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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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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临近小白生产的日子,乔峰是不应该离开半步的,可前几日丐帮中人传了信,有紧急事务待他处理,他想着废不了半日功夫便能回转,仔细叮嘱小白一切小心后,就急忙出去办事了。
小白也知道孩子出来的日子就在这几天了,自然是千小心万小心,生怕出什么意外,可无巧又如何成书呢!
他这几日身子越发沉重,乔峰离开前便将他好好安置在石床上,看着他即便躺着也高高隆起的肚腹,心里又免不了担心,因此又特意嘱咐,让他什么事情都不要做,等自己回来。
原本好好躺着也无甚意外,可不巧小白口渴得难受,水杯却放在离石床几步远的石桌上,他心里虽有些犹豫,可想着起来喝杯水总出不了事儿,便仍是掀开被子,一手撑着石床一手扶着后腰,艰难地下了地。
他这些日子肚腹大得可怕,连乔峰也不敢随意揉捏,生怕自己手劲儿大碰坏了。
自半月前起,乔峰便不敢让他一人独自行动,事事都为他代劳,即便是他不得不亲自去做的事情,也是由乔峰扶着去的。
他心里虽有些不得劲儿,可知道自己近日身子确实不便,也只能任由他去了。
然而此时,没有乔峰在身边,小白沉重的身子只能自己独自负担。
一下地,他便感觉到肚腹突然下坠得厉害,孩子仿佛就要入盆,只得用手托住腹底,否则,他害怕肚腹下坠得裂开。
双腿已经并不拢,艰难地迈着八字步挪到石桌前,本想拿起茶杯,却因身体实在笨拙而误将茶杯碰翻在地。
见此情景,小白自嘲般笑了笑,想不到自己竟变得如此无用,倒杯水喝这种小事也办不到。
这么一想,他不知怎的竟来了气性,这水他今儿还喝定了。
如此一来,又少不得便要扶着桌子弯腰去捡起水杯,不料肚腹太大,顶得他根本弯不了腰。
想了想,他右手托腰慢慢将自己的左膝弯曲,想着单膝跪地总能捡到,谁料他左膝将将沾到地面,肚腹里便是一阵剧烈翻滚,力气瞬间被这阵巨疼抽干,沉重的身体也顺势向地面倒去。
这一摔倒,又恰好是肚子着地,小白不由发出一声惨叫,双手抱住硕大的肚腹,心里咯噔一下,这回怕是不好,孩子估摸着要出来了,可这种时刻,乔峰却又不在身边。
小白料得不错,不过片刻,他便发觉肚腹开始发硬,下面也似破了皮般湿润一片,这分明就是乔峰告诉过他的临产症状。
这下他再也顾不得喝水,只想着快点回到床上等乔大哥回来。
可肚腹传来的疼痛让他无力站起来,想着这样不行,小白一咬牙,拖着沉重的身子爬了几步,来到最近的洞壁边,又喘了几口气积蓄力气,一个挺身让自己背靠着洞壁。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小白几乎耗尽仅存的全部力气,他想靠着洞壁歇一会儿,可腹部传来的疼痛几乎占据了他全部的感官,他勉强睁开眼睛,看着自己高高隆起的肚腹此刻正在微微抖动,心里期盼着乔峰快些回来。
仿佛是心有灵犀,正在办事的乔峰心里咯噔跳空了一下,随即生出些不祥的预感,他甩甩头,想着不会的,小白好好待在山洞里,近来又十分小心谨慎,一定不会出事!
如此安了心后,乔峰继续办事,只是速度却不自觉加快了许多。
小白心里清楚,乔峰是听不到他呼唤的,如今一切只能靠他自己。
他手脚并用,挣扎着褪下混杂羊水与鲜血的亵裤,又将它垫在身后孩子出来的地方,此时他哪里管得了自己是否受伤着凉,只想着孩子能够平安。
小白并不知道腹痛至哪一个阶段才能使力,可他此时也没有其他办法,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双手握拳,憋足了力气向下使劲,反复几次后,肚腹的疼痛不减反增而趋向麻木,孩子却半点下不来。
越是在这种时刻,他越发想念乔峰。
肚腹又袭来一阵剧痛,小白咬紧牙根,身体微微前倾,脚趾紧紧蜷缩在一起,手心已被指甲划破,他却惶然不觉。
又一阵发力后,仍旧没什么效果,他颓然泻力,身体向后倒去,一时不察,后脑勺直直撞向洞壁。
这一刹,尘封的记忆向他滚滚袭来,幼时被父亲耳提面命复国大计,父亲去世后,又被母亲眼泪夹杂棍棒逼着学文习武,邓、公冶、包、风四位家臣忠心相随,舅母嗤笑中带着蔑视的恶语相加,语嫣表妹倾心濡沐的眼神,江湖人士的称颂和逼迫,以及跃入悬崖的决绝,全部翻涌上来。
他本该是一身白衣,傲然立于世间的姑苏慕容氏,也该是东奔西走,筹谋复国的鲜卑大燕慕容氏,更该是为武林人士称颂的武学双峰之一——南慕容。
绝对,绝对不该是乔峰口中那该死的小白,更不该困在此地,以堂堂男子之身为他产子。
慕容复心中的绝望无以复加,他竟让自己陷入如此境地!
不知是胸中无望的悲伤,还是肚腹不断袭来的剧痛,慕容复双眼竟止不住流下眼泪。
乔峰火急火燎赶回时,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他的小白靠墙瘫坐在地上,双腿大开,肚腹高高隆起,衣衫凌乱,身下夹杂着血迹一片狼藉,往日干净漂亮的脸上,此刻沾满的不知是汗还是泪,双目空洞无神,散发着阵阵死寂。
乔峰心头剧痛,堂堂大汉此刻却抖若筛糠,都是他不好,明知道小白即将生产,却在这种关键时刻离他而去。
他急忙上前将人横抱起来送回床上,在慕容复耳边急道:“小白,你别怕,我回来了!”
若论慕容复此刻最不想见的人,乔峰绝对名列第一!
他闭上双眼,对乔峰的急切恍若未闻,可肚腹一波一波的剧痛却让他止不住颤抖。
他是姑苏慕容复,与乔峰齐名的南慕容,为何竟要如妇人般雌伏在他身下,为他……生儿育女。
这番情景落在乔峰眼里,便是小白在怪他了,怪他在这么重要的时刻不守在他身边,害得他受尽苦楚。
乔峰无比懊悔,又无比心痛,可他此刻最为担心的还是小白:“都是我不好,无论你打我骂我,都要等腹中的孩子生下来。”堂堂大汉此刻竟虎目含泪。
慕容复虽然完全不想面对乔峰,可乔峰有一句话说对了,他必须把腹中的孩子生下来,否则就是一尸两命,这样的结果他负担不起,他慕容复的命金贵着呢!
这么想着,他忍受着羞耻,咬紧牙关,双手攥着床单,运起内力往下使劲。
乔峰见他似是想开了,忙查看产道开口的情况。
慕容复想要反抗,可他此时的力气全集中在这该死的肚腹上,哪有余力去反抗,只能心力交瘁地任由乔峰在他下面探查摸索。
乔峰并不知道他内心反应是何等剧烈,只将视线集中在他下面,鼓励道:“小白,再加把劲儿,我看到孩子的头了。”
慕容复此时只能强迫自己什么都别想,把眼前这关先过了,他将内力运转到极致,手下床单也已被抓烂,随着口中一声崩溃大叫,一阵麻木的剧痛后,随即出现了小孩子的哭声!
听到孩子啼哭那一刻,慕容复身心俱疲,再也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
乔峰仔细探查了他的脉息,知道他是过于疲累昏睡过去,便打来温水将他周身擦拭干净,为他盖上棉被。
做完这一切后,乔峰才回过头来收拾他们刚出生的孩子,这是个小子!
虽然刚出生皱巴巴的,像个猴子一样,可他依旧看得出,这孩子除了眉眼略像他外,其他地方全部像足了小白。
像小白好啊,生得又英俊又漂亮,将来一定迷倒大片女孩子,哪里像他只是个粗人。
乔峰抱着孩子,心里一片柔软,这是他和小白的儿子,亲生儿子!
他乔峰也有儿子咯,他日后定要把自己全身武功都传授给他。
将视线投向闭目沉睡的慕容复,乔峰嘴角不自觉露出一个极致柔和的笑容:“小白,谢谢你,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