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图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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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这几日，无尘早已反复思量了留凤离在跟前的险处，心中计算演练多次如何应对，可唯独不见凤离。他终于坐不住，自己跑到凤离在青凌观这些日子的住处。
“凤离在么？”
守在门外的是凤十，他在看到突然闯来的无尘时神色闪烁着一丝异常。
“道长怎么来了？”
“我找他有事。”无尘说着，抬步便准备去推门，手还未触及门环，就被凤十挡臂阻了回去。
“教主他不在。”
“让开！”无尘一眼便看出凤十的不寻常，更是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冷眼盯着紧闭的房门。
无尘不愿退让，凤十也不是轻易改变原则的人。凤灵教的教众向来对凤离衷心不二，他下的命令，除了凤灵十三护法没有人有僭改的权利，而凤十却是十三护法当中最刻板守矩的，从未违背过凤离。
“道长何必为难我们这些做属下的，教主不允许别人进自己的房间，这是规矩。”
“别人？这么说，我是‘别人’？”无尘一侧头，冷哼一声，“你清楚这道观里谁才是主人，别说我进去，就是我一把火烧了它，你又奈我何！”
“规矩，他的规矩何时成了我青凌观的规矩了！滚开！”无尘握紧拳心，莫名的焦躁让他升起一团怒火。
显然，点燃无尘怒火的凤十没有这个自觉，依旧寸步不让。
眼神一凛，无尘掌心一转正准备对付凤十，一股若有若无的奇异内力突然靠近，让无尘瞬间停了动作，环顾一周。
“你在干什么？”
无尘回头正撞上凤离的眼神，一如往常，冰凉冷彻。
这一声问话，不掺杂任何其他感情，纯粹是质问。
“教主。”凤十松开挡在无尘面前的手，退到凤离身后，他还没站稳脚，就瞥见幽转跟进院中的人，吃了一惊，“图戈？！”
无尘本来正盯着凤离，心中的怒气还未抚平，凤十的一声惊呼，吸引了他的视线。
无尘侧头去瞧时，便看见一个约摸十五六岁，身上裹着兔毛绒氅的清秀少年，怀里抱着个暖炉，慢悠悠挪着步子跟着凤离向这边走来。
这人就是图戈？
无尘挑眉，他之前没见过图戈，不知道人称邪医的图戈竟是这般模样：身形和自己差不多，只是孱柔的形态似弱柳扶风，浓眉桃花目，一张脸生的跟女子一般，勾人魂魄的本事全在一双凤目上！没想到，这图戈竟如此“年轻”！
无尘五年前听过图戈的声音，却未来得及见到真容自己便离开武林总盟了。
“怎么了小十，想我了？”图戈却没看一眼无尘，听见凤十的惊呼，抬头瞧着一脸惊诧的凤十，小巧精致的五官瞬间笑颜璀璨。
“你――”
凤十望着一脸惨白的图戈本来还想说什么，一道冷光射来，他立即闭了嘴。
“凤离，你想让我憋死，谁都不许和我说话，你存心跟我过不去是不是！”图戈瞪了一眼凤离，伸出握着的暖炉的一只手，戳了戳凤离的后腰，露出的一节皮肤更是苍白的厉害。
凤离皱了皱眉，伸手捉住图戈作乱的那只手，“你不想要这只爪子了？！”
图戈正准备找机会还口，凤离手上猛的扯了一把，他一个趔趄便扑进凤离怀里！
“凤离，你！”图戈站稳步子，一脸不满的扬头盯着面无表情的凤离。
“别动。”
凤离低声制止乱动的图戈，揽手遮严他露在外面的皮肤，又把目光移向一直没有开口冷眼旁观的无尘。
无尘又穿上了纯白道袍。
只是与凤离第一次见的那件宽松异常的不太一样，似乎太合身了，显得他身形更加修长俊挺，纤细的腰身也凸显出来了。
“道长，你盯着我看得这么认真，不会是改变想法爱上我了，准备来投怀送抱的吧？”
无尘没有回应，望着凤离故意让他看的动作，停顿了半晌，才开口。
“既然你这么忙，我就现在跟你说清楚。”
“我明日准备离开青凌观，和孟胤前往东瀛，所以你以后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与我无干。”
无尘一句话交待清楚，接着便是死一般的沉默。
凤离抱着图戈的手臂突然攥紧，沉着脸死死盯着此时风轻云淡的无尘。
图戈感受到肩上的力量加重，马上引来他的一阵颤动，却咬紧牙关没有发出半点声响，他来回看了看两个人，终于伸手掐了一下凤离。
“我冷。”
凤离这才收回目光，松了松铜臂般的桎锢，神色也恢复冷清。
低头看的是图戈，却是开口对无尘回道：“凤司尘，你的事不必让我知道。”
无尘脸上的表情不自然的一僵，他以为自己这么说会触怒凤离，至少他会说不许，会阻止自己，可这么冷淡的语气完全出乎意料。
凤离这句话不像是气话，分明是要放开自己的意思，可无尘心里却像是压了几千斤的石头一样，压得他无法呼吸，胸口闷得像要炸开一样。
就是无尘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他会这么难受，明明自己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摆脱这种不伦关系，明明出离想要逃开的是他。凤离开口说不想知道他去哪里干什么了，自己却有不甘和恼怒，甚至平白怨恨起此时在凤离怀中第一次见到的图戈，和站在他身边的凤十！
他竟然在嫉妒所有凤离身边的人！！
自己这是疯了么！
无尘紧紧攥着拳头，视线胶着在低头没有看自己的凤离身上，这个自己曾经引以为傲的人，这个自己从极荒之地接回武林总盟，心爱之人的独子，这个他亲自教习武功授习使香的徒弟。
不对，这不是那种感情，这只是他对自己计划落空的恼恨罢了！
无尘冷着脸最终没再开口，迅速撤离身形离开了，他现在不想要任何退路。
“教主，图戈昏过去！”
见无尘没了踪影，凤十才敢提醒了一句。
凤离一脸阴郁，拦腰抱起图戈，大步进了房间，哐得一脚把房门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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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图戈醒来的时候，凤离还在他身边。
“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一个时辰。”凤离盯着图戈苍白的脸，之后目光又转到他的脖子上。
“你还会心疼我？”图戈伸手摸了摸自己被凤离紧盯着的脖子，一道触目惊心的腥红伤疤格外醒目，是不久之前，凤离回凤灵教要他来青凌观，他不愿来的时候留下的，当时他险些死在凤离的赤目怒火之中。
“图戈，你早晚会被我杀了。”
凤离仍旧盯着图戈，看不出任何表情。
“可怎么办，我不怕死。”图戈咯咯笑了，缩了缩脖子，把自己窝进被子更深处取暖：“你也不必担心，我性子懒，既然来了，就不会再走。”
凤离却撇开不谈他所说的，依旧延续上一个话题，“你知道，我不会给你你想要的。”
“我想要什么自己还不清楚，你又怎么知道你给不了？凤离，你少自作聪明！算了，你还是别在我眼前晃荡了，让小十过来陪我，你今日话太多了！”图戈晃了晃脑袋，把头全部埋进被褥中，不愿再理会凤离。
凤离看着被子里鼓起的一团，停顿一下才起身，推开门唤了声“凤十”之后才迈步离开。
凤离一走，图戈就探头探脑钻了出来。
“凤十，你们教主最近没犯病吧？”
凤十坐在床前，瞄了一眼图戈，懒得回答他，伸手把茶盘旁的凤离带回来的裹馕打开，把里面的东西盛在盘中，端着这份腻的掉牙糕点递过去。
“你又惹教主干什么，我瞧着他脸色不是很好！”
“哪里是我惹的！”图戈没有接盘子，伸手捏了一个甜糕塞进嘴里，嘟囔了一句。
“不是我说你，你都什么年纪了，总做些不要命的事，小心落下隐疾——”
“凤十，你！别以为我打不过你就不敢与你动手！！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年纪大了！！还有，你是大夫还是我是？难不成你比我还懂？！只要本公子不死，就不会落下什么狗屁隐疾！！！”
图戈最怕别人提他的年龄，他医术高明，自然驻颜有术，人人都知道这邪医图戈的名号三十年前就有了，却没人知道真正的邪医图戈到底多少春秋。
然而，即便是图戈看起来像二八年华，他还是不想有人提起他的年纪，这凤十明显是碰了他骨上的刺了。
“你说实话，我是不是看起来显老了？”
完全是质问。
“没有，没有！”凤十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的时候已经太晚，想圆过去可惜图戈没给他机会。
“骗子！那你说说，我和凤离比谁老？不对不对，你看我和凤司尘比，谁老？”
凤十看着双眼放光满脸期待的图戈，又见他提到无尘时突然略显嫌弃，不由心中好笑几分，又怕图戈看见他笑再生恼怒，不得不强忍着，没一会儿整张脸生生红火好看不少。凤十侧头避开图戈射来的灼灼目光，干咳了一声，干脆把糕点放在床上，托着下巴皱眉假意考虑起来。
“有那么难么？还用想这么久！”图戈伸手抱起糕点圈进怀里，撇了撇嘴。
凤十突然想到别的，便开了口：“难倒是不难，你跟刚出水的脆萝卜一样，道长怎么能跟你比对不对！可图戈，你跟教主相识时间久些，你说教主和道长之间到底相差几岁啊？我看道长和教主相仿，怎么……”
这边凤十还没说完，图戈就急了，激动的恨不得从床上跳下来，揪着凤十的衣领盘问，他握着秀拳吼道：
“怎么什么！！凤司尘怎么就看起来和凤离相仿年纪了！明明老的跟腊肉一样，满脸褶子！！你这话的意思，还是凤司尘显得年轻，我老咯！！凤十，你倒是说说看，我到底哪里比凤司尘老！！！”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莫要冤枉我！我就想知道教主他们相差了几岁而已，你不至于吧？”
“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我还小肚鸡肠咯？！”图戈腾的一声从床上弹起身，绷着脸瞪大一双凤目。
凤十赶紧撤了撤身子，离开图戈能触及的范围，一脸为难架势，做势要走，“你冤枉我！估摸这会儿教主快回来了，我出门迎迎去！”
“你敢走，小十！”
图戈这会正在气头上，见人要走一把便推了脚边的盘子，咣当一声摔在地上，撒了一地糕片。
“你走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你走吧！”
凤十噗哧一声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瞧着气鼓鼓的图戈，“图戈，你现在典型的是在撒泼！”
图戈哪里还有心情跟他调笑，被人戳到痛处般破口大骂：
“你才撒泼，你一家十四口都是泼妇！”
凤十没想到图戈骂人的时候，也不忘数清人头，这是把凤一到凤十三都捎带上了！至于这多出来的一人，估计是指他们的恶毒教主……
“好了好了，我不气你了！”凤十赶紧赔笑，从怀里又掏出一包糕点，凑了过去，“这包要是你也掀了，这青凌观荒郊野岭的，再想吃可没人去给你买了。”
图戈白了一眼凤十，没接。
“都是我的错，图戈你何时跟我一般见识过，别气了~”凤十戳着手肘蹭在图戈的腰窝儿处，笑嘻嘻的继续赔着笑脸，可话头却转了：
“我问你，教主非要你来青凌观，不是为了他自己清毒吧？”
图戈一愣，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你打听这些干嘛？”
凤十：“为了道长？”
“小十，你是越来越没记性！忘了你家教主立的规矩是吧？凤离这阵子，是不是没有闲暇跟你们几个玩儿生死游戏了，让你寂寞了？”图戈冷哼一声，吊着气儿拿腔调说话。
凤十听到“生死游戏”这四个字，脸色微变，这生死游戏顾名思义，就是字面意思：要么活，要么死。在凤灵教这五年，凤离总有一段时间清闲着，专门留出来跟他们十三人切磋手段，没死不是命大，是凤离喜欢玩儿这种猫鼠游戏……
见凤十没再开口，图戈心情一阵大好，神色也缓怡了许多，从凤十手里抓过包囊，哗啦一声抖开系绳，抱在怀里。
“放心好了，等过些日子你家教主没了耐心，不再纠缠凤司尘那烂人，你们的日子就好过了！不过我就纳闷儿了，凤离这些年给了你们几个什么好了，就我目睹的事实，他好几次差手要杀你，何苦留在他身边朝不保夕……”
“你管的也忒宽了点儿！”凤十黑了脸，伸手去夺图戈怀里的东西，“不想吃了还我！！”
“偏不！”
……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图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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