，你待会儿给我把羽毛都清理干净！”
　　“是是是，做多了管家这点小事算什么啦。”莱恩依旧笑的毫不在乎。
　　“我和你的立场不一样，目的也不一样！不要将我与你混为一谈。”七离冷声说道。“我要的只不过是个人的毁灭而已……你，如果对七羽出手我会毫不客气的提早与你决斗的时间。”
　　“哎呀呀真是的，年轻人就是心浮气躁的。”莱恩眸中闪过一丝冷意。“如果你要七佣兵之首的称谓，让给你就可以了。”
　　“谁稀罕那个！”七离嗤了一声。“我只是没想到从小引以为目标的佣兵会是这种人罢了！”
　　眼前看似神秘的管家，竟然就是消失了二十年的莱恩·雷斯特！
　　“好了，我也只是来看望你而已，不用这么针锋相对的。”莱恩收敛起那份随意，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变得冷冽而凌厉起来，十分符合他刺客的身份。不过如今的莱恩，可不仅仅是名刺客。“看你在公会那么跑来跑去的，不妨直接告诉你好了，那六名行僧是我和翡茵解决的，而情报，也是我杀的。”
　　“早就知道了。”七离翻了个白眼。“在现场还有一根羽毛没清理掉，你不会是故意的吧？哼，连自己的主人都敢动手，难保哪天你会对凯洛出手也说不定，你这立场混乱而邪恶的暴徒。而且，死去的行僧是五名不是六名。素来严谨的你怎么可能留下这么多的破绽？”
　　“你的话我就当作赞美收下了。”莱恩笑了笑。“行僧吗……毕竟那位也算是……唯一还活着的老同伴了，我还打算让他观看着全局呢。而对情报动手并不在计划内，只是她似乎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了，为了防止她将情报传给白之子，我也只好那么做了。”
　　“真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啊。”七离冷笑道。“你过来不会就是要说这些废话的吧？”
　　“当然不是。”莱恩敛起笑容。“我与技艺也打过照面了，她应该也知道不少吧。不过我知道她只会对你有兴趣……”
　　“别胡扯！她是我妹妹！”七离冷斥着打断道。
　　“都说别激动了。”莱恩无奈的扬眉。“你知道的，情报的消息都不会超脱我的掌控，技艺自然也是。如果你真的担心她，呵呵……就不要让她再继续知道更多了。否则为了主人……”
　　“……七羽什么也没对公会说，你放心吧。”七离说道。
　　莱恩从容的起身。“那么我也是时候告辞了。毕竟我也有我自己的选择呢……顺便，即使七羽将你当作哥哥，你在心底也从来没有把她当作妹妹看不是吗？……你堕入黑暗只是逃避这不伦的感情罢了，可是如果你察觉到七羽的心意，你该怎么做呢？”
　　在七离讶异的时间里，莱恩笑着与地面上的黑色羽毛一起消失，只留下空荡荡的声音飘扬。“就当作是帮助你，刚才那番情报你斟酌着整理下报告给公会吧，真正的游戏还没有开始呢。”
　　“……莱恩·雷斯特……”七离错愕的盯着窗外。那个一直冷冷淡淡的七羽，也会……
　　七羽没来由的感到全身一凉。
　　啊，是哪个讨厌的家伙在讨论她啊。
　　七羽打开桌下面的抽屉，拿出一只黑绒盒子打开来。盒子被均匀的分隔成六格，不同色泽的宝石静静躺在黑绒上，发出纯净的光芒。这和市面上那些带杂质的首饰宝石或者是一般的元素石比起来，要珍贵多了。那都是她在夜间执行任务时利用感应元素强度的仪器搜集来的呢。
　　上回给阴月加强能力，也算是用掉了一大块风元素石，而今她打算给七离重新打造一把长剑，似乎现成的材料不大够。
　　呼，晚上还要去调查关于两次遇袭事件的线索，根本没时间去收集。想到这些算是杂七杂八的事情，七羽不悦的皱眉。但是这毕竟也是让七离来到拉瑟斯的必要条件，她又能说什么呢。
　　吱呀的一声门又被推开，七羽迅速收起盒子。见到进来的人她皱起的眉迅速舒展开来。“……你怎么会知道这里。”
　　七离浅笑着走到她身边，拉了一张椅子坐下。“罂粟落离，果然是个充满着回忆的好名字……嗯？”
　　七羽有些不自在的低头咬唇。她的用意是很明显，但为何在得到七离的反应的时候她会觉得如此惶然不知所措呢？
　　“事实上我是刚去完公会然后顺便看到这家店，就猜到了。”七离继续说着。“看来除了执行任务，这也是你的经济来源……七羽，你想过没有？如果不做佣兵，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七离的样子看起来好怪。七羽带着询问的眼神望向他。
　　七离笑得单纯。“如果不做佣兵，我们也会是关系相当好的兄妹呢，你看，可以开一家手工艺品店，卖着你喜欢摆弄的小玩意儿，我可以免费帮你当服务生哦，当然，也可以经常做饭给你吃，怎样，是不错的主意吧？”
　　七羽心底漾起酸涩的涟漪，七离到底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她不知道，可是她从来不曾这样想过，而这片话语自七离口中说出，让她觉得好渴望，又好心酸。而她……压下心头百感。“七离哥哥，你吃坏肚子了吗。怎么在说这些不切实际的话。”
　　七离笑容微僵，随即半带着掩饰的抓了抓头。“啊……很傻吗？呵呵，我也是无聊说说而已。不过…………嗯，没什么。七羽，刚才我去公会将昨晚调查的情况报告了一下。安吉先生也知道这事情没头没尾的，叫我们不用太操劳了。我看你白天又要看店，还有麻烦你帮忙修理苍雷……不如晚上的调查由我一个人进行吧……”
　　岔开话题的过于明显啊……
　　“不行。”七羽立刻否决。答得过快，七离分明看到了她眼中浓浓的牵挂。“……我是说，现在苍雷正在修理当中，你赤手空拳的再单独行动也会十分不方便的。”
　　呵……动手的都是他……目前同一阵营的，他又怎么会有危险呢。只是，如莱恩所说的，他不希望她牵涉进去啊……“怎么说我也是七佣兵第二啊，不会那么不济啦……”
　　“被杀的是情报……我不认为你的反应能快过情报。”七羽毫不留情的直接指出。
　　七离无奈的一叹。“说到底你对我还是那么不放心。真是的，怎么感觉越来越不对了，不是应该你这个妹妹乖乖听哥哥的吗？”
　　七羽皱眉，黑眸一黯。“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不需要你操心。”
　　好像气氛又有些僵了。七离深深的吸一口气，黑色眼眸里带着少有的认真。“七羽。我是真的不希望你有任何的危险，这个立场无论是作为哥哥还是同样的一级佣兵，这份担心都不会改变丝毫，你明白吗？”
　　七羽没有看到七离眼中的执拗，脸色微微苍白。“在你心底，我……除了是妹妹，就是同事，是吗？”她轻轻的问。
　　七离心头一震。七羽的语气让他心绪微乱。好像……的确是那样……看来他原来的想法完全被推翻了呢。他默然的思索着，该怎样重新面对……这个问题。
　　将他的沉默当成默认，七羽在心底冷笑了一声，敛起波动的心潮。“你先回去吧，傍晚我会回到木屋，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帮我去收集一些制作的原材料。”
　　“嗯？”七离抬头，七羽淡然的将一个精细的工具以及一本手册丢给他。
　　“这是元素感应工具，还有罂粟落离的材料使用手册，我懒得整理缺失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七羽说道。“对了，特别是高密度的风元素石。”
　　吓，立刻就把他当成杂役了啊。七离不由得苦奈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了，在傍晚之前我会送来店里的。”
　　七离走出去，七羽神情带着失落的伏在了桌上。她就是个自私的人，呵……只是妹妹或者‘同样的一级佣兵’而已啊，这个评价真是让人伤心不已啊……但是，又非常中肯呢。
　　罂粟落离……
　　啊……
　　带着迷醉而又幻惑之息的罂粟花田啊，那令人晕眩而又逆天的吻……罂粟花儿啊，将我的七离带回我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