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早干嘛去了》流征

24、好花直须折（１３）

　　她之前一个人想出去的时候，总被人拦着。如今有邓为安跟着，又有关心百姓生活的大帽子，总算能出去了。外头的情况比她听到的要糟糕得多，她所在的幽州城，是幽州最繁华的地方，街道上的小摊贩都没了，沿街的铺子更是多数关门，仅有几家老字号还开着，敞开的架子上只放着少量的东西。

　　城里的卫军列队巡逻，频率很高。往来的行人都兜着衣服，神色匆匆。街角的檐下零星地坐着些人，脸都冻得发青，缩成一团，身上的衣物破烂单薄。

　　邓为安带着她去了城隍庙，城隍庙平时香火旺盛，供奉的人多，里面比外头稍微暖和一些，也是挤了不少的人，却意外的有秩序。她这一行人衣物华丽，一进去就有许多人明里暗里的打量她，静舟并不慌张，慢悠悠地将这个庙一圈逛完，又由着邓为安继续带着在城里走。

　　原主很少出城，基本不会踏足这些地方；静舟来到这里，基本未逛过街，这一次出来，左看右看，眼角瞥到墙解躺了个人，身上覆着薄薄的雪，大概是刚躺下的。她停下来，示意仆从去看看，得到的回复是，这人刚死不久，身体还留着微弱的温度。

　　愈往城外围走，景象愈为残酷，静舟不愿多看，当即示意邓为安带她回府。

　　屋里烧着银丝炭，暖烘烘香喷喷的，她却摆脱不了看到的那些印象，皱着眉，看向沉默不语的邓为安，“你故意带我去看。”

　　“殿下是自己想看。”

　　“我应该一早就救济的……”她很后悔，一闭眼就是路上见过的那些无助的眼神，病态的面容，单薄的衣服，瑟缩的身体，匍匐的尸体……不是亲眼去看，就只是丁香她们口的转述的几句话而已。

　　邓为安见她脸色发白，身体微颤，心中不忍，“殿下若是一早救济，会引得州牧猜忌。”

　　“我身在皇家，行事本应正大光明，心中无愧，又何须畏惧？”她抬起眼来，呼吸渐渐平衡，“幽州是我的封地，我应当负责。”

　　她看着他，“经世济国，你应该比我擅长。”

　　邓为安神情微动，同意在心里翻来覆去，却最终沉了下去，正要拒绝。

　　静舟又加了一句，“本宫亲自挑的驸马，难道连这点胆识也没有？”

　　她说话的时候眼睛发亮，素来平和高傲的脸上满是挑衅，激得他头脑发热，一口应下，“可以。”

　　静舟以为还要再多说一些，甚至都做好了实在不行自己出马的心理准备，没想到他居然答应了，有些意外，更多的是高兴。

　　两个人坐下来，将要做的事情，需要准备的东西一一商量了一遍。静舟发现邓为安这个人，当驸马困于公主府，真的是大才小用，也不知道他当时怎么想的。他的安排细致且周全，随便提笔写的几个字也是十分好看，确实是可惜了。

　　“丁香，你将崔女官唤来。”

　　自从她道过歉，将两位女官请回来，府里的用度现在都由这二位把控，相关的物资多少，直接问她们会更清楚。

　　静舟之前只准备了粮食，匆忙粗糙，现在也只运到了当初定货的十分之四；至于其他的保暖的被褥棉衣，治疗风寒冻伤的药物她是完全没想到，此时听邓为安提到，她也没底。

　　“殿下，救济一事，本是尽力而为。”邓为安似乎能猜到她的想法，还能出口安慰……她大概明白公主为什么会挑他当驸马了。

　　……

　　关山河对于治下的灾情并不是没有行动，只是对他来说，还有更为严峻的事情要应付，一来北戎的盟约还要商谈；二来在这寒灾之下，关外的那些部族蠢蠢欲动，兵线已经快压到城外了。

　　他每隔五日向上头递一次陈情折，将这里的情况汇报一下，这是本月第四次写了，他提着笔，有些踟蹰，最终在折子的最后写下了“雪大霜厚，幽州往南数条大道已断，存粮有限，唯恐蛮族攻城，耗时费财，恳请支援。”

　　他将信封好，如往常一样，选了三百里急件，让驿站送去长安。天气寒冷，一出门，他的络腮胡上就沾了雪，他眯着眼，让府里的武将与营中看看。

　　幽州城往北五百里，是州军驻地，州军共六万人，再往北，就是高高的城墙。

　　天冷，雪厚，白天太阳出来的时候，往外头看眼睛一刺一刺的，看久了总要休息一会，不然眼睛要发花。等太阳落下去，天黑了，往外就是黑沉沉一片。这样的生活冷而枯燥，这里的驻军都是府军，身上的衣服，装备都是自家带的，穷人带得少，轮到守夜的时候，只能多靠在火堆边上暖一暖，要不然得冻个半死。

　　刘阿牛抱着手，担心家里人受冻，他心思过了一会儿才飞回来，跺了跺脚去看向没有动静的黑暗。晚上没有月亮，远方静悄悄，只除了偶尔的几声狼嚎，像往常一样。他转回去，想要回到火堆边，忽然听到尖锐的破空声。他本能地往前扑倒在地，同时也听到好几声重物掉在地上的声音。

　　借着城墙上微弱的火光，是他的同袍面朝天躺着，脖子上有一根箭。

　　刘阿牛心里一突，奋力地扑向警示钟，当当当地敲起来。

　　十里一哨岗，警示钟在驻军地反复地响起，将营里的主将本该有响动的，他晚上才喝了几杯酒。亲兵冲进营中查看情况，发现他已经面色发黑，身体僵硬，显然已死去多时。

　　正吃惊时，副将与统领并几个军总管也到了，几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这其中最年长的声若轰雷，此时也压低了嗓门，“知晓此事的都在营账之中，这开战前亡故的，可不按军法来办。”

　　另外一位年轻一些的，从长安来才不过两年的统领同意道，“战败是殉国，战胜还能将功赎罪。”

　　“先将外头的那些野狼杀了，不然这事说不清楚，遣亲信将此事传予幽州。”

　　几人商量了一番，这才议了对敌策略，排了弩兵上城墙了。

　　关山河接到消息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他看着眼前的斥侯，眸色深沉，“营区到幽州府台，不过五百里，骑马至此，不至用五个时辰。”

　　跪在他身前的斥侯身体晃了晃，倒在他脚边。

　　关山河的仆从立即下蹲查看，这斥侯的背上中了两箭，没撑住。

　　关山河捏着手里的字条，觉得晨光微薄的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