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雪间薄紫

10、第九章

　　秦启楚比预料的晚了三个小时到家。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千人公司能在三天之内被掏空吗？

　　他不知道。

　　那个人来他们家拜访时，坐在客厅沙发上，局促不安，灰头土脸，口口声声说着不要赶尽杀绝，自家还有娇妻稚女，这次实在只是一念之差。他看到秦启楚下楼，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阿启，你不记得叔叔了吗？叔叔带你去过游乐园，枫妹妹经常提起你呢，记不记得了？”

　　秦启楚记得。

　　他小时候最喜欢这个叔叔，因为他家有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儿，两个人经常玩在一起，他和他亲大伯家的儿子都没有这么亲近。大人常开玩笑，说要结娃娃亲。

　　父亲看出他的动摇，扯了来人：“走，我们书房谈。”

　　还是母亲点破了其中的利害之处。

　　如果只是一念之差就算了。现在祖父身体不好，随时有可能不在，这次的事情很可能只是一次试探，是别人准备发动的一系列攻击的前奏。

　　“你总不希望，以后你父亲，或者你本人，坐在别人家的沙发上狼狈不堪的求饶吧。”

　　秦启楚一直想着这句话。

　　家里的灯亮着。

　　林鹿溪嫌白光照着刺眼，把餐桌上面的那盏换成了黄光灯泡，此时全家只开那一盏灯，黄色的光线温温柔柔，照着满桌的菜。汤还煲在灶上咕嘟咕嘟，摆在桌上的菜都已经有些冷了。林鹿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听到了门开合的声音，歪着头笑：“欢迎回家！我去热菜，你去洗手，准备吃饭。”

　　秦启楚心里一片温暖。

　　吃完饭，他去书房处理余下的一些收尾事情，林鹿溪趴在书房的飘窗上看漫画，双脚翘在空中，一晃一晃的。秦启楚怕她看到什么，一本正经的问她：“你要在这里陪我？”

　　林鹿溪理直气壮的说：“都在书房，只开一个灯，省电！”

　　“那一起洗澡岂不是很省水？”

　　“……”

　　小姑娘害羞了，坐起来抱着漫画书，准备溜出去。

　　“过来。”

　　他把从包里翻出来一个包装精致的小盒子，“拿去。”

　　小姑娘在原地踌躇片刻：“谢谢……我也有礼物给你。”

　　她光着脚跑出去，很快“咚咚咚”的跑了回来。

　　“喏，给你。”

　　是一串贝壳做的风铃。

　　秦启楚拿起来摇了摇，声音还挺清脆的。

　　林鹿溪解释说：“我在海边……有人卖，我给你买了一个，没你那个包装的那么好……我说你可能会喜欢。”

　　事实上，宋希宁早就告诉她，这种礼物只有小学生才会送，属于送了还会被笑话老土的那种。她本来也想放弃这个想法，但是秦启楚居然给她准备了礼物，她光是接受太不好意思。

　　“我很喜欢。”秦启楚站起身，把风铃挂在飘窗上面。

　　再回过头，小姑娘已经抱着手机盒跑开了。

　　屋子里开了空调，风速很低，也没有直对着风铃吹，所以风铃只是轻轻的摆动，很少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秦启楚时不时的抬眼看看风铃，心情莫名的好了很多。

　　十一月的天气渐渐冷了下来。

　　这天晚上，像往常一样，秦启楚吃完饭后在书房处理事情。

　　凌晨他准备睡，经过她房间时停下脚步。万籁俱静中她轻微的哼哼声格外明显，他旋开她房门的把手，果然，小姑娘已经睡着了，但睡得极不安稳，被子被踢到地上，整个人紧紧的贴在墙上。

　　窗子大开着。

　　他走过去把窗子关住，又把地上的被子捡起来给她盖上，坐在她床沿，轻轻摸着她的头发。

　　林鹿溪无意识的躲了躲，一脚把被子踢开，扯过被角盖住腰，头蹭着他的手，不再发出难受的哼唧声，逐渐安稳下来。

　　小姑娘在做噩梦呢。

　　他一直安抚着她，不知自己坐了多久。忽然她又开始不耐烦的翻身，秦启楚赶紧用另一只手拍她的背，刚一接触到她的身体，他一愣，怎么这么烫？

　　齐家私家医院的值班医生正趴在值班室的桌子上半梦半醒，电话转接过来时还带着睡意：“发烧了呗，吃点退烧药就没事了。”

　　“不用送急诊？”

　　“不用，吃点退烧药就行了。”

　　“好的，那你带着药过来看看吧。”

　　对方挂了电话，值班医生看着号码摇头，这串数字他并不熟悉，厚着脸皮打电话问上司，上司一查，他立刻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是表少爷！五小姐的儿子！嫁到Z市秦家的那个！只有这一个儿子！你给我小心伺候着！”

　　您老不是也开始不知道，查了才知道的嘛……

　　满心委屈的值班医生放下手头的一切事情，亲自开车送药去了。

　　“乖，起来吃药。”

　　次卧开了壁灯，秦启楚把亮度调到最低，林鹿溪醒来时还懵懂的不知今夕何夕，她问：“几点了？”一张嘴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嗓子沙哑的厉害。

　　“你有点发烧，来，吃药。”

　　林鹿溪坐起来靠着床头板，感觉全身像散架了一样，一阵头晕。

　　秦启楚一只手端水一只手拿药，心里有些烦躁。

　　刚才那个值班医生来了，给她量体温时，手指几次碰到她的脸颊，而她昏睡着，毫无反应，秦启楚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心烦意乱。

　　我都还没有好好碰过呢。

　　昏黄的灯光下，林鹿溪等这阵头晕过去，乖乖的吃药，她半眯眼睛，皱着眉仰着头喝水，头发蓬乱，因为发烧，脸上一抹绯红，脖子往下却是淡淡的粉红，深蓝的丝质睡衣特别衬皮肤，这件睡衣……还是他授意宋希宁引导她买的。她没喘气的喝完一大杯水，把水杯递给他时还在微微喘息，鲜嫩红润的嘴唇挂着水滴，秦启楚接过水杯，顺势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嘴角。

　　“会传染！”林鹿溪往后躲。

　　秦启楚冲她暧昧一笑，把水杯放在床头柜后按熄了房间的灯，单膝跪在床上，长臂一伸，把她从墙边捞到自己怀里。

　　一切发生在瞬间，林鹿溪眼前一按，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落在了他怀里。她病的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劲挣扎，只能惊恐的看着他。

　　被她的体温一烫，秦启楚似乎清醒过来，他低低的笑：“想什么呢？我还没那么禽兽，睡吧。”他抱着她，顺着她挣扎的力躺倒在床上。

　　小姑娘还是很警惕，他感觉的到她在眨眼睛，长长的睫毛抵在他的下巴那里。

　　刚才的烦躁随风而逝，他的心也有些痒痒。

　　过了一会儿，她的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枕在他胳膊上睡得很甜，逐渐蹭到他的胸口，整个人蜷缩起来窝在他怀里。秦启楚时不时的亲亲她额头，探她额角的温度，过了很久才睡着。

　　第二天早晨，他醒来时，温香软玉还在怀，又亲亲她额头，温度已经降了下来，她脸上也不复可爱的绯红色，他这才放心下来，略一移动，身边人哼唧了两声，也睁开眼睛，懵懵懂懂的看向他，恰好一个对视。

　　令他放心的嫩白小脸上又飘起艳红。

　　“早啊小公主。”秦启楚眨了眨眼睛，想再给她一个早安吻。

　　不料小公主迅速用被子裹住自己一翻身翻到了墙边，背对他。

　　秦启楚知道她在害羞，不强求，下了床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了，你想吃什么？”

　　她不回头，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艰难而努力的伸手到枕头下面摸手机，摸到了又翻身面对墙，悄无声息的给宋希宁发消息，拜托她帮忙请假

　　“吃面。”

　　半晌，她闷闷的说。

　　当天夜里还是发烧，但是低烧。秦启楚带她去医院看，医生严肃的告诉他们，发烧了不能只吃退烧药，还要搭配吃抗生素。又吃了三天药，晚上才不发烧了。

　　秦启楚直接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母亲，只没说是林鹿溪，他说是自己。齐璇只有这一个儿子，闻言很是生气，雷厉风行的把整个私家医院过滤了一遍，不少人因此丢了岗位，不当心的值班医生首当其冲。

　　光怪陆离的夜店，有男人独自坐在吧台买醉。

　　“嗨帅哥！”

　　有个女孩挤在他身边，低胸皮衣，牛仔短裤，媚眼如丝的舔着唇，“请我喝杯酒，我今晚跟你走哦。”

　　“走开！” 男人心情显然很不好。

　　女孩咯咯咯的笑起来，贴近了男人的耳朵吹气：“哥哥有什么烦心事可以跟我说呀，我最善解人意，是哥哥的小甜心哟。”

　　“秦家的少爷！他以为他算个什么东西！”在轰鸣的音乐声中，男人竭力嘶吼，“包养的小婊子发烧怎么了！才吃了一天药病怎么能好！他懂个屁！早知道老子就把□□给她送过去！毒死狗日的！”

　　他显然很满意自己说出了一语双关的词，得意的呵呵呵笑着。

　　“哥哥是个医生呀！”女孩装作对那些话不感兴趣，把他面前的酒杯拿起来一饮而尽，“我是病人哟，哥哥我们走吧，你来给我打针，打针打针。”她扭着腰诱惑面前的人。

　　她扶着颇有些醉意的男人，从后门出去上了一辆跑车。

　　“告诉小姐，姓秦的在C市包养了个女人。”

　　“不知道名字，也没有照片，暂时没有。”

　　“在一个小公司上班。”

　　“明面上的老板是周昶杰，是个香港人，和姓秦的私交很好。”

　　“知道，请小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