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垂髫（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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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氏同乔家兄弟的母亲顾氏是当年京城里最出名的百家求的贵女，性子一个温婉一个孤高，彼此之间倒是很惺惺相惜的，嫁人也是挑在了相近的日子里，又因为林家与乔家的通家之好的关系，嫁了人后交情也一直很不错。
因着每年乔总督都要上京述职，都会将两个孩子带来，故徐氏算是看着两人一年年长起来的。初时相见因着三年不见的缘故，便有些纳罕，怪道这一双孩子越长越好看了，假以时日必然比当年所谓“郎艳独绝”的乔总督还要出色几分。
这会儿又见到了，还是忍不住惊艳。徐氏是个直爽性子，生平最喜欢长得好看的人物玩意儿，此刻看着两兄弟，便笑吟吟地道：“真是怪了，我当年还与你们娘打赌，说我家大郎长成了必然是个美男子，但是此刻与你二人一比，只怕要更显得逊色许些。”
乔明宇先是一怔，有些啼笑皆非，道：“舅母说笑了，静宸兄的风姿，我们可不敢相比。”
叶静宸比起两人更要年长一些，今年十六岁了，是今年京兆府的解元，此刻正是风头无两、少年得意之时。
乔明宇此言，并不算得是过谦，概因两人科举之途因为三年的丧期，很是耽误了一番，自然无法同叶静宸相比。。
徐氏笑一笑，道：“别的我不说了，你们读书的事情，我并不很懂，但是你父当年就是连中三元出来的，我便等着你二人金榜题名了。”她说了几句话，劝两人坐劝了两回，见两人坐下了，才道：“阿铮倒是依旧不爱说话。”
乔明铮大抵是天性使然，在这种场合一贯是习惯了兄长说话自己沉默的，猝不及防被她点了名，颇有些手足无措。倒是一直歪在徐氏怀里的静姝道：“大表哥和二表哥一点也不一样的呀，但是二表哥这样，只怕连小安都不敢惹他，娘你说我当初为什么愿意跟着他？”
徐氏笑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她向着乔明铮道：“阿铮还记得么？三年前，这丫头只有三岁，就最爱粘着你，整日铮表哥长，铮表哥短的，连静宸都要靠边。”
乔明铮静静地看了静姝一眼，他的眼珠子尤其漆黑，虽还为到弱冠之年，眼神却很沉稳，道：“记得。”
静姝有些发窘，她原是个活泼的性子，要不然方才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此刻被他安安静静的眸子一看，忽然有些心虚地转开了脸。
乔明宇含笑看了自家弟弟一眼，则是道：“我可奇怪得很，从小到大，要说哪个小孩子能得他青眼，静姝可谓是第一人。要不你教教宇表哥我，怎么把他这个性子扭一扭，变得更活泼些？”
静姝被他逗笑了，笑嘻嘻地不说话，倒是徐氏道：“依我看，稳重些有稳重的好，反正你兄弟二人在外，会说话的就你一人足矣，阿铮呢，与你放出来，作一作‘直隶二乔’的称呼唬人便很够了。”
这会儿眼前这三人倒都很有默契地开起了乔明铮的玩笑。
乔明铮：“……”他一直弄不懂兄长是怎么坦然地接受这个称呼的。
乔明宇一边笑着同徐氏与小表妹说话，时不时对乔明铮投过一眼，见他始终静静地坐着，面上看不出什么喜怒，心就放下了一半。他这个弟弟真是什么都好，世上再没有找得到这样省心的弟弟的，但是却很是打击了他身为兄长的积极性，也只能平时多多地看他，好从他那万年不变的冷若冰霜的小脸上读出些不一样的情绪来。
譬如这一回，虽然明铮没有直说，但是乔明宇就是看出来了他其实挺高兴的。
静姝坐了好一会儿，忽然抬起脸问站在一边的风帘，“现在是什么时辰啦？”
风帘小声道：“酉时正点了。”
静姝向着徐氏道：“娘，爹要回来了吗？”
徐氏侧过头看她，惊奇道：“怎么忽然问这个？”
静姝抿着嘴笑道：“没什么，我叫小安去。”
她说罢，一溜烟地从炕上溜下来，徐氏猝不及防被她唬了一跳，皱了眉道：“怎么这么皮！”
静姝笑嘻嘻的，走到坐着的乔明铮边上扯了扯他的袖子，仰着头道：“花花——”许是有求于人，忽然改了口，道：“哥哥，你陪我去找小安吧。”
徐氏本要发作，见她扯了块虎皮，颇有些好笑。又暗暗惊奇，人人见这兄弟二人，自然是觉得乔明宇会更好亲近，但是唯独她从小就爱黏着乔明铮一些。
乔明铮垂眸，冷冷淡淡地看她一眼，见她改了口了，且巴巴地牵着自己袖子的模样颇有几分小心翼翼，顿了顿便道：“……好。”
这一大一小的出去了，徐氏方才打趣道：“静宸听了都要泛酸了。”
乔明宇只是笑道：“别说静宸了，我听了都泛酸呢。我在家只有这么个不爱说话的弟弟，却没有个会撒娇的妹妹，连个年纪小些的表妹堂妹什么的也没有，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表妹，却唯独亲近明铮。”
他这话说的几分真几分假，徐氏被逗笑了，只是道：“你怎么没有表妹了？”
乔明宇道：“表妹自然要年纪小的、会撒娇的才可爱，舅母您看我那傻弟弟，可不是被静姝一句撒娇就放倒了毫无招架之力了么？”
外头静姝和乔明铮一起去叶静安的房里找他，静姝忽然笑着道：“哥哥，你叫我叫你哥哥，可是我已经有哥哥了。”
她说的哥哥自然就是叶静宸。
乔明铮三年前来的时候，她还是个小不点，叶家三个孩子里和他最熟悉的，其实是叶静宸。但是不知为何，此刻他听见这句话，忽然觉得心里有一点点泛起了波澜。
到底是怎么样的波澜，他并不清楚。
只是看着小女孩儿弯起眼对自己笑得灿烂，道：“我还是叫你铮哥哥好不好。”
其实按理两人之间连表兄妹都算不上，当不得她这一句亲切的哥哥。
乔明铮闻言神色微动，忽然道：“三年前我来你家，你是喊我铮表哥的。”
“可是我原本是喊你花花哥哥的，”静姝睁大了眼，像是有些困惑地道，“你叫我喊你哥哥倒还说得过去，表哥就不像了。”
她的原则其实挺简单，只是因为叫着好玩而已。
乔明铮滞了滞，便淡淡道：“你随意。”
“铮哥哥，”静姝笑吟吟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同我出来么？”
乔明铮看她。
“小安昨天因为调皮被爹爹罚了，我担心他没有把功课做完，故过来看看，要是真的没有好，还要我替他在父亲面前描补。”她说着，得意地笑了，脸上有小女孩特有的娇俏。
说罢，她就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原本以为换成旁人会夸自己的，没想到对方却只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静姝顿时有些泄气。
这会儿正是一天之中最忙碌的时刻，家里的主子们都要用饭，故到处可见忙忙碌碌的下人。静姝没有带人出来，她身子弱，走了几步就有些气喘，便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步子。
乔明铮原先就是刻意随着她的步子在走，她的疲惫自然也被他看在眼里。
他顿了顿，忽然伸出了手。静姝愣了愣，疑惑地道：“铮哥哥？”
他“嗯”了一声，没有说话。静姝愣了一会儿才知道他要牵着自己。
她顿了顿，还是乖乖地把手放到他的手上去。
乔明铮的手暖而干燥，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是很好看的一双手，把她小小软软的手包好了握紧。
静姝迷迷糊糊有些印象，自己小时候，好像也是这个铮哥哥，牵着自己的手走在园子里。
她莫名觉得心安，便又抬脸对他笑了一笑。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垂髫（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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