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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凶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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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还是想得太简单了,整整两个月时间,他们仍旧没能离开中京。
起先耶律洪基还是以礼相待的,苦口婆心劝说萧峰不要辞官,对慕容复也百般讨好,奈何两人皆是铁了心地想要离开,半点不为所动,以至于到了后来,耶律洪基几乎是耍赖般硬将他们留下来。
正在两月之期将到,慕容复和萧峰打算来个不辞而别时,中京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也正是因为她,两人最后才会以那样一种惨烈的方式离开!
那日,耶律洪基再一次以设宴为借口,遣人来请慕容复和萧峰入宫。
慕容复的身子近来越发重了,四个月的身孕,小腹已经突起一个弧度,身着单衣时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好在北方的冬季异常寒冷,出入皆着裘衣,勉强瞒住了外人。
又一次被请入宫赴宴,萧峰眉头紧皱,担忧地看着慕容复的肚子,说道:“皇上近来频繁地宣你我入宫,恐怕不是好兆头,如今你……唉,只盼今日能顺利归来才好!”
慕容复的心情也不怎么好,他近日越发惫懒嗜睡,被耶律洪基这么折腾,心里早就有了火气:“咱们不是已经准备离开了么?择日不如撞日,今日若能顺利出宫,咱们今晚就走,免得夜长梦多。”
萧峰执起慕容复右手,重重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你如今不便擅动内力,到时一切有我!”
慕容复笑着点了点头,两人收拾一番,一同前往皇宫。
在宫里,却遇见到本该在灵鹫宫治疗眼睛的阿紫,正笑靥如花地陪着耶律洪基聊天,见慕容复和萧峰到了,笑着唤萧峰“萧大哥”,却并不理会慕容复。
耶律洪基自知他们的疑惑,解释道:“阿紫这小丫头今日才到,先来了宫里请安,朕想着不如趁此机会为她接风洗尘,便让人将你们也请了来,回府时正好将她一并带回去。”
见到阿紫,慕容复心中直觉不好,若是将她带回府上,他们离开的计划恐怕生变!
萧峰心里显然也是这个想法,因道:“阿紫素来得皇后喜欢,不若让她在宫里陪伴皇后,过几日再回去不迟。”
却见阿紫撅嘴娇嗔道:“萧大哥!”她竟未再称萧峰为“姐夫”。
耶律洪基见状哈哈大笑:“陪伴皇后也不急在一时,你看看,你看看,朕今日若不让她回去,赶明儿保准拆了朕的皇宫,朕可惹不起她!”
事到如今,萧峰也只能应了,只盼着不要因为阿紫的到来出什么意外才好。
宫廷的宴会照旧是觥筹交错,舞乐燕然,大辽的宫廷燕乐不似大宋那般袅娜旖旎、靡靡然熏得人心醉,而是更加顿挫有力,节奏也更加明快。
舞女们皆梳着蝶形双环髻,红色发带飘于脑后,额上饰有云形花钿,耳垂带花式耳铛,身着黄色大袖短衫,领连如意形云肩,腰束绿带红蔽膝,浅粉红色灯笼长裤,足登短靴,比之宋国的服饰更加干净利落。
她们踏地而歌,扬袖曼舞,飘逸中带着别样的飒爽,动人心魄。
舞姬们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宴饮的几人却是各有心思。
阿紫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慕容复和萧峰的互动,眼神几不可见地暗了暗,随即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阿紫此番回来,还未给皇后娘娘请安,皇上一会儿可否陪阿紫前去?”
嘴上虽这么说,眼睛却灵动地向耶律洪基使眼色。
耶律洪基接收到她的眼色,当即笑道:“如此也好,不往皇后疼爱你一场。”
说完,又转向慕容复和萧峰道:“你们在此地稍待,朕与阿紫不多时便归。”
慕容复和萧峰自然点头称是。
宫中人多眼杂,不便详谈,耶律洪基和阿紫离开后,两人只能互相交换着眼神,皆从对方眸中看见了担忧。
御花园中,耶律洪基屏退众人,问道:“你有什么话不能在他们面前说的?”
阿紫双眼一眯,狠戾立现:“皇上可是对慕容复有心思?阿紫方才可全都看出来了。”
耶律洪基微微一愣,随即说道:“你这丫头眼睛可真毒,你们宋国有句话,叫做‘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对于慕容这种世所罕见的君子,朕心甚慕,有何不可?”
阿紫道:“皇上甚有雅兴,不过看方才的情形,您定是尚未得到他!”
耶律洪基略显尴尬地干咳了几声:“朕自会把他弄到手。”
阿紫却笑道:“皇上恐怕还不知道吧,您得不到的人,早已有人得到了!”
“你的意思是……”耶律洪基猛然抬高音量道:“萧峰!慕容和萧峰?”
阿紫道:“正是如此,慕容复和我姐夫早已暗度陈仓,他们亲口在我面前承认过。”那时发的誓言,她双眼已经复明,自然不足为虑,至于孤独终老,没有了姐夫,她本就是这样的处境,既然如此,又何必在意誓言?
耶律洪基道:“告诉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阿紫道:“阿紫和皇上的目的是一样的,您得到了慕容复,姐夫就是我的了。”
耶律洪基问道:“你有办法?”
阿紫从腰带处取出一个乳白小瓶递给耶律洪基,说道:“这是西夏一品堂秘制的悲酥清风,中之可压制内力一月。”
阿紫本就是一聪慧机灵的少女,嘴甜讨喜,在灵鹫宫治眼睛时,很得银川公主的喜欢。
双目复明后,她要回大辽寻萧峰,银川公主担心她一个人上路不安全,便将悲酥清风送她防身,如今却被她用来对付慕容复和萧峰!
耶律洪基眯眼观察着手中小巧精致的瓶子,漫不经心道:“你不怕朕用它来对付萧峰?”
阿紫笑道:“您不会的,姐夫是个难得的人才,您雄才伟略,需要他为您开疆拓土!”
听了这话,耶律洪基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好,他若是听话,朕自然不会为难他,若是不听……”他握瓶的手一紧,那就别怪朕心狠手辣!
去给萧皇后请安本就是个借口,两人说完这些便不动声色回了宴席。
宴会结束后,耶律洪基以找萧峰有国家大事商谈为由,让慕容复先带阿紫回府。
慕容复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却不好当众驳了耶律洪基的面子,递给萧峰一个“当心”的眼神后,只得勉强应了。
阿紫与慕容复同归府邸,一路上冰刀霜剑自不必提,却说耶律洪基将萧峰带到勤政殿后,语重心长道:“贤弟可知如今辽宋局势?”
萧峰心中一跳,面上不露声色道:“大哥的意思是……”
耶律洪基道:“前日探子来报,宋国高氏太皇太后不久前病逝,高氏多年把持朝政,谋虑甚重,手段老辣,我国在她手上讨不了太多便宜。她死后,小皇帝赵煦年轻冲动,朝中老臣早有不服,如今宋国朝廷动荡不安,这可是大大的好事。”
说到此处,耶律洪基突然起身正色道:“南院大王萧峰听旨!”
萧峰忙拜伏在地,心中已暗道不妙。
只听耶律洪基朗声道:“南院大王萧峰公忠体国,为朕股肱,兹进爵为宋王,以平南大元帅统率三军,钦此。”
萧峰心下迟疑,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只道:“微臣无功,实不敢受此重恩。”
耶律洪基森然道:“怎么?你拒不受命么?”
萧峰听他口气严峻,知道无可推辞,只得叩头道:“臣萧峰谢恩。”
洪基哈哈大笑,道:“这样才是朕的好兄弟!贤弟以平南大元帅统率三军,为我先行,咱们大军南下直驱汴梁,日后贤弟的宋王府,便设在汴梁赵煦小子的皇宫之中。”
萧峰预感果然成真,颤声道:“陛下是说……咱们要和宋国开战?”
耶律洪基道:“不是我要和宋国开仗,而是南蛮要和我较量。高氏这老婆子主政之时,一切井井有条,我虽有心南征,却也没十足把握。现下老太婆死了,赵煦这小子乳臭未干,居然派人整饬北防、训练三军,又要募兵养马,筹办粮秣,嘿嘿,这小子不是为了对付我,却又对付谁?”
萧峰道:“宋国训练士兵,那也不必去理他。这几年来宋辽互不交兵,两国都很太平。赵煦若来侵犯,咱们自是打他个落花流水。他若畏惧陛下声威,不敢轻举妄动,咱们也不必去跟这小子一般见识。”
耶律洪基道:“兄弟有所不知,宋国地广人稠,物产殷富,如果出了个英主,真要和大辽为敌,咱们是斗他们不过的。天幸赵煦这小子胡作非为,斥逐忠臣,连苏大胡子也给他贬斥了。此刻君臣不协,人心不附,当真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此时不举,更待何时?”
萧峰心中一凛,眼前似出现一片幻景:成千成万辽兵向南冲去,房舍起火,烈焰冲天,无数男女老幼在马蹄下辗转呻吟,羽箭蔽空,宋兵辽兵互相斫杀,纷纷堕于马下,鲜血与河水一般奔流,骸骨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