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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坠崖 ...

  •   那年月,天下五分。
      大宋占据中原富庶繁华之地,耕种为业,商旅络绎,民风淳朴,诗礼传家。
      大辽最北,气候严寒,疆域辽阔,东为丘陵山地,西为广阔草原,渔猎与游牧并重,定居与迁徙杂存,部落聚居,民风剽悍。
      西夏虽小国,崛起甚快,北临大辽,南交大宋,是以北民呈辽化倾向,南民现汉化之征。
      吐蕃地处高原,位居最西,以藏民为主,农牧为生。
      大理地处边陲,乃西南小国,崇尚佛教,偏安一隅。

      西夏为党项羌人后裔,李元昊称帝建国后,国力迅速壮大,积极向外扩张。
      辽军善战,几无胜算,辽地又较之宋地贫瘠,得之无益,李氏国主便将重心放在宋地。
      宋自太祖建国,边患便未消停片刻,偏百年来,朝廷积弱日盛,宋兵几不能与辽兵抗衡,割地赔款不在少数,积贫之兆亦现。
      面对西夏狼子野心,宋廷退无可退,终于大举进军,似欲将多年来之屈辱倾泻于此战之上。
      然举国之兵力,大半交付宋辽边界,吐蕃亦不可不防,能够调动的军队实在有限,竟与西夏成拉锯之势。

      好在江湖虽草莽,忠君爱国之心不减。
      少林稳坐江湖头把交椅,只是一寺皆僧,慈悲为怀,不好做那杀戮沾血之事,只派了部分俗家弟子前往。
      丐帮网罗群丐,就人数而言,实乃天下第一大帮,故而此番便担任了那义举的牵头之人。
      海沙帮主营水上运输,有水运之地皆有海沙帮之人,只是西北内陆少河湖而多陆路,能抽调的人手实在有限。
      其余昆仑派、崆峒派、太极门、两仪剑派、金刀门、落雁门之流,武艺虽则精妙,却安居门派专心武学,人数上亦是在精不在多,时而行走江湖,行侠仗义,也多是检验学武成效之举,博个好名声罢了。
      这些门派虽也派遣了门中弟子襄助义举,终限于人数上的缘故,有心而无力,顶不了大用。
      因而此番襄助朝廷军队之主力,仍是丐帮,丐帮现任帮主,则是乔峰。

      北乔峰,南慕容。
      威声赫赫,名震江湖。
      年轻一辈江湖人士,唯此二人堪与比肩,如双星乍现,群星黯然。
      当此之时,乔峰正值三十而立,继任帮主六年,丐帮声誉蒸蒸日上,此人功不可没。
      江湖皆言,乔帮主忠肝义胆,侠气如虹,一手降龙十八掌威震武林,一呼百应,万人称颂。
      所谓春风得意,功成名就,便是这般了。
      与之相较,南慕容虽也闯出了偌大名声,终限于姑苏慕容氏之规模,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矮了乔峰一头。

      乔峰长于少室山下,少时师从少林玄苦大师,习得一身精纯内功,算作少林俗家弟子。
      机缘巧合之下,得丐帮前任帮主汪剑通青眼,收为弟子,传授衣钵,习得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后更因其品行端正,性格豪爽,武艺高强,屡建奇功,被钦点为新任帮主。
      乔峰豪气干云,胸怀天下。继任后,整肃帮内风气,严惩鸡鸣狗盗,携丐帮为武林做下了几桩大好事,又因其为人颇具感染力,引得众家弟子仿效,威名更胜从前。
      短短几年,丐帮便迎头赶上,隐隐有与武林泰山北斗之少林寺分庭抗礼之势。

      此番襄助朝廷,帮众弟子传递敌情,助运粮草,上阵杀敌,英勇无畏。
      乔峰亦是以身作则,时时奔波于抗敌前线,在宋军与西夏军对峙中,立下汗马功劳。
      哪知决战前夜,军中竟混入内奸,乔峰一时不慎,身中西夏一品堂奇毒悲酥清风,一身内力尽被压制。
      悲酥清风乃西夏一品堂专门研制,用以对付中原武林人士之奇毒,毒发之后,只会压制内力,别无他效,然只这一点,对武林中人而言,已是致命。
      江湖中人为何能超然于世?除武功招式精妙外,更重要的还是一身内力,没有习得内功,哪怕招式再精妙,也只是几人之敌,只有丹田存了那数十年积累而成的内力,才能以一敌百而不落下风。
      故而,即便乔峰在这战事中,原是能起以一敌百之效的奇兵,中了悲酥清风之毒,也只能当个数人敌了。
      西夏这一招釜底抽薪,实在妙极!

      奇毒虽然功效显著,也是有时效的,短则半月长则一月,药性便能尽数散去。于乔峰而言,战事紧急,哪里又能容他抽身半月。
      若要尽快解除药性,只需吸以一品堂特制解药,然而此毒乃其杀手锏,解药又怎会轻易外流?
      众人皆知此乃西夏阴谋,纷纷谏言,请求帮主明日不可以身犯险。
      乔峰却不是知难而退之人,且战事如此紧急,他身为帮主若是临阵退缩,己方士气必定大减,战事讲究一鼓作气,只为这,他爬也得爬上战场。
      此番不过失了内力,未必不能上阵杀敌,且看这数万士兵,身怀内力之人寥寥可数,不依旧在英勇拼杀?他们能,他乔峰为何不能!
      最终,乔峰仍是力排众议,带伤上阵。

      内力无法使用,他的拳脚功夫亦是历经数十寒暑练就,比之他人只强不弱,与敌军近身战斗,也是拳拳到肉,招招见血。
      西夏军队早知乔峰无法使用内力,按照预定计划,下了血本将他身边的羽翼剪除,独留他一人深陷围攻。
      绕是再英雄了得,没了内力的乔峰,也只是被拔了牙的老虎,杀伤力大不如前。兵荒马乱之中,乔峰且战且退,不知不觉,竟被西夏弓箭部队逼至一深渊旁边。
      此渊宽百丈,深不知数,崖壁陡峭非常,观之凶险万分,渊中隐隐有云雾缭绕,肉眼望不到底。
      前有深渊,后有追兵,一时又孤立无援,乔峰陷入两难之局。
      若是平日,他自然不惧弓箭,降龙十八掌神勇非常,只需一招战龙在野,便能将敌军射出的箭矢反转击回,既能自保,又可伤敌,如今失了内力,却是不行了。
      乔峰深知他自身干系重大,身为丐帮帮主,死也不能被西夏军队擒住,若是能不死在敌军乱箭之下,自然更好。

      心思回转,乔峰转头冷笑三下,大喝一声,毫不犹豫,纵身一跃,身形迅速落入深渊。
      眼前景象迅速变化,乔峰心中却隐觉如释重负,如今这般,倒也不负一世英名。
      西夏军队对此措手不及,等反应过来,追至崖边时,乔峰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众人皆以为大敌已然身殒,兴高采烈班师回营,邀赏庆功。

      话分两头,许是命数,又许是缘分。
      这边英勇就义方才结束,不过半日,百丈之隔的另一处悬崖,迎来了一位长身玉立的白衣男子。
      此人玉冠束发,面容俊朗,风姿俨然,似他般人物,本该翩翩公子,摇扇吟诗,对酒高歌,然而此时,他却被人逼得狼狈万分,一袭白衣也染尽了尘埃,唇角更隐隐有血迹闪现。
      与乔峰不同,追他的并非那毫无内力的军队,而是身怀内力的武林高手。
      他也是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物,一看前是深渊,后无退路,便头也不回,狠心咬牙,纵身跃下,衣袂翻飞,倒也落个潇洒。
      追杀他的武林人士见他葬身深渊,嘴上虽直道晦气,却也无可奈何,搜寻一番不见深渊出路,便尽数撤了。

      却说乔峰这边,跳下悬崖,他本是抱了必死之心,然天可怜见,从上边看着深不见底的万丈悬崖,底部竟是一方水潭,他落入水潭,侥幸捡了一条性命。
      乔峰虽少长于少室山下,多年来走南闯北,也识得些水性,他若跳崖未死,反被这潭水淹死,可着实太过冤枉。
      从水潭中游上岸,乔峰也不脱下湿衣,只和衣平躺在潭边青石上,张口喘着粗气,这一番经历委实太过惊险,他也得缓缓再言其他。
      待激荡的心情平复后,乔峰站起身来,开始打量这深渊底部。
      观这杂草丛生,林木茂密的程度,此地估计几十年无人来过了,他偏得了这运气,做了首位光顾之人。
      四周皆是崖壁,大约百丈见方,方才救他一命的水潭,正躺在崖底中央,一边林木,一边杂草,正好将这方空间分成两个部分。
      乔峰抬头往上看去,这崖壁竟如刀削般险峻,少有突起可借力之地,便是他内力恢复,也无法凭借轻功从崖壁上去。退一步说,即便能以此法上去,这崖壁高不知数,若是行至中途,内力枯竭,也得再跳回水潭中,若想出去,还得另寻他法。
      不知帮中兄弟如何了,从西夏那边得了消息,怕是会慌乱一阵,可他这一时半刻,却无法离开此处。

      正沉思间,异变突起。
      深渊上方似又落了个人下来,不待乔峰反应,水潭里已响起“嘭”的一声,旋即水花四溅。
      乔峰为人忠厚,岂会见死不救,将人从水潭救起后,那人仍是昏迷,他不似乔峰那般好运,落入水潭后,后脑勺被潭底石块磕到,乔峰伸手一摸,满手鲜血。
      别无他法,乔峰只得在周围寻些能止血的草药,捣碎后敷在那人后脑伤处。得亏此处恰好有他认识,又能止血的草药。
      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大多都能辨识简单的草药,尤其是丐帮这些身无长物之人。若是在好不容易逃离仇家的过程中,不慎受了伤,周围没有药铺,自己又不能辨识草药,就这般任鲜血流尽而死,也委实太冤了。
      乔峰如今失了内力,不能以内力为他疗伤,敷了草药后,也只得静观其变。

      此人二十七八岁年纪,一身白衣已尽皆湿了,勾勒出高挑匀称的身材,隐隐可见,精瘦的腰肢下,一双长腿笔直修挺,发髻已经散了,凌乱潮湿的发丝散乱在潭边青石上,面色苍白,却俊眉修目,高鼻薄唇。
      一番打量之下,乔峰暗道,此人容颜似得天之眷顾!
      却也只是如此,再未细思,毕竟同为男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坠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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