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你扎到我了！》紫藤枝

12、缘起

　　B面
　　竹聿私出神府成隐，总觉着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几度在心里暗暗窃喜。
　　他坐在案前发呆，下意识地总抚摸自己的心口，那里藏着他的秘密，一个大秘密，不能说出口的秘密。
　　起身来到窗前，探头出去四下里望望，见左右无人，赶紧退到堂内从衣怀里掏出那抹红，有些变态的放到鼻下嗅闻，满满的竹香，薰得竹聿头皮发麻，骨酥肉跳。
　　脑中的绮念只要稍稍冒头，便一发不可收拾。
　　关音的长发，关音的眉眼，关音的面庞，关音的美背，关音的身体…………
　　热，焚烧一切的热，燥人！
　　但，接踵而来的是一波又一波的惊恐与不安，他动了凡心，想与关音行那苟且之事。
　　“师傅，小师弟他又私下仙庭了…………”说话之人便是平日里极为疼爱竹聿的大师兄清风。
　　仙风道骨的莲华子长身玉立，他眺望着脚下的层层云海默不作声，不可违、不可逆，违了、逆了、乱了。
　　他摆摆手，让爱徒清风退下，旋即他展开单臂手心儿向上，隔空取物。
　　阿音的运簿静静地躺在莲华子的掌心，未翻、未看，用神识探测，心下已了然。
　　物极必反！
　　正所谓福可为祸，正可为奇，善可为妖，事物发展到极限就会向相反方面转化，由道产生运动，到一定极限又复归于道，如此周行不息。
　　天意如此！！
　　竹聿再次进了十方世界，彼时的关音已经弃了佛修入魔道。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他在仙庭一月，凡尘已过三十载。
　　观音庙内凋零，已无人虔诚拜祭，可竹聿远远的望去，正有一人跪拜零落的观音像。
　　那人天人相，着天、衣，戴宝冠，挂璎珞，不是阿音又是谁？
　　求人不如求己！
　　成魔。
　　为何？
　　紫袍加身的竹聿没有幻化心相，直接步到关音面前问：“你是观音吗？”
　　“我正是观音。”阿音回眸，微笑，眼角眉梢透着些许的魔意。
　　竹聿微怔，明显的感受到他面前的阿音已经没了仙根：“那你为何还拜自己？”
　　他笑：“我也遇到了难事，但我知道，求人不如求己。”
　　“什么难事？”
　　“寻人。”
　　竹聿猛地惊魂，这一幕幕似曾相识，原来，当初那个入了阿音梦魇的陌生人是他！！！
　　“他叫什么？或许我碰上了可以帮你转告一声。”
　　阿音未动，一双眼定定地望着竹聿，他觉着眼前比自己年岁看上去大了许多的上仙与他的阿竹有几分神似，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眼前的仙人肯定不是他的小阿竹。
　　瞳膜倏地缩成了一条细线，危险又吊诡。
　　“不用。我一定会寻到他的！！！”
　　声未落，仙衣飘，璎珞响，转眼阿音已不见。
　　这一世的结局到底还是BE了，无论竹聿从哪个节点进入，依旧无法改变关音入魔的结局，神笔之下无转寰。
　　竹聿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滋味，一切都出自他之手，一幕幕就像倒带的电影胶片，走马观花的过了一遍，凄楚、悲凉，到最后也未了夙愿。
　　心烦意乱、寝食难安，出了十方世界的竹聿总是能忆起彻底入魔前灯下泪流满面的阿音。
　　他默默泣了一夜，似是心灰意冷，天亮，眼失明，疯魔，心中在无牵挂，在无痛苦，结局灰飞烟灭。
　　“竹聿…………”
　　被莲华子叫住的竹聿惊了一跳，心中忐忑是否自己私下仙庭的事情已败露，连忙行礼叩拜：“师傅。”
　　“小十一来……过来，陪为师说说话…………”
　　“是，师傅………”竹聿虽心有不安，脸面上却是波澜不惊的，稳得很。
　　“何为道家哲学？”
　　“道家哲学，是谓阴阳互动，欲触极则而反。由此循环相生，不熄不灭在其固有法则之中。若遇极而反者，则出。若出者，必须创造出更大的反极才能入。”
　　“彼时，会有何不同？”
　　“或许……空间已有不同…………”
　　“嗯，你能明白最好。”
　　“徒儿明白。徒儿谨遵师傅教导。”
　　“去吧，省得你十位师兄担心。”
　　扑通一声，竹聿跪地：“师傅，徒儿知错，再也不妄下凡尘入十方世界了。”
　　莲华子盯着竹聿的发旋沉默良久，天生双旋，脑有反骨，只怕是不好掌控。
　　“嗯…………”
　　莲华子渐行渐远，跪到在地上叩拜的竹聿始终没有起身，那日起，他执拗地在云坛上跪了三天俩夜，直到快要晕厥时才强行被大师兄清风托回了房。
　　“十一，你何故给师傅添堵…………”
　　“大师兄，是我有错在先……我…………”
　　“十一，阿音上仙早已替你领了罚，既是如此，所有事端也就了啦…………”
　　“你说什么大师兄？”竹聿闻言猛地从床上弹起，双手捏住清风的手臂面露激动，“何时的事情？”
　　“打你第一次擅入十方世界起，前前后不过一月，阿音上仙替你在云坛领了俩次破魂刺……………………”
　　“我昨天才…………他昨日…………？”
　　清风点头，下面有几个师弟对关音颇有微词，但清风却是极为欣赏关音的胸怀的。
　　菩萨道，菩提心。
　　“十一，你好生歇息，千万不要枉费了阿音上仙的菩萨心……”
　　被中箕张的五指骤然攥紧，他没想到，没想到会是这样！
　　破魂刺…………锥心刺骨的痛，震噬神魂断仙根的…………
　　清风退去，言下之意明明白白，让竹聿安分守己，不要在私出仙庭生祸端，免得枉费了阿音上仙的一片苦心。
　　整整七日，竹聿寝食难安。
　　到底没受得住心中的魔，偷偷溜下了仙庭，直奔南海普陀山的落伽洞。
　　竹聿远远观望，紫竹林内，关音结跏趺坐执禅定印。
　　他双手仰放下腹前，右手置于左手上，两拇指的指端相接。
　　奉行净戒，修行禅定，开启慧剑，使内心安定。
　　竹聿看得入了迷。他的阿音飘飘若仙，朱子深衣，白纱大氅，黑缎般的三千青丝如瀑般泻下，不知哪里来的茉莉花落在他的发上，成为竹海中的一处佳景。
　　红色勒带惹眼，看得竹聿神魂荡漾，他细细的打量，关音的身骨单薄，面色略显苍白，定是与那破魂刺有关。
　　不知不觉的，关音已在紫竹林内结跏趺坐了整六日，竹聿心火翻腾，怒关音的“不自爱”。
　　一月之内生受破魂刺俩次震噬，竟还如此废寝忘食日夜禅思，当真是疯了。
　　他逼近，忽听关音心声：“世尊说：为尽生死故，当勤大精进，身心不倦。莫作下心，无所成故，死时悔恼。”
　　修善、断恶、去染、转净。
　　“我看你是疯了！自身难保还逞何强？”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关音动了法印，将步步逼近的竹聿拦截在结界外，诸法因缘生，缘灭法亦灭。
　　缘起性空而达到真空不空，具足妙有，一切万法，唯是实相随缘显现。
　　“你修不得不动地，我也不会逐你愿！”
　　心魔透心而出，凶红闪烁，一截竹鞭拔地而起，直击坐禅定印的关音面门而去，未料关音不躲不闪，竹聿心惊，慌忙改变方向，竹鞭自关音肩胛骨透胸而过，生生在关音的前身掏出一个血窟窿。
　　结界破，关音开眸，眼波平平，无嗔无怨，一丝猩红滑出唇角，竹聿却因此烦躁不堪，他想扑过去抱住关音，像儿时那般轻轻唤他一声阿音…………
　　“我佛慈悲…………”
　　他在渡他。
　　竹聿不做留恋，亮出竹刀自断一臂，旋即灰头土脸地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