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王冠》沉闇

11、连环计

　　叶知秋笑得毫无诚意，她双手一摊，耸了耸肩，说道，“我也不想的，谁让你那么好骗？”

　　慕唯宁很想一个白眼翻过去，翻到一半又突然想起自己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不好把这么不雅观的事情当着异性做，尤其还是长得如此漂亮的异性，硬生生的又把白眼儿收回来。弄得他眼皮一会儿往外一会儿往里，直接抽筋。

　　叶知秋笑得打跌，好不容易等到她笑完了，她才吸了口气，对慕唯宁说道，“我刚才跟你说有关身世的话，虽然是假的，但也有一部分是真的。”

　　“我跟我爸意见不合，他是不喜欢我，更何况他娶了后妈，有人在他旁边吹枕头风，自然就看我更加不顺眼了。”

　　虽说慕唯宁一直觉得叶知秋心肠歹毒，但看到她被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此针对，心中还是有几分不忍。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父女之间也会这样吗？就算刨去父女感情，你和你的便宜舅舅也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你爸可真会想。”

　　宁愿用一个扶不上墙的阿斗，也不愿意用能干漂亮的亲生女儿。

　　叶知秋笑了起来，没有接他的话，而是转移话题说道：“往后跟你们打交道的就是梁中寰，你可要多注意点儿，可不要那么容易的就再被推出来当炮灰了。”

　　梁中寰不是她。

　　这个人心胸狭隘，手段歹毒，本事没多大，架子倒不小。慕唯宁这种，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到时候吃苦的是慕唯宁。

　　慕唯宁倒是浑不在意，“我觉得你想岔了。以你那个便宜舅舅的作风，他肯定不耐烦跟我们这些底层人民打交道，到时候能不能见着他都还是两回事呢。”

　　叶知秋听他这么说，低头一笑。

　　这话倒是真的，梁中寰自诩是有钱人，所以从来看不起没他有钱的。却不想想，如果不是他的亲姐姐嫁给了年纪可以当她爸爸的叶伟澜，他们一家老小还在隔壁市的棚户区待着呢，连赔偿款都没有人家慕唯宁多，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底气看不起别人。

　　可见有些人从一开始便是小人，一朝得志，恨不得把自己那副嘴脸昭告天下。

　　从叶知秋那儿出来，原本是想等绿灯的，可不期然一转头，就看到霞姐替叶知秋撑着伞从酒店里走了出来。她的人果然一眼抱着大包小包的资料撤出了酒店，看样子是打算把这个临时办公室转给梁中寰。

　　叶知秋没有看到他，径自上了车，慕唯宁的目光倒是一直追随着她，直到那辆车渐渐消失不见。

　　其实这么一想，叶知秋也不坏。

　　起码不是那么坏。

　　耳畔响起一声尖利的鸣笛声，慕唯宁猛地回过神来，随即低头自嘲地笑了一下。

　　叶知秋再怎么可怜都轮不到他去担心，自己还是把自己的生活过好吧。

　　棚户区的改造依旧是如火如荼的进行，也不知道梁中寰跟文九说了什么，两个人居然一拍即合。文九再也不像之前面对叶知秋时那样桀骜不驯，反而对梁中寰服服帖帖起来。

　　要说梁中寰手段比叶知秋高明，慕唯宁肯定是一个字都不相信的。况且他能和文九那样的人好的不行，并不能说明他礼贤下士，而是说明梁中寰某种程度上跟文九是如出一类的地痞流氓。

　　即便他现在穿着限量版的西服，皮鞋擦的蹭亮。

　　一个小流氓跟一个大流氓合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事，反正慕唯宁是不相信的。

　　众人也看到了文九这些日子的转变，棚户区中一时之间人心惶惶起来，有了梁中寰给文九撑腰，他在棚户区越发肆无忌惮。之前身边就聚集了几个狗腿子，现在更是召集了一帮人，每天捧着他的臭脚在他家进进出出。

　　棚户区虽然小，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里鱼龙混杂，各色人等都有，几乎就是一个小江湖。

　　而文九，靠着不要脸脾气臭，早些年在棚户区闯出了一点儿名堂，大家多少都有些怕他。如今他一朝得势便猖狂，原本就有些怕他的居民更加不敢接近了。要么离他远远的，要么放下身段主动结交，甚至主动跟在他屁股后面，耀武扬威地欺负其他人。

　　这些事本来都不关慕唯宁什么事的。文九虽然看不惯他，但也没有心思跟他一个半的孩子计较，只是这天他欺负到了小结巴家里。

　　“签！赶紧签！”文九纠结了一群地痞流氓，端着长板凳堵在小结巴家门口。

　　小结巴的爸爸早就去世了，剩下结巴妈妈，独自将他抚养长大。孤儿寡母，日常本就艰难，加上母子俩都是胆小的人，平常躲事都还来不及，如今被文九带着人往家里一堵，顿时吓得缩在一团，话更加说不清楚了。

　　结巴妈妈哭道：“签……签什么啊签……这个协议比之前叶总开给我们的条件低好多……怎么可能签……”

　　听到她不签，文九原本就有些狰狞的脸上立刻更加吓人了。他一双浓眉几乎倒竖，将脸猛的凑近了，大声喝道：“不签？不签你想怎么样？你一个人不签我们这里其他人就跟着不能拆迁，难不成你要害得我们大家跟你一起，再在这儿住上几十年吗？”

　　小结巴的妈妈只是哭，边哭边摇头。小结巴急中生智，难得聪明了一回，“我妈妈不不不，不会写字！”

　　文九并没有放过他，狞笑道：“你妈不会写，那你来呀。我记得你是读到二年级还是三年级才没念书的吧？”

　　小结巴的脸一下就吓得更白了，他十分惊恐的连连摇头，“不不不……我不……不会……”

　　“废物！”文九骂了一声，往旁边吐了一口口水，转过头来冲小结巴的妈妈吼道：“不会写字也没关系，梁总早就猜到你们这些情况了，按手印是一样的。来，赶快把这个手印按了。”

　　他说着就把放在小结巴母子面前的那盒印泥打开，随手扔在他们面前。

　　铁盒子和木头桌子相撞，发出好清脆的声响，可每一声敲在小结巴母子心头，都好像是在催命一样。

　　小结巴的妈妈连连摇头，文九耐心终于告罄，他冲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说道：“你不签，那我找人帮你。”

　　那个人得了他的令，走上前来，一把抓住小结巴妈妈的手强行要把她的大拇指掰开，往印泥上按。

　　小结巴的妈妈也不知道哪里来那么大的力气，硬是死死的扣住手不让他得逞。小结巴见了，连忙要把妈妈的手给抢回来，见他要动，文九身边的狗腿子连忙冲上去，七手八脚地将小结巴按在地上。另一个大汉也冲过来，帮先前那个把结巴妈妈的手掰开。

　　“不……不要啊……青天白日哪有你们这样的……”结巴妈妈已经哭得鼻涕眼泪都分不清了，“我不……这套房子是我男人留下来的，这个价格根本就不可能我不签……我不签！”

　　她浑身爆发出一股蛮力，一把推开了扣住她手的男人，就要朝门口冲过去。然而才刚刚走到门口，就被文九的人给按住了，只来得及朝对面发出一声求救的呼喊，“宁宁——唔！”

　　小结巴见了，大喊一声：“妈——”

　　他挣扎起身，将压在身上的几个人推开，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他妈面前，想把他妈从那几个人身下拉出来，但文九岂能如他的意？小结巴还没有动，他就使了个眼色给那几个人，那几个人把结巴妈妈压得更死了。

　　对面的慕唯宁听到了这边的动静，从阳台上看了一眼。文九也一直在提防着他，见慕唯宁已经知道了这边的动静，脸上露出一丝阴狠，对身边的人吩咐道：“赶紧的让她签完，我们好去下一家！”

　　那些人得了他的指示，越发嚣张，硬生生的掰开结巴妈妈的手，要往那张补偿协议上按去。

　　慕唯宁着急的不行，他刚刚要走出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脚步硬生生的一顿。

　　不行。

　　就这么走出去，非但起不了任何的作用，反而还会让冲突更加激烈。

　　文九本来就看不惯他，自己如果这么贸贸然的过去，只会给小结巴他们家招来更多的麻烦。可如果不去……他虽然没有读过书，但也知道手印一旦按上去就再无反悔的可能。这些天他也听说了，梁中寰给的价格非常之低，远远低于市价，更加低于当时叶知秋给出的价格。棚户区的邻居们绝大部分都不满意，但碍于文九的淫威，不得不被迫签署协议。

　　在小结巴他们家之前已经有几家签过了，付出的代价都相当惨痛。至于自己家，看文九今天这架势，想必小结巴家签完，就该轮到他家了。

　　不知道梁中寰给文九许了什么好处，才让他这么卖力。甚至慕唯宁都怀疑，这些补偿价并不是全都一样，起码文九和他的狗腿子就要远远高于其他人家的价格。

　　否则单单是靠文九呼来喝去的淫威，不可能让这么多人给他卖命，只有牵涉到切身利益时，才可能有这么多人放下脸皮和节操。

　　文九用行动告诉其他人，顺他者昌逆他者亡，跟着他有肉吃，背叛他，则什么好都讨不到。

　　结巴妈妈一直不太搭理他，至于自己，以前则更是没少跟他作对。还有那些老弱病残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中连个壮年都没有的，岂不是放在那等着他文九去欺负吗？不欺负这些人，不从这些人身上搜刮，他又怎么好去跟梁中寰表忠心呢？

　　所以背后的真正指使者还是梁中寰。

　　这么一想，慕唯宁就隐约知道自己应该找谁帮忙了。他转身回到屋里，找出那天还没有来得及和叶知秋签订的那份协议，翻到她办公室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了起来，那边传来一个相当甜美的声音：“喂，你好，这里是叶知秋总经理办公室。”

　　“你好你好。”慕唯宁连忙说道：“我想找叶知秋，麻烦你让她听一下电话好吗？”

　　“请问你有预约吗？”

　　预约？

　　小结巴家里传来哀哀的哭嚎声，慕唯宁伸长脖子从窗户看了一眼，心里越发焦急。都什么时候了还要预约？

　　饶是如此，他还是耐着心思说道：“没有。但我真的有很急的事——”

　　“抱歉先生。”不等他说完，那边那个女孩子就温柔又不失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话，“没有预约，按照规定，我不能把电话转交给叶总。”

　　“可我真的有很着急的事情，麻烦你帮帮我吧——”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口风硬生生的一变，“那这样吧，你帮我转给霞姐，好不好？转给霞姐。”

　　那边这次倒是没有说什么了，片刻之后，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颇为熟悉的中年女人的声音，“喂？”

　　“霞姐。”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慕唯宁迫不及待地说道：“我是慕唯宁。霞姐，求求你帮帮我们吧，我这边真的有很困难的事情。”

　　他把梁中寰和文九做的那些事都说了，补充道：“我怀疑梁中寰故意给了文九高价，吸引他给自己卖命，用他当做打手压迫棚户区的其他人。文九现在在棚户区作威作福，恨不得把我们的房子一分钱卖给叶氏。我们真的是被逼的走投无路了，求求你，帮帮我们吧。”

　　霞姐沉吟片刻，说道：“这个事情我也不能做主，我要先去请示一下叶总，您稍等。”

　　她说着就把电话听筒放在了一边，电话里传来高跟鞋敲击在地板上的声音，慕唯宁的心仿佛就被那高跟鞋敲打着，一点一点，越发的忐忑。

　　叶知秋应该会帮忙的吧，毕竟这件事情也关系到他们叶氏的声誉。梁中寰一上来就闹得这么不可开交，她如果想打击梁中寰，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再说了，那个女人也没有那么歹毒，她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慕唯宁说不清楚自己是在祈祷，还是他真的就相信叶知秋是他想象的那样，总之短短的两分钟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一样，身边的时间都禁止了。

　　过了会儿，电话听筒里传来霞姐的声音：“喂？”

　　“我在我在。”慕唯宁连忙说道。

　　霞姐顿了一下，察觉到她语气里的迟疑，木纹的心不由得也漏了一拍，仿佛是为了印证他那股不好的猜想一般，霞姐说道：“抱歉穆先生，这件事情我们叶总爱莫能助。”

　　慕唯宁握着电话的手猛的收紧了。

　　他急急忙忙的要再次哀求霞姐，“霞姐，求求你跟叶总说一声吧，我们真的是遇到了很大的困难，真的有些人被文九打得起不了床。小结巴的妈妈哭的震天响，他们家那套房子是小结巴爸爸留下的，他们家只有这套房子了，就盼望着能拆迁……这个价格真的是接受不了……霞姐求求你了……”

　　霞姐颇有些为难的打断了慕唯宁的话，“慕先生抱歉，我们叶总真的是爱莫能助，她也有她的难处……请你理解。”

　　慕唯宁的心一下就空了。

　　是啊，他怎么没有想到？

　　叶知秋也是叶氏的人，怎么可能会帮着自己来对付梁中寰呢？她和梁中寰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赔给他们的拆迁款越少叶氏获益就越大。叶知秋已经不被她爸爸喜欢了，绝对不可能再为了他们，得罪梁中寰。

　　他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怎么看，他们都不应该是叶知秋会帮助的对象。

　　他也是被猪油蒙了心，居然相信叶知秋会站在他们这边。难不成他还没被这个女魔头坑够吗？难不成那天霞姐跟他说了一句，请他多过去找叶知秋，他还真的就以为自己对叶知秋而言是个多重要的人物吗？

　　怎么可能？

　　慕唯宁仿佛是才想明白，轻笑了一声，笑声中是不尽的讽刺，“知道了。”他顿了顿，又说道，“谢谢霞姐了。”

　　他正要挂电话，那头又传来霞姐的声音，“穆先生等等！”

　　“我们是帮不了你什么，不过你可以求助一下警方。最近就在扫黑除恶，文九这样的行为已经犯法了，你现在赶紧打电话报警。”

　　“知道了。”慕唯宁像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淡淡应了一声，漠然挂了电话。

　　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文九已经强行让小结巴妈妈按了手印，想必过不了多久就会到他这边来了。他沉默了一下，拨通了警方的电话。

　　霞姐挂了电话，朝着办公室里间走去。在那里，叶知秋刚刚收起手机，见到她进来，问也没有问一声。

　　还是霞姐先忍不住，对叶知秋说道：“叶总，我知道你没有义务管这件事，但是……”

　　但是她这样做是不是太残忍了？

　　叶知秋没有理会她，而是问道：“他没有再纠缠了吗？”

　　霞姐知道，她是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没有了。”

　　叶知秋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霞姐见她没有要说这件事情的欲望，转身正要出去忙自己的事情，但又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过头来看向她，“叶总，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打击梁中寰，趁机把权力抢在手里。

　　叶知秋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霞姐拿不准她心里在想什么，轻轻叹了口气出去了。

　　只是可怜了慕唯宁，小小年纪就要遭遇这么多的苦处。不过……她转过头回望了一眼叶知秋。

　　天底下谁人不苦呢？

　　慕唯宁刚刚打完电话，家里就“砰”的一声，被人踹开了门。

　　文九带着人闯了进来，嬉笑着说道：“小兔崽子挺让我意外的呀。你往常不是跟那个小结巴最要好了吗？怎么今天看到他被欺负，连个屁都不敢放？怎么，你终于知道怕我了吗？”

　　慕唯宁不吭声，只是抬眼看了他一下。

　　文九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啪”的一声，抽出一张赔偿协议拍到慕唯宁面前，“签了吧。”

　　慕唯宁不动如山，“我要是不签呢？”

　　“不签？哈哈。”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文九哈哈笑了起来，“不签的下场就跟你那个小兄弟是一样的。他这会儿还抱着他亲妈在家里哭呢，不过你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只有一个瘫痪在床的爷爷，等下就算是帮你挨打，都没人护着你，小兔崽子！”

　　慕唯宁听了，冷笑一声说道：“我不签你能把我怎么样？我不信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敢把我打死。”

　　“瞧你这话说的。你是想碰瓷吗？”文九嬉笑着走上前来，拍了拍慕唯宁的脸颊，“小兔崽子不妨告诉你，你九哥早就看不惯你了，少在这跟我装大尾巴狼，识相的赶紧把这个协议签了。从今往后见了九哥，低头哈腰先鞠三个躬，九哥就把你之前的那些大不敬一笔勾销，要不然……哼哼，小心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慕唯宁根本就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他抬起头冷笑了一声，说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梁中寰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充当他的打手，尽量压低我们的赔偿款？”

　　“小兔崽子，你——”文九被他戳中私隐，当即脸上一怒，就要上来打他，然而手伸到一半，却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奸笑一声，说道：“怎么，许你当初跟着那个叶知秋进进出出，就不许你九哥找个靠山？”

　　他将慕唯宁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难怪当初你们念书的时候，这些老老少少还想集资给你交学费。原来是个聪明人。其他人看不穿，你一来就看明白了。这样吧——”

　　“从今往后跟着九哥混，九哥吃肉少不了你喝汤，九哥住别墅你就住洋房，只要你签下这份协议，九哥就将你收在麾下，怎么样？”

　　“你想多了。”慕唯宁直接说道：“我就是死或者一分钱都不要，都不想跟着你这么个货色闯天下！”

　　他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文九。他当即冲上来一个耳瓜子，朝着慕唯宁脸上扇去：“敬酒不吃吃罚酒，小兔崽子真是长进了！来呀，让他见识见识我们的手段！”

　　说着他身边的几个人就冲上来，七手八脚地按住慕唯宁，又想故技重施，非要他把手印按上那张赔偿协议。

　　慕唯宁从小便是在混战中长大的，他不是小结巴，这些人想制住他没那么容易。只是他反抗的越激烈，对方的拳头和脚落下来的就越密集。

　　木纹从来没有跟这么多成年人打过架，有些应付不过来，不到片刻，脸上就沾了不少的彩。

　　就在他跟这些人扭打不清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在干什么？举起手来！”

　　……

　　“警察同志，针对这次扫黑除恶，我们报社这边还想了解一些更详细的信息，能不能跟我们仔细说说？”

　　警察来了没多久就有媒体的人到了。眼下各个市区扫黑除恶搞得如火如荼，文九他们可以说是正好撞在了枪口上。不仅被带回了警察局，强拆的事还被媒体当做典型案例四处宣扬，不到半天的时间全城都知道，叶氏集团强行拆迁，居然启动了□□打手。但凡是不同意的，一律一顿暴揍。

　　文九在棚户区早已经弄得天怒人怨，连目击证人都不需要如何费心的找，就有不少居民自己愿意出来作证，想要起诉他简直易如反掌。

　　慕唯宁做完笔录从警察局里出来，正好听到刚才媒体记者说的那番话，忍不住想笑，然而他才刚刚提起嘴唇，就牵动脸上的伤口，让他当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他当时可是只打了警方的电话。

　　媒体就算动作再快也不可能那么巧，跟警方几乎是前后脚来的。

　　为什么会这样，几乎不言自明。

　　叶知秋还真是……

　　真是能算计啊，她差不多快把身边一切人一切事都算计得干干净净了。

　　自己是什么自己不过是她的一颗棋子。

　　送上门，人家叶知秋还不要，非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

　　呵。

　　慕唯宁冷笑一声，他之前怎么会觉得叶知秋好呢？这个女人从头到尾，毒的表里如一。

　　另一边叶家大宅内。

　　“啪嗒”一声，是叶伟澜看见新闻，怒到极处，随手将手机砸到地上的声音。

　　他冲着梁甜发火道：“看到没有？这就是你给我再三保证的结果。才上去几天的时间就给我闹出这么大的丑闻！你是嫌叶氏的生意好做吗？我真怀疑你那个弟弟是不是被我对手收买了，专程派到我公司来做卧底的，要不然怎么会有人做事情，差到他这种地步！”

　　梁甜在叶伟澜面前一向受宠，被这么斥责还是前所未有的，她吓得在一旁不敢吭声，缩着肩膀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在一旁听到叶伟澜说话的叶知秋努力将唇角的笑意给压下来。她走上前去，捡起地上的手机递给他，对叶伟澜说道：“爸爸你别生气，小心气坏了身体。”

　　叶伟澜看了她一眼，这一次倒不在像之前那般，对她要么不耐烦，要么充满厌恶了。

　　他的火气发泄出来，总算是好了一些。

　　他转过头，见梁甜还站在一旁，顿时又生气了，大吼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你那个好弟弟给我叫过来！他捅出这么大的篓子，难不成就打算缩在家里吗？股东那边还要交代呢！”

　　梁甜眼里泛出几许泪光，但还是强忍了下来，委委屈屈地说道：“老叶你别生气，气坏了身体，我这就叫他过来，让他来给你赔罪。”

　　她说着走到一边去打电话了，过了片刻，折转过身回来对叶伟澜说道：“我打电话去之前他就往这边赶了，老叶你等等，马上就到。”

　　梁甜愤愤的看了一眼叶知秋，见叶伟澜已经不怎么生气了，她壮着胆子走上前来，蹲在叶伟澜面前，柔声说道：“老叶，我知道我这个弟弟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但是他真的不是有心的。”

　　“虽说他人是笨了一些，可他心不坏的，他对你绝对忠心耿耿。不像有些人，披着人皮，底下藏着的却是一颗狼子野心。这件事情肯定是有人给他下套，我那个弟弟头脑简单，一不留神就钻了进去，老叶，你可千万不要放弃他啊！”

　　叶知秋像是没有听见她话里的夹枪带棒，听了梁甜这些话，轻笑一声，说道：“小妈这话你就说的不大对了。不管他是真的有心也好，还是无心也罢，总之错误就这么犯下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想办法补偿，而不是为他开脱。”

　　“如果连事情的原委都没有问清楚，直接就替他开脱的话，那这件事情在你们眼中的重要性恐怕也不怎么样吧？换句话说，下次碰到同样的事情，小舅舅还是会一脚踩进去。毕竟他没能吃一堑，自然也就谈不上长一智了。”

　　叶伟澜听到叶知秋这么说，眼睛闪烁了一下。

　　梁甜抬起头看向叶知秋，“知秋你这话说的未免就太不近人情了。梁中寰再不成器，他也是你名义上的舅舅，你这不是打算对他赶尽杀绝吗？果然，没有血缘牵绊，亲戚关系就是假的，你根本就不把我们姐弟放在眼里，也从来没有把我们当成你的长辈。”

　　她冷笑一声说道，“我原本还想着，等过几年老叶退休了，就让他把公司暂时交给你和中寰，等到桐桐长大了再由你们交给他。现在看来，我不敢做这个打算了，谁知道叶家的公司到了你手上，究竟还有几分落得到桐桐这个正儿八经的叶家男丁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