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奢华艳丽的装饰、浓墨重彩的浮世绘，低眉顺目的美丽女子坐在森严的格子后，不经意露出一小段白皙的脖颈，玉足在华服下若隐若现。
这就是吉原，这个世界最繁华的地方。花魁吉野太夫的闺房，则是吉原最靡丽的温柔乡。
但在这一刻，它忽然失去了世俗赋予的全部意义。
就像日月星辰的光芒，穿透厚重的屋檐，将一切照亮；又像潺潺流过的溪水，洗去全部的污浊肮脏，带来温柔与希望。
吉野太夫怔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几乎是从胸腔里发出一声感慨：“这可真是——”
哪怕早就知道宇智波一族代代出美人而闻名，也以为自己阅遍人间绝色，早已波澜不惊，但——
看着眼前的少女，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和煦的阳光洒在身上，令她浑身都暖洋洋；温柔的春风拂过面庞，带来几缕清香；樱花开得那样绚烂，花瓣飘落在她身上。
那是她以为早就忘却的，无忧无虑的童年啊！
宇智波斑哼了一声，流露一丝杀气！
他早就和明奈说了，这个任务一看就不对，肯定有陷阱，不要接，明奈却不肯。真是的，也亏得泉奈同意！
被这冰冷刺骨的杀气一激，吉野太夫才回过神来，发现服侍自己的“秃”已经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
吉野太夫五味陈杂，却立刻收敛情绪，向明奈鞠躬：“妾身邀您前来，有个不情之请。”
明奈下意识看了兄长一眼，不知该不该答应。
宇智波斑的神情更加不悦，冷冷道：“在你见到明奈的那一刻，任务就已经完成了。”
吉野太夫柔声道：“妾身愿意再献上千金，作为报酬。”
明奈拉了拉斑的袖子，斑索然无味地哼了一声，双手抱胸，站到一旁。
看见大哥同意了，明奈跪坐在吉野太夫对面，微笑着问：“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么？”
吉野太夫取过放在身旁的一沓图纸：“请问，这是您绘制的么？”
明奈一眼就看了出来，这些图纸正是自己交给泉奈的衣裳、首饰设计图，终于明白吉原的花魁为何一定要见自己。
对女人来说，华服美饰，永远是抵挡不了的诱惑吧？
哪怕她绘制的服饰皆以淡雅为主，不符合这时代浓艳为主的审美。但对美的追求本就铭刻在人类的骨子里，只要有足够审美眼光的人，确实能看出那超越时代的艺术价值。
明奈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大大方方承认：“是我画的，所以，您的委托是什么？”
听见明奈这么说，吉野太夫眼中流露出喜悦的光。
出人意料的，她没让明奈为她设计首饰，而是请求道：“您能否为我作一幅画呢？”
宇智波斑有些疑惑，不明白区区一幅画，为何值得这个女人用千金来换，明奈却隐隐明白了，为了确定自己的猜测，她问：“为什么是我？”
“您的画作，每一落笔，一转折，都透着缠绵柔婉，极致的热爱跃然纸上。”吉野太夫才情出众，说起琴棋书画，自是娓娓道来，“我本来想知道，您眼中的吉原是什么样子。但现在，我想请您为我作一幅画。”
不同于一开始的矜持端庄，谈起画作时的吉野太夫，整个人都散发着异样的光芒，倒比那种精准到像用尺子比出来的勾魂笑容，更让人觉得美丽。
倘若说和平年代，尚有文人墨客喜欢流连吉原，那么战争年代，出入吉原的，大部分都是贵族、商人、武士而已，就算家资千万，往往也很粗鄙。
战时的艺术，没有丝毫价值；花魁学习琴棋书画，茶道花艺，也只是为了迎合贵族的喜好。
吉野太夫出身落魄武士之家，被家人高价卖到这里，成为笼中之鸟。她向男人索取金钱，贩卖爱情。无数人垂涎她的美色，却没有谁与她心心相映。
这么多年来，支撑她走下去的，唯有对艺术的热爱。
宇智波家为明奈定制衣服首饰，这些设计图被店主得到后，如获至宝，便有几个喜欢在吉原消费的商人，自己也打了一套出来，送给相好的游女。吉野太夫无意中得知，好奇索了原图来，便想见一见画作的主人。
她好奇明奈的人生。
一个内心充满热爱，却又做着世界上最冷血最残酷最可怕事情的忍者，会怎么样看待这个世界？
吉野大夫之所以想看到明奈绘制的吉原，只是因为，对她来说，吉原就是所能见到的整个世界。
唯一没有想到的，大概就是宇智波明奈的美了，那是超越想象，就连描绘的词句也显得苍白无力的容貌，给人一种如在云端的不真实感。就像一尊完美绝伦的艺术品，将“美”的概念灌输给所有的生灵，又因为灵魂的美好，让人心醉神迷。
见到明奈的那一刻，吉野太夫就发现，自己错了。
宇智波明奈这样的人，必定不喜欢吉原，更不必说作画了。吉原就算再精致华丽，也只是个鸟笼而已。
狭窄的鸟笼关不住骄傲的凤凰；幽深的古井锁不住孤高的明月；浅浅的溪流也无法与无垠的大海相比。
“这——”明奈犹豫了一下，才说，“您说得没错，我确实很尊重您，但我为您作的画，未必会符合您的心意。”
那些设计图，之所以让吉野太夫惊艳，并不是因为造型新颖美丽，而是明奈的爱。
但这份爱，并非像吉野太夫所想的那样，来源于生活。
明奈对生活并不热爱，对这个世界也谈不上喜欢，她在画中倾注的，只有对两个兄长的爱意。
他们对她的温柔、疼爱、纵容，明知她“不对”，却什么也不说，默默的包容，令她整个人都温暖起来，与整个世界给她带来的孤独寒冷相对抗。
吉野太夫听懂了明奈的言下之意，神色有些恍惚：“这样——可以么？”
吉原的女人最相信爱情，也最不相信爱情。但无论哪种，她们也顶多是将希望和未来寄托在另一个人身上，不会极端到这种程度。
难道没有了爱，就不要活了么？
明奈眉眼弯弯：“当然可以呀！”
如果没有了爱，对她来说，在这陌生的世界，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吉野太夫望着明奈，神色更加复杂。
这样极端的爱，若是有了呼应，便会无比幸福，若一旦失去……但爱，真的有恒久的那一天么？
她不相信，却渴求出现这样的奇迹。
“虽然不能为你作画，但我可以为你抚琴。”察觉到了吉野太夫的善意，明奈的神色更加柔和，她指了指墙壁上悬挂的七弦琴，“那架琴，可以用么？”
吉野太夫侧过身，看见她指的七弦琴，不由露出惋惜的神色：“这架琴据说是千年前的古物，由一位身份尊贵的公主所制，具有神奇的魔力。这么多年来，既没有腐朽，也没有被蛀空，但也没人能够拨得响。”
岁月流逝，世间的琴，早已从七弦变成了十七弦。这架不能奏响，也不合时宜的古琴，只能沦为装饰品。但不知为何，明奈却觉得它很熟悉。
宇智波斑神色微微一动，写轮眼已经开启，仔细看了一圈，发现这架琴上一点查克拉的痕迹也没有，应当没什么危险性，便动了把它买下来送给明奈的主意。
他对艺术完全没有兴趣，宇智波家的写轮眼注定，只要他们想学，可以轻而易举地成为任何一个领域的大师——只有绝妙技巧，却没有灵魂的那种。但看见妹妹难得这么开心，他也不介意在这里多浪费点时间。
还没等宇智波斑提出要求，吉野太夫已经惆怅地说：“送给我这架琴的人，已经在极乐净土安眠。他曾说，他的琴代表着他的情，会一直守护着我，直到我寻觅到幸福的那一天。”
明奈实在太了解自家大哥，怕他开口却被拒绝，下不了台，立刻朝斑摇头。
君子不夺人所好，何况是这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
看见他们两人的举动，吉野太夫轻声道：“如果只是七弦琴的话，我还有一件仿品，望您珍惜！”
明奈没想到吉野太夫这么干脆，却也不矫情：“多谢，若我心境改变，定会为您作一幅画。”
“那就这样说定了！”
“一言为定！”
因为这桩插曲，明奈的心情一直很好，从吉原出来的时候，脚步都非常轻盈。看见泉奈站在柳树下等他们，更是开心地向泉奈奔去：“哥哥哥哥，我好爱你！”
“唉？”泉奈不明所以地接住她，万分惊讶地问斑，“哥哥，明奈这是怎么了？”
宇智波斑的神情很微妙：“没怎么，吉野太夫见了明奈一面，送了她一架琴，她弹了一曲，我们就出来了！”
泉奈闻言，不由皱眉：“弹了一曲？”有点自降身份了吧？
“我早就设下幻术，除了那个女人外，别人都没听到。”斑挑了挑眉，问，“明奈，你什么时候学的七弦琴？”
他怎么不知道，妹妹何时在琴艺上有这么高的造诣了？
“就是会呀！”明奈才不和他们解释呢，当她碰触到七弦琴的那一刻，就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仿佛灵魂都回归了。她搂着泉奈的脖子，得意洋洋地对斑说，“我的梦想可是音乐家，哪天不当忍者了，我就去做音乐家。”
泉奈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妹妹的幻想：“我们生来就是忍者，死也该以忍者的身份光荣死去，根本没有什么不当忍者的说法。”
“泉奈——”宇智波斑责怪地喊了一声。
妹妹正高兴，你何苦打破她的梦呢？
不等泉奈分辨，明奈就搂紧了他，不高兴地说：“如果真有一天，世界和平了，我们不用当忍者了呢？”
“根本就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如果真有呢？”
泉奈被妹妹胡搅蛮缠得没办法，脱口而出：“那我们忍者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霎时间，明奈怔住了。
察觉到搂着自己的手一松，泉奈还以为自己的话说得太重，没等他圆回来，明奈把他勒得更紧：“怎么没有！爱我就是人生的意义！”
“喂，你这话——”
“有问题吗？”明奈理所当然地问，“我不可爱么？我不漂亮么？我不值得人爱么？”
你这根本……
看见弟弟被妹妹弄得满头包，斑在一旁轻轻地笑了，谁料下一刻，身上就是一重，明奈已经扑了过来：“大哥大哥，我也好爱你！”
如果不是你们，我也会像乱世中别的女子一样，不是死于战争，就是被卖到吉原，身不由己。
吉野太夫，羡慕着我呢！
我也很开心，因为这个世界上，再没有比我更幸福的人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1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