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前前前前夫 ...
-
宅院内寂静无声，灯火下的夜雪，比白天之下的白雪要更加晶莹些，有时看多了对眼睛不好。
夜夜子揉揉双眼，把坐垫搬回到屋内继续摆弄棋盘上的黑白棋。
其实她并不喜欢下棋，棋力也一般般，偶尔看看书复盘棋局，自己对自己下几局就腻了，压根不能解闷。
她叹了口气，丢下棋子，又去擦拭擦拭夫君的刀鞘。
来来回回反复好几趟后，夜夜子再也坐不住了，径直穿墙走出了幽禁她多日的院子。
若源赖光问她是怎么出来的，她就直说好了，反正说了他也不会信她真能像鬼一样穿过厚厚的墙。
“表哥，你在吗？”夜夜子在源赖光的房门前小声喊道。
里面虽亮着灯光，但没人回应。
应该是睡着了吧……夜夜子如此想着，便拉开了门，探头进去左右看看。
房内整洁朴素，除了叠的整整齐齐的床铺，摆放烛台的桌子和床头边的刀架子之外，就再无多余的摆设，整个房间显得空荡荡，孤零零的。
夜夜子挪进去后顺手关上门，走到他的刀架前。
平时源赖光的刀架上起码放着五六把到，今天倒是只剩下一把有她那么高的大刀挂在上面。
夜夜子抚摸了下刀柄，又拿起来挥动了两下，手感不错，不足的是太重了，与手上绑着两个铁锤的重量差不多，真正在战斗的时候体力都得耗在上面。
再把玩把玩了一阵子刀，她又顿时觉得无趣，心想这姓源的今晚带那么多刀出去做什么。
他该不是把小隼……
恐怖的念头突然冒出，夜夜子深觉不妙，便踱步离开了源赖光的院子，匆匆忙忙赶去照顾小隼的奶妈那边。
自把小隼带回来后源赖光一直不让他们见面，而是请了奶妈照顾，果然那姓源的又在背后乱来了！
夜夜子气愤地胡思乱想，对着侧宅的门一踢。
门倒下的一刹那，正被举高高的小隼定半空，他那黑漆漆圆滚滚的大眼睛，呆萌地与夜夜子相互对视。
“你——”夜夜子欲言又止。
她好像……冲动了……
“脾气这么暴躁，学得与鬼切一个性子。”源赖光把小隼放下来，慢慢转过身去，“找我有什么事。”
夜夜子尴尬地找个位置坐下，干咳两声便勉强地微笑。
“想不到表哥会来看小隼，还跟他玩得这么开心。”她稍加注意，就看到小隼换了套新衣服，上面印有源家的家徽，简直与源赖光小时候一模一样。
想起源赖光的小时候，夜夜子印象不大深刻，她那个时候还是修罗鬼的夫人，比起源家她更在意的是鬼头家，所以也不大接触源家的人。
夜夜子拿起杯中的茶品了一口，瞄了瞄源赖光的反应。
“你意思是说我不能来？”他按下夜夜子拿着茶杯的手说。
“不不，表哥，小隼是你儿子，当然可以。”夜夜子立刻纠正道。
小隼发出“咔咔咔”的笑声，在地板上爬来爬去，直至爬到源赖光的背上挂住下不来，又“哇”地放声大哭。
夜夜子下意识要去把他抱开，结果源赖光单手拎他到一侧，让他继续自己玩。
“阿夜，再说一次他的全名。”源赖光放开夜夜子的手，平静道。
也许是与之相处了几天的缘故，他渐渐代入了父亲的角色。他也很喜欢小隼，因为他能感知到小隼身上有他相似的力量，和家族的荣耀。
看到源赖光竟然这么快接受了小隼的存在，夜夜子反倒不开心了。
她苦心经营这么多，就是为了看到到源赖光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悔恨和愧疚的一天。
谁料他对璃姬根本没有感情，更没有爱。
没有爱就不会有愧疚，无论自己做了什么都会觉得是理所应当。
烦死了！
姓源的，绝对是她遇过最棘手的男人。
力量强不强大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不仅铁石心肠，骗取人心还一套一套的。
夜夜子实在不想回答源赖光的问题，事到如今，隐瞒太多也没用。吐槽归吐槽，她很快就恢复了冷静，挪到源赖光的身边，倚靠在他身上说：“小隼全名……叫鬼头隼。”
源赖光捏起夜夜子的下巴，迫使她看着他的眼睛。
“我记得他为人时，也是鬼头家的一份子。”他缓缓吐出一句话。
“您所指的是……”夜夜子眨眨眼，不太能理解。
“依你的说法，孩子是鬼头家的后裔，那璃姬就是其中幸存的族人。璃姬没在我面前提起过你，你又怎么跟她相识？”源赖光有意避开刚才话。
夜夜子很难从中听出来他想说什么，便也接下他那道简单的问答题。
“当时璃姬还很小，我父亲起了恻隐之心才托人把她送走，只是没想到多年后，她竟然成了琉璃阁的头牌。”
“就这么多？”
“她生前的经历就只有这些，反正她的一生几乎没有离开过琉璃阁，所以是不是鬼头氏的后裔就不再重要了。”夜夜子深感怜惜道。
“那么，小隼为何到了土蜘蛛手中。”他问。
源赖光基本能猜得出夜夜子还未来源家前的轨迹，可他仍然要想从她的口中说出来。
因为她的声音总是轻轻柔柔的，很舒服，也很动听。现在有机会逼着她多说两句，未尝不是一种享受。
然而夜夜子没看出他真正的意图，只把他当做是完全不知真相的大可怜，然后大发慈悲地告诉他一切。
“妾身逃去琉璃阁之时，她得知妾身是您的表妹，所以在受土蜘蛛威胁之前就先把表哥的孩子托付给了妾身。”她说得越来越起劲，一步步期待他从大懵逼到恍然大悟，接着深深懊悔的样子。
“久见夜夜子，可能你不知道一件事。”源赖光失去了专属于他的浅笑。
“什么事？”
“璃姬与你有几分像，我曾把她当做是你。但从今往后你才是小隼的母亲，而不再存在璃姬这个人。”
夜夜子：“……”
好熟，这话好熟。
她死命都记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在哪里经历过。
有时候麻烦的记忆太多，真想在脑海里寻找点什么有意义的东西，却怎么都找不到。
“源家正是缺少人才的时候，将来我会把他培养成第二个鬼切。”源赖光如实向夜夜子表明他的意图。
夜夜子从他身上起来，摇了摇头。
“无论怎么培养，小隼不可能是第二个鬼切，他只会是第二个你。”她说。
“在源氏的荣光之下长大，多一个我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源赖光顺了顺她的发丝，“很晚了，你回去休息。”
他吃错药了吗？
不会吧？该不会就这么接纳小隼了吧？喜当爹还这么高兴？
夜夜子惊诧地看着他，浑身打了个冷颤，连忙灰溜溜地退出去，踉踉跄跄地盖上被她踢倒的门。
这样场景她似曾相识，仿佛就在多年前，她的前夫好像也说过相似的话：
‘今后汝才是鬼童丸的母亲，世上不再有赤月。’
‘他将是吾生命之延续，地狱之修罗。’
……
封尘在时间里的记忆如洪水般涌现，当年说过这些话的修罗鬼却只剩下白皑皑的尸骨，被封印到修罗道中。
她的前夫那样悲惨收场，全拜她所赐……不，是贺茂忠行，她是无辜的！
啊……不对，修罗鬼本来就该死啊，谁叫他爱上了人类的女子。
不过，那个叫赤月的女人，也是她附身的第一个人类，她们不是同等的一类吗……
夜夜子跑回到房内，慌乱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镜中的她依旧是久见夜夜子的容貌，一张姣好精致的脸。
夜夜子抚摸着这张皮囊，一遍一遍回想自己最初的样子。
她失去自己的身躯应该是百多年前的事了，她记得自己是鬼头家的舞姬，“夜夜子”则是鬼头将军赐给她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前前前前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