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AI的百种方法[综]》侑雪

4、四根头发

　　好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迹部看到悬崖的边线在视网膜中逐渐缩小，连雨滴下落的轨迹都清晰可见。
　　大脑告诉他，他在往下掉。
　　那一瞬间，迹部想了很多。诸如做出了错误的判断导致如此下场，其他人有没有安全到达哨点或是大宅，还又一次想到了飞鸟早上的眼神。
　　他的胸口有点闷，都这时候了，还想到这么不愉快的事情。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他毕竟是个将死之人。
　　悬崖之上，他看见了最后想到的那张脸庞。
　　是幻觉吗……他想。
　　他看着飞鸟的幻象向自己伸出手，两人的指尖在夜幕中短暂触碰，便错了开来，她握了个空。
　　迹部略微睁大了眼睛，指尖泛起的电流直至心头。那抹金色的身影，好像在夜里发出光一样，让他挪不开视线。
　　随后，他感觉有什么在撕扯自己的手臂。那力道让他疼得想要扭曲表情，好像要跟深渊一起把自己拉成两半。
　　——原来她的手还能伸长。

　　痛感让他区分出幻境与现实。
　　心中大石落定，迹部不愿将自己狼狈的一面展现出来，只好看着视野中不断下降的石壁，抹了把脸，调侃道：“我以为你会把伞让给我。”
　　一开口，他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有多沙哑，刚刚那一阵甚至忘记了呼吸。
　　不过上面的人并没有在意，她一手给自己打着伞，一手将他缓缓拉上去，面色如常：“如果你今天暂停训练，我也不必冒着短路的风险来找你了。”
　　迹部笑了笑。
　　本来他已经从崖边掉下去一大段距离，若是其他人来，说不定还要眼睁睁看着他掉下去呢。
　　迹部爬上公路，看了看她发射又收回的机械手，又看了看自己被抓出淤血的手腕，喘着粗气想道。
　　机器人就是方便啊。
　　“迹部景吾，上来。”飞鸟蹲下去，转过头来说道。
　　她已经摆好准备背人的姿势，那瘦小的身材让他觉得有些微妙。他刚想要拒绝，却被她一句话堵了回去：“你的体力不足以支撑接下来的行动，有可能会连累我短路。”
　　“……”
　　可能是他的沉默太明显，飞鸟又转过来正面对他，坦然道：“或者你喜欢公主抱的话？”

　　雨没有减小的势头，太阳也落入了西山。哗哗的雨声中，飞鸟背着迹部站了起来。
　　她走在夜色中，伞已经交给迹部来打，主动找起了话题：“你的心跳很快，是受到惊吓的缘故吗？”
　　“不是。”迹部被一个一米六的小女孩背起来，脚尖还摩擦着地面，心中五味陈杂。
　　他从没体验过这种感觉。向来是他发号施令，此时被一个没多大点的小丫头指使，竟然还觉得有点新奇。
　　“可是……”
　　“闭嘴。”
　　“好的。那么，要不要开夜视功能？”
　　此时虽然只是傍晚六七点钟，但山中的天色黑得更快，看起来大约有十点多的样子了。飞鸟虽然能够正常视物，但想到正常人的视线会受到影响，还是出于礼貌地询问。
　　她身上传来的温度透过湿了的衣服，熨帖得迹部的胸膛暖洋洋的，连紧张的心情也舒缓下来。他没说什么，直接同意了。
　　然后他就看见前方多了两道光束，直直打在地上。还忽闪忽闪的，频率和人眨眼的频率差不多。
　　双眼手电筒吗……
　　他不忍直视地扭过头去，心中对博士敬畏了几分，又忍不住勾起嘴角。

　　“迹部景吾。”没过一会，飞鸟又叫他。
　　“嗯？”
　　“被子被吹飞了[注1]。”
　　“……嗯？”
　　“你不喜欢吗？那小猫睡翻了[注2]。”
　　“…………？？？”
　　飞鸟的步子还是那样不紧不慢，“这是日本最经典的笑话，我之前讲给向日的时候，他笑得很开心。”
　　“…………”迹部无语地用伞柄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有些虚脱地吐槽：“你就不能安静一会？”
　　她沉默了几秒，“我以为你需要安慰。”
　　事实上，迹部身上放射出的荷尔蒙，已经达到她不特意去检测也能察觉到的浓度。飞鸟猜想，或许是刚刚经历的危机让他太紧张了。
　　而笑话，听说能够让人放松心情。
　　迹部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失笑了半晌，把额头贴在了她的脑后，一直僵着的身体也放松下来，贴靠在了飞鸟的背上。
　　伞面下的空间不大，雨花拍打的声音像是催眠曲一样，让人心生困顿。迹部无声地打了个呵欠，看着地上时亮时灭的灯光，懒洋洋地在心里想道。
　　这安慰可真是笨拙。

　　赶到下一个哨点又过去了很久，里面的工作人员已经急得快要晕过去，见到远处似乎有人影，忙前去迎接。
　　“少爷！！”
　　迹部的步调平稳，体力也恢复得差不多了，见到来人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少爷……您这是？”那人停在迹部身边，迟疑地问道。
　　迹部的球拍不知去处，怀里却多了个闭目沉睡的女孩，她穿着贴身的休闲服，乖巧地躺在男人的臂弯里，手中紧紧握着雨伞的手柄，将两人挡在伞下。
　　迹部走进哨点内部，将怀里的小人落在桌上，好像在对待什么易碎品一般。
　　“先联系救援，然后把手机借我。”他一边吩咐，一边去拿飞鸟手中的雨伞。
　　但她握得太紧，尝试了一会儿后，他不得不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身去取了毛巾，擦拭掉飞鸟脸颊上沾着的水。

　　……果然短路了。
　　这个女人，真是说什么来什么。
　　迹部坐在桌沿上，看着她的脸出神。
　　“少爷……您也擦擦身体吧，我已经联系了宅子那边，救援很快就到了！”
　　“……”他阖了阖眼眸，“手机。”

　　他拨出了一串数字。

　　“喂喂？”
　　令他感到惊讶的是，话筒对面传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声音，日语还说得很顺口。
　　迹部定了定神，刚要开口，就被对方不正经的声音打断了：“是~我已经在贵府了~等您回来哦！”
　　……怎么有一种面对飞鸟时的憋屈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