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青叶子

7、斑骓已系垂杨岸（1）

　　察觉出文卿在自己怀里不停的发抖，楚天歌迟疑了一下，伸指点了她的昏睡穴，这才轻轻将她放在床上，盖了被子，神色又是愤怒又是心痛，还夹杂着一丝懊悔。他不忍看她的睡颜，于是将头转向了别处，却发现地上一物。捡起一看，是一方绣帕，帕上浅色荷花在风中摇曳生姿，似乎有隐隐香气传来……
　　楚天歌怔了半晌，将帕子小心地塞到怀里，守在窗前直到天色发白……
　　文卿醒过来，觉得喉咙处犹如火烧，十分难受。她咳了一下，挣扎着站了起来，含糊不清的喊了两声。小月听到过来了，看到她的神色，立刻明白了她想问的话，边服侍她梳洗边说：“楚公子在前厅，秋姨那里。”
　　不一会儿，楚天歌进来，满目怜惜的看着她吃完早饭，待小月收拾了之后，才轻轻地拥她入怀：“卿儿，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文卿笑着摇了摇头。楚天歌拥紧了她，轻声说：“卿儿，我见你似乎有内力，可是却不会招式，等秋姨有空，请她指点一下你吧。我——”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要去一趟无锡，然后到洛阳和汴京，事情紧急，今日就走。你放心，我会尽快回来。我不在的日子，好好照顾自己。”
　　文卿听到前面先是惊讶，接着是焦急，最后变成了无奈。只好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之后，楚天歌就离开了。文卿有些怅然，她明白那些“大事”对于男人的意义，可是对此，却感到委屈。她忽然想起昨天想到的事了——小弟怎么还没来呢？
　　正想着，中午的时候秋娘就拿来一封信。文卿拆开一看，原来是秦无忧因为舅舅临时又有指派，所以还要再耽误三四天的时日再过来。放下信，文卿心里有些茫然：到底还要不要跟小弟回去见舅舅？若是回去，置楚天歌何地？虽说没有拜堂，但是自己现在已经相当于他的人了，怎么能私自出去？可是舅舅和弟弟这么多年不见自己，不能为了他一个人就置这天伦之情于不顾……
　　她微微叹了口气，秋娘看得不解，开口问道：“赵姑娘为何叹气？”她已经从楚天歌那里知道了两人以前的事情，于是言语间对她都尊敬起来。
　　文卿简略地说了一下，秋娘心里大惊，面上却一脸疑惑地道：“前些天来的那位秦公子，就是你的弟弟？”文卿点了点头。
　　秋娘脸上带着笑连声祝贺她们姐弟相认，心中却十分惊惧：“如此少爷岂不危险？又该怎样待她？看她的情形似乎并不知情，不如……”
　　秋娘想了一下，说道：“赵姑娘姐弟舅甥多年未见，不如就跟秦公子回去一趟，也好使令舅放心不是？少爷他没有两三月不能回来的，姑娘在此期间回去一趟……”
　　她话未说完，文卿惭愧地连声称是。想到自己因为儿女私情而不顾亲情，实在是不可饶恕。因秋娘是楚夫人的陪嫁丫鬟，和楚天歌的感情非比寻常，文卿现在也拿她当长辈看了。
　　秋娘用一个长着的慈爱口吻接着说：“我看，姑娘如果怕少爷不放心，不妨留书由奴婢转交少爷，也算有个交代。”
　　文卿觉得有道理。于是一心地等待秦无忧的到来。秋娘早已吩咐令守门的小厮注意秦无忧。
　　第四日，用过午饭，文卿微感困倦，便在房中小睡了一会儿。醒来之后，身上依旧懒懒的，起身坐在妆台前，忽然从镜中瞥见窗台前映出来一个人影，那人影走到窗台下停住，她扭头一看，不禁微微笑了起来，手握梳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口中曼声吟道：
　　风和日暖凝丝竹，无赖小儿喜镜湖。
　　侧身倾耳前窗下，不知阿姐在也无？
　　只听外面秦无忧“噗哧”一笑，推门进来道：“二姐，你怎么骂我呢？”文卿笑道：“你来了也不吱个声儿，偷偷摸摸来吓人，我不骂你骂谁？”
　　秦无忧自己搬了个椅子坐到文卿身侧笑着说：“二姐，你怎么知道是我来了？”
　　文卿指了指窗纱道：“喏，在这屋里，虽然隔了一层纱，我看你可是清清楚楚。不信，我叫月儿来你看看？”
　　秦无忧奇道：“我在外面，怎么就看不到里面呢？”
　　文卿听了抿嘴一笑，也不回答，叫了月儿过来。秦无忧一看，果然如此，不仅拍手大笑道：“果然有趣！妙极！妙极！”
　　文卿在旁边看着弟弟，心里涌出一种难以描绘的满足，脸上不禁微微笑了起来。爱人也找到了，亲人也找到了，如果今后一辈子都是现在这样该多好。文卿沉醉在自己的思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