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知卿意雪夜霜花落满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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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续缘再一次上了黑木崖。
这一次，美人城主直接去寻了东方不败。
东方不败忽然发现屋子里多了个人时，并未太惊讶。
“你终于来了。”北离冠雪求亲那日，东方不败便明白了独孤续缘下山前复杂的一眼。
“看了北离冠雪的婚书和鸳鸯扣，想必你已经知道了。”美人城主除了对上千聆，总是带着几分灼人的冷傲。
“我知道。”东方不败凝视着少年人与自己年轻时极为相似的眉眼，又道，“你大约比我知道得还早些。”
“观骨见血并非易事，我也是在千聆昏迷之时才发现的。”独孤续缘的声音里有一些懊恼，“若非如此，我早早便能推断出叶以菁的身份，断不至于叫千聆以身犯险。”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东方不败又道：“你独自寻我，可是找到了救治千聆的方法？”
独孤续缘的声音里带了一丝迟疑，“我翻阅了无双城和离兰岛的典籍，的确发现一种方式可以救治千聆，只是需要付出极大代价。”
“何等代价？”
“需要拥有极阴内力的血亲为她推功过血，而且这个人必须至少有与千聆相当的内力、并且精通穴位才行。此法极为凶险，轻则不假天年，重则命丧当场。”
“本座并不怕。”
“呵，我亦不惧。问题在于，千聆知道此法。”独孤续缘道，“此法以离兰甘霖诀为基础，千聆比我熟悉得多，她一早便知道此法，却什么都不说。”
东方不败也算了解千聆：“她不想你用此法。”
“我自幼患有弱血之症，千聆是不会让我用此法的。”
“不必多说，本座来便是。”
独孤续缘摇头：“并非是谁的问题，千聆绝非为了活下去不择手段枉顾人命的人。”的确，她为确认叶以菁的身份都愿以身犯险，不肯滥杀无辜，若要父亲或者弟弟一命换命，千聆是断然不会同意的。
“所以，你想要我做什么？”东方不败一针见血。
独孤续缘的神色微微复杂，他的确是有求于东方不败才提及他们的关系，否则以他无双城主的身份，早已无需什么父亲。
“我需要你伺机弄晕千聆，唯有如此才能放手施为。”独孤续缘苦笑道，“她知道推功过血之法，必会防着我。”
“好。”以千聆的执拗，独孤续缘的顾虑并不多余。
东方不败对于暗算千聆还是很有信心的，他们这些日子下棋品茶，机会并不难寻，可惜，他却又一次着了道。
“千聆你又……”
“抱歉，我并不想对您下药的。”千聆微笑着道，“可是——是续缘让您那么做的罢？”
“你……他也是为了让你接受医治。”
“离兰甘霖诀我比续缘熟，就他那弱血之症，不过是换个人死罢了。他是我在世间唯一的至亲，当初妄动真气对付任我行，有一半是为了报仇，另一半是为了保护他。我是他的姐姐，如何能叫他为我牺牲？”
“若不是他呢？”
“不是他？”
“我床头的玄武，你转一下，里面有个暗格，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千聆虽然疑惑，仍是依言取出了一个锦囊，那锦囊的刺绣针法丑得有些眼熟。
“打开罢。”
千聆将里面的东西一倒，落在掌心的是一枚鸳鸯扣。
上面清晰地刻着“念晴”二字。
千聆下意识地看向东方不败：“我母亲的东西？”
“你向来聪慧，想必我不说你也能猜到。我是你和续缘的父亲。”
千聆抬了抬手，看着东方不败，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要做什么。
“您说——”
“叶天凯不是你的父亲，我才是。”
“你的鸳鸯扣，起笔的时候念晴吓了我，故而伤了手。”他抬手露出那道疤。
“当年念晴与我争吵了一次，她负气嫁入叶氏，七个月后就生了你和续缘。”
千聆了愣愣地问：“您是何时知道的？”
“北离冠雪求亲那日，见到玉扣的时候。”
“那续缘呢？”
“你重伤的时候。”
“原来……只有我不知道吗？”
“所以，您要为我推功过血吗？”
“以我的武功，不会有问题的。”
“恐怕续缘并没有告知您实情。”一滴泪落下地上，“推功过血者不是可能有危险，而是一定要一命换命。”
东方不败一愣。
“我不需要任何人为我一命换命。这些年，多谢您的照顾。叶天凯不是我的父亲，我很高兴，可我都要死了，不想连累旁人，谁都不想。”
“千聆！当初是我伤了你，我自然会治好你！”
“不需要。”
“即便你不愿用推功过血之法，同样可以继续用内力续命。”
“不行的。”千聆说，“别的我不好断言，但我伤在筋脉，要以内力续命，不过是权宜之计，想必您也发现了，续命所需的内力越来越多。”
“这点内力，你实在不必小瞧了我。”
“极阴内力，您、续缘、冠雪哥哥，谁都可以为我续命，可是岁岁年年，江湖中总有危险，我终有一日会拖垮你们的。”千聆认真地看着东方不败，“我不愿意。”
“您是我的父亲，我很高兴。我看得出，那时的叶以菁并非您喜爱的那类人，可是您对她很好，您偏爱她。”
“幼时，比起续缘，叶天凯还是比较喜爱我的，所以我从不曾怀疑他不是我的父亲，但是叶以萱出生后，叶天凯便总是偏心她，再不愿意给我一个笑脸。”
“于是我在很长的时间里都计较着此事，直到我亲眼目睹叶天凯默许钟静嫱指使叶以菁鸩杀续缘，母亲带着续缘逃走。那之后，我终于放下了所有的不平，只期盼报仇的那一日。”
“可即便我灭了叶氏满门，其实我心里始终放不下，那些偏爱和不甘心。”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原来那会儿他对我还不错，若非他暗害母亲和续缘是真，这会儿我大约很是愧疚。”
“若是那时……您大约也会偏爱我的。”千聆跪坐在东方不败身侧，“您看，老天爷似乎，还是有那么些宠爱我的。原本我到死，有两件憾事，一是无法陪伴冠雪哥哥终老，二是我心里并不曾真正放下那些年对于‘父亲’偏心的不甘和对‘弑父’的挣扎。”
“虽然我从来不说，但是我明白的。在叶以菁之前，您就比任何人都偏爱我。”
“您告诉我这些，此事我便没有什么遗憾了。”
东方不败想再说什么，千聆却道：“冠雪哥哥该来找我了，向您拜别。”
“千聆！”
黑木崖后山
“你突然传讯叫我过来，可是有事？”北离冠雪清隽的声音温润柔和，带着笑意。
“续缘想为我用推功过血之法。”
“你拒绝了。”他没有继续微笑。
“还是冠雪哥哥了解我。”
“千聆。”北离冠雪深深地看着她，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他自认，他还是懂千聆的。
她从来都是个善良的人，所以她绝不会让独孤续缘为她牺牲，同时她又太聪明，她要拒绝独孤续缘救她，就有本事拒绝地彻底。
“冠雪哥哥，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却好像总有做不完的事。你陪着我，我却不曾好好陪你一回。听说今晚会有一场雪，是今年的初雪，我陪你看可好。”
北离冠雪想说不好，可是他明白千聆的，何况对上那双明亮的眼眸，他根本无法拒绝，缓慢地弯了弯唇：“好。”
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下得安静而温柔。他们在雪中说这那些年的故事，时而笑出声来，任霜雪落下。
千聆靠在北离冠雪的臂弯里，渐渐睡去，北离冠雪拥着她的手臂稳得很，湛然双眸却已蒙上水雾。
——霜花满头，亦为白首。
千聆，你可真是个小骗子。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知卿意雪夜霜花落满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