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藉》熊吉的胖次

6、第六章 初面

　　“你看那女人，是不是刚从总经理室升上来的林欣雨啊？”杨依小心翼翼地说。

　　“肯定是她没错，你看她趾高气扬的！”临桌的立莉赶忙凑过头来。

　　“她不是刚跟韩经理分手吗？”杨依有些不敢相信。

　　“就是说。真没看过这么不要脸的。竟然刚分手就黏上了太子爷，听说她在情人节眼巴巴地给太子爷送了一大把玫瑰花呢。”

　　“看她外表不像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哪。”立莉不屑地撇撇嘴。在一次午后，总经理韩阳不小心地撞到她之后，她就对韩阳芳心暗许。她以前经常有一句歌挂在嘴边“我被青春撞了一下腰。”说来也怪，她已经三十老女了，但还是暗自相信着童话世界里，总有一天，会有一会白马王子看到她这么个灰姑娘。于是上级自动升级为狠心的后妈，同事升级为压榨她劳动力的继姐们。

　　真要从这么个金钱世界里，找出个纯情宝贝的话，她也占了一席。只是，后面要加上一个补语，未经历初恋。

　　杨依看了看已经走到销售总监办公室外的林欣雨，只见那女子对立莉的高分贝竟似未听见，顿了一会，敲响了办公室门。纤细的手指在玻璃门上发出当当的低响，不徐不慢，让还是一团喧哗的外室不由自主地静下来。又过了一会，里面仍是半点声响也无，那女子也不躁，重新敲了敲，轻轻旋开了门把，走了进去。

　　倏地，外面一下子炸开。

　　杨依对她有些好奇。且不论她清雅的外表，天外仙子的气质，只那一行走，一抬手之间，所有修养竟都幽静似水地流淌开来。她暗想，这么个女人，怕是男人很难抵御的吧。

　　杨依扫视了四周，惊讶地发现，好些女人都露出情敌般的眼神，而男人都有些恍恍惚惚。旁边的立莉已经转战别处，跟另一个女人八封去了。叹了一口气，乖乖地把今天要完成的文档铺陈开，既然已经没办法改变事实，那只有努力工作了。男人可不会因为女人的抵毁而放弃这种可口的猎物。她自认自己条件不是太差，但人比人还是会气死人的。该干嘛干嘛，她把上司的这句话劳劳记在脑里。

　　办公室内。

　　“我已经说了，这个季度的销售量一定要提升上个季度的二成。你现在才跟我说积货卖不出去。我告诉你老高，上次的事，我已经帮你扛了。如果你还是这样的话，你别怪兄弟我找别家去做。”一男子坐在皮椅里，背对着门口，一手抓着电话，一手拿着钢笔在办公桌上“嘟嘟”地敲着。

　　“行了，你也别跟我磨了。我就给你十天，你十天把货给出了，那我就不跟你计划以前的事，红利照给。要人的话，我这里可以匀两个。”
　　……

　　“好，就先这样，少枫回来了。这事我也得跟他交待。就先这么着吧。”男子已经不耐烦地把钢笔横在桌面，改敲为翻了。

　　欣雨静静地等着。站在离桌子五步远的地方。

　　终于，那头的男子挂掉了电话，把皮椅重新旋回来，只是头始终没有抬起。又急急地拿起桌面的文件翻看起来。

　　欣雨看着对面那凌乱的冲天额发，暗暗观察了一会。确定，不会让他感到突兀的时候，才开口，“您好，程总监，我是新到的秘书林欣雨。现在您需要我做什么吗？”

　　徐成头埋在文件里，只是习惯地回了一声嗯。然后，接了句“咖啡，谢谢。”至始至终，头都没有抬起过。

　　欣雨呆立了一会，她本想，第一次见面，总想留下好印象。虽说自己工作已经不短了，但今早还是特意把大学毕业典礼的衣服翻出来。

　　但如果单纯说，只想留个好印象，又不尽然，毕竟刚开始进关氏，也只是找一件过得去的衣服穿上。她不爱打扮，但不代表她的品味低。相反，因为她特有的气质，很多衣服如果胡乱搭配，会有一种不伦不类的感觉。就好像，当一个人已经穿了一件华美的外衣，如果再配个街头小贩卖的三流手饰，就有种头重脚轻，怎么弄怎么别扭的感觉。小娟就调侃她，别人是美人穿什么都美，你倒好，好看的倒好了，不好看的，一穿你身上，就更丑。照你这样的，以后也只有帅哥美女敢往你身边站，否则，还不把别人给染黑。
　　于是，她不得不把自己的品味给提上一个台阶，但有一个好处，只要是穿在她身上好看的衣服。大家都会公认是美的。这也就省了她动不动就拉人问，看看搭配可好。

　　很快的，她仔细地瞄了桌上的东西。没有杯子。轻轻地走出去，带上门。

　　她转到门外秘书专有的位置上，不巧，人不在。暗想着，也许到水房能够有所发现。毕竟好些人都习惯把洗好的杯水放在橱柜。

　　看到显眼的“水房”二字，她微笑地抬脚走了过去。刚进水房，就看到一个庞大的背影，一会朝咖啡瓶探探头，一会往茶叶罐看看，叮叮当当六七个不同的饮品，从左到右，再从右到左。最后搔搔头，左手拿一罐，右手也一罐，似乎很难下决定。欣雨莞尔。

　　她看到了桌案上一架很大的消毒柜。打开来。果然。第一排只有一个杯水，是个精致的马克杯，杯口很大，杯身洁白。而第二排第三排都有很多个，但明显的，第二排的杯型各异，图案更加精细美丽，有些倒是有些卡通。怎么看都是女孩子的。第三排就比较千篇一律，是比较常见的水杯。应该是男同事的。

　　欣雨稍稍松了口气。有时候，一件事情并不一定要问得一清二楚才能办。只有亲身经历了，才知道，什么是可做的，什么是不可做。很早之前，也许她只是从书面上了解了马过河这个典型的故事。但是现在，她诚然已经成了那匹不怕河的马了。

　　她拿起杯子，凑到饮水机旁，习惯性地先用热水荡了一下杯子，再走到桌边。站在那大个子的一边。

　　大个子，看了一眼旁边的人，愣了一下，傻傻地把手里的两罐同时往前伸出。

　　欣雨看到一丝粉红悄悄地爬上黑红的耳朵，不由得笑了一声，问道“你选好了吗？”

　　大个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自然就把自己还未选的两罐递给她。这两罐他选了半天，是认为中的上品。
　　“哦，哦，那我要这罐好了。”其实他已经忘记自己选了哪一罐。只是简单地认为自己随便选一罐就好，这样就不耽误她了。没想到，刚才捣鼓半天，这么轻易就下决定了。

　　用罐里的勺子快速地挖了两勺，把罐子放回原味。大个子退到一边。

　　欣雨对大个子笑了一下。看到桌上，咖啡有四罐，果珍有一罐，绿茶有一罐，红茶有一罐。呵，显然，咖啡是白领的最爱。都市人都是日夜颠倒，脱了咖啡还真是要了他们的命啊。

　　旋开四罐瓶身相同的罐子，上面没有任何标示，大家都是依靠习惯去分辨。这时候，初来的人，总是要吃点亏的，要不，你就得问人，要不，就是麻烦点，一个一个试。

　　当然，对于欣雨这个曾经在咖啡屋工作的人来说，这点倒是没什么难度。她娴熟地闻了闻，分辨出不同品种的咖啡后，才想起，刚才并没有问到要喝哪种咖啡。沉思了一会，她果断地拿起黑咖啡的罐子。

　　待到再敲开办公室门的时候，才看到里面多了一个人，背影挺拔，坐姿放纵。她轻轻地走过去，“总监，您的咖啡。”她微笑着，只是看着程成张扬的发顶。

　　程成闻到了香浓的咖啡气息，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到力量充满涨满了身体。终于抬起了头，看到眼前的女子，美丽的妆容加上大方的微笑，无懈可击，愣了一下。“是你？”

　　“恩。是我。”

　　“呵……真的好巧”程成看着眼前的女子，眼中闪过一道异芒。

　　“是的。无巧不成书。”女子恭敬地回答。但听在别人耳里，总有一种有情仿若无情的味道。

　　程成悠闲地端起咖啡，与刚才讲电话的急躁判若两人，语音也是似有似无，“哦……”，声音拉着很长，跟随着升腾而起的白烟飘入空中，“林小姐，果真是心细如尘呢。怎么知道我喜欢的是黑咖啡呢。”

　　欣雨心里暗恨，感情刚才是故意的，不搭理她，把秘书支走，泡咖啡。种种，或许还有那一声拿腔拿调的“是你？”

　　面上却是半点痕迹也无，只是以退为进，“难道程总监不喜欢黑咖啡？那么，我再替您换一杯。”

　　“哦，这倒不是，只是有些惊讶罢了。只听说，林小姐对韩经理的事，了解得事无巨细，而对别人却一无所知。”他摆出惊讶的面孔，语气却是平稳的。

　　“是吗？我倒是不知，事实上，我对韩经理是一无所知，对别人倒是略知一二。”欣雨不急不徐地回答。她并不怕对方的旁敲侧击。很显然。她的回答是多么完美，她开始感谢过去的事情对她的演技的考验。她可以冷静地对待。这不得不归功无韩阳呢。

　　但她不会表露，她知道自己的情绪。更明白对方此刻的心态。只怕不让她下不来台，是不会罢休。

　　“那么，你对于，我这么个大学的积级追求者，有何所知呢？”他的口气很轻，但显然，这是个令人尴尬的问题。只是他此刻提出来，却似乎被他无谓的态度化掉了所有的力道。

　　“我想，很明白的。此刻在我面前的程成，是我的上司，而过去的程成，已经功成名就。我知道的，是他成功了。”她毫不避让地回视着他的视线。

　　“恩，我说过，我会成功的。”二十一岁的他大胆地站在她面前，勇敢地说。

　　只是，这只是前半句。后半句是，“你会答应与我交往吗？”

　　他默默地看着她站着，身形瘦削，却依然坚定。脸上泛着一种不屈的红光。与二十七的年龄不似，但像是十八九岁的姑娘。

　　程成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笑了笑，递给她一份文件，中午前把资料整理出来。

　　欣雨快速地接过，毫不迟疑地走了出去。

　　而程成对面，始终坐着一个第三者。从刚才到现在，静静地坐着，却始终存在着。

　　许久，仿似被对面那道视线给蛰了一下，程成弹起身来，转到前面，“哗——”一声，打开了百叶窗口。

　　从窗口中，清晰地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慢慢地在外面的秘书桌前坐下来。一缕丝发，从耳边落下来。他甚至可以感觉到发丝带给脸庞的搔痒。

　　关少枫盯着程成又看了会，发现对方似乎有一直偷窥下去的嫌疑，才开口，“我说，你就这么放不下。”
　　程成愣了会，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刚才关少枫的话是什么意思。瞟了对方一眼，才慢慢地转回身子，走回原来的位置。
　　“我不是你！”

　　“瞧，瞧，我跟谁过不去了。”

　　“你是没跟谁过不去，只是与伯母上星期才给你安排的安氏集团大小姐过不去。你不乐意，也不用让一个女生傻傻等你一个晚上吧。你的风度真不小。”

　　对于好友的反唇相讥见怪不怪，关少枫转移话题，“你说，她不是跟韩阳关系匪浅吗？韩阳怎么舍得把他送到你这匹狼这里。”

　　“他们分手了。”程成慢慢地回道。但听语气，显然他也是不信。

　　“分手了？倒是看不出她有分手的样子嘛。”关少枫拿眼盯着程成，似乎想从他这找出个破碇好嘲笑一番。

　　“真看出来，倒好。”程成似有感慨。

　　关少枫，眼眯了一下，回味着话。接着又道“她怎么知道你喜欢喝黑咖啡，难道你有跟她提过？”

　　“没有。但是她能猜出来。一点也不奇怪。”

　　“那你是说，你知道为什么？”

　　“不，一点都不知道。我知道的是，她曾经为了韩阳跑遍Ｍ市的咖啡馆，并在一家有名的咖啡馆工作一个月。”

　　“哇噻，这么细节的事情你都知道，你真是完了。”关少枫一副没人救的表情，口里啧啧作响。但心里，还是挺想知道原因。

　　“其实，这只是九牛一毛。但如果你曾经那么去追求过，也许这种发现就不困难了。”话上还是一味地贬低对方，但是他心里也知道，如果不是自己执著着地爱着，这些事情也不会成为刻骨铭心。现在倒是有些羡慕少枫，只是他是不会说出来的，因为他想这一辈子恐怕遇上这个劫，便只能被放在一个“痴情种”的位置上。

　　“别提我好不好，”关少枫摆摆手，也只有在好友面前，他才会露出这种孩子气的表情，“我走了，反正你要怎么办就怎么办，是趁虚而入，还是敢于放弃，都支持你。只要把我的钱管好就好。”

　　关少枫开门走了出去，面上是一惯的冰冷如山，转过秘书桌前的时候，眼角瞥了眼林欣雨，挑了一下眉。

　　杨依看到关少枫从总监的办公室走出来，不由得也看一眼林欣雨，后者埋首快速地在电脑上打着字。自然而然，她想到了立莉刚才提的“林欣雨送了关少枫一束玫瑰花”，想看出这两个主角有什么后续。她才二十三，刚出社会，对韩经理没有什么印象，倒是对这个由别人转述的故事有几分期待。

　　但是，关少枫连停一下都没有，更是直接目不转睛地走出去。

　　故事是怎么样的呢？

　　杨依不由得对这个故事充满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