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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那年少年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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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拂世剑出,引起了轩然大波。
原氏家主得其剑,无人不避其锋芒,但是暗界之首的白边山却不会。
自从折剑长老回来后,白边山焕然一新,一片浩然正气。
既与其行事相左,便免不了一场大战,最后竟是两败俱伤。
红枢想去奚落原雪衣,舒白启直接用剑阵困住她,她在剑阵里大骂,他站在剑阵外岿然不动,两人僵持了三天,终是红枢先道歉:“我知道我见他你不开心,但是我不去又怎么拿到重镜的记忆?”
舒白启:“我去便是,我希望你在这里等我回来,不要去见他。”
随即撤去剑阵,踏剑而去。
红枢撇了撇嘴,独自乐呵道:“你不想我去说出来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不想我去呀!我才生了云笈还累着呢,才懒得跑,谁爱去谁去。”
便回屋准备逗女儿了。
云笈是真正的仙胎,一日相当于凡人的一年,长成少女模样后便停止了生长,心智虽不像普通婴儿一般,却也纯白如纸。
可是这一步还没跨出去,就看向隐于山水之中的某人。
暗道:“看来小白要白跑这一趟了。”
那人慢慢从暗处的阴影中走出,是记忆中的模样。
依旧是清风晓月般的笑容:“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我现在可以慢慢给你解惑。”
红枢张了张嘴,突然不知道怎么出口。
那人下一刻便出现在她的面前,手中摊着她的一缕发丝,仿似下一秒就要吻上去,他却突然后退,红枢手中便捧着重镜的记忆。
“我自出生起就拥有前世的记忆,他说我是至恶之人,对你的念想也是恶念,我却觉得极其可笑。留在我身体里的,除了冥宫里的森寒就只剩下你了。所以,我让岳思归设计易骨,想将你唤醒。我去你的墓地,只是想看看曾经的你,没想到会有意外之喜,当然不是所谓的美人图,而是对时间的领悟。”
红枢不以为意:“所以,你早就知道肖戚也会苏醒的事,特意去找重镜麻烦,把他的记忆给我拿来?真是麻烦。”
原雪衣没有反对:“是啊,在常人看来的确无法理解,但是你不在其列。像我们勘破天机的人的时间从来是冗杂混乱的,就好像你并没有刻意与洪荒时期的白泽相识,可这就是你的一生,和人的一生在不同的时间遇见不同的人,在不同的地点做不同的事一个道理,没有目的,唯天道而已。只是我们的时间比他们混乱很多罢了,就好像我说我已经死了,除了你,又有谁能明白?”
红枢眼神一黯:“后卿没有死,真正消失的,不过是……”
“不过是我对你的执念。”他哈哈大笑:“在凡人看来,一个人若是不爱了,那份执念不在了便不在了,可我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轩辕红枢,你可感觉得到?”
红枢认真地看着他:“我感觉到了,谢谢你的存在,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很幸福,我也会一直幸福下去。”
这是原雪衣的脸色第一次露出惊讶地表情,随即噗嗤一笑:“轩辕红枢,你当真是不要脸。也罢也罢,这份执念已经有了它最好的归宿,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红枢也笑了,这次眼里却有了氤氲的味道。
原雪衣却继续道:“我知道,有件事你不做不会甘心,但是你也应该知道你注定会失败,想必你一直很困扰,在这个时间里你不能推算出那人的位置,但是我却可以。”
……
肖戚被两个修为深厚的傻子给缠住了。
女的问:“你之前在苍山秘境的时候为了救他,差点身死,为何转身就把他置于死地?”
男的点头:“对呀,你不累吗?”
肖戚虽然不清楚这两人的来头,却擅长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或物,他很耐心地解释道:“我救他,是因为为朋友两肋插刀,我杀他,是因为他与我利益相左。”
诱骗傻子最好的方法就是说实话,却颠倒是非观念。
因此女的能明显感到此人的真诚,虽然感觉怪怪的,却也只是点头:“原来如此。”
男的也点头:“不明白。”
肖戚主动和他俩闲聊:“你们是谁?为何要跟着我?”
两人对视,齐声道:“不知道。”
肖戚挑眉:“你们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吗?”
两人这次很是爽快:“不知道!”
肖戚温润一笑:“既如此,你们唤作阿孤和阿绝可好?”说阿孤的时候对着女的,说阿绝的时候转向了阿绝。
两人都很高兴,齐道:“好!”
肖戚继续道:“你们两人的剑法都很好,可以给我演示一遍吗?”
两人都很喜欢他,道:“好!”
浮光掠影,一片落花残叶,肖戚却什么都没看清。
太快了!
肖戚:“能慢一点吗?以这种速度。”说完演示了一下。
这次阿孤皱了一下眉,却还是点头称好。
肖戚这次看清了,阿孤手上拿的是一把漆黑的剑,而阿绝拿的剑和那把剑很像,却隐隐约约,像是幻化出来的。
以肖戚现在的阅历还认不出阿孤手上拿的剑是拂世,而阿绝手上拿的剑是拂世剑芒。
他们三人着这样一路走了几年。
这日,阿孤突然出声:“有杀气!”
肖戚眼神一凝,窸窸窣窣的声响过后,走出一名白衣女子,她声音软软糯糯:“我叫商云笈,想杀你的人不会再来了。”
肖戚觉得这名女子的眼神亮得出奇,里面藏着什么他想逃避的。
商云笈虽然一岁都没有,却天生仙骨,十分早慧,娘亲告诉她:“这个人是她以后的夫君,她会因为他而痛苦,她会因为他而死。”
所以,娘亲想杀他。
但是,一切都并未发生不是吗?
况且,她也很好奇,她未来的夫君是一个怎样的人?
“很快,会再见面的……”这个奇怪的女子留下这句话就消失了,肖戚皱眉,正想和一直跟着他的两人讨论,那两人也消失了。
十分奇怪。
可,那又怎样呢?
镜洲最近在收弟子,他免不了要去试一番的。
阿孤和阿绝后来回来过,有时候一直跟着他,有时候会突然消失,不知道他们做什么去了。
镜洲修的是玄门法术,鉴定是否有纳灵的根骨后,决定是否收入门派。
灵气分五行,每个人对不同灵气的吸纳能力不同,能吸纳所有灵气,且快的灵根为上佳,但一般能吸收两种以上灵气的人,吸纳速度都十分缓慢,故时下追崇以吸纳灵气速度最快的单一灵根。
肖戚是四灵根,吸纳速度和寻常四灵根一样,十分缓慢,所以被纳入外门。
他跟着师兄去弟子房的时候,又看见了那名奇怪的女子。
掌事的师兄看他一直盯着那人看,笑道:“很美吧,那是掌门的女儿,天生仙骨,纳五灵仙气,速度比单一灵根的师兄弟们还快。小小年纪,修为有成。掌门保护得可好了,前不久才带回来。”
肖戚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些陌生的画面:“我愿今世毁道,来世修魔,换你重回人间。”
那是一双带着怜悯的眸子,一头瑞兽,一袭红衣。
“想起来了?从你舍去善念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失去。”
“回神了!”掌事师兄不满道:“看什么看!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这资质,这辈子注定是个外门弟子,就能远远看上商师姐一眼。”
肖戚回神,温润一笑:“商师姐貌美,故有此失态,师兄莫要取笑了。”
镜洲深处,红枢自言自语道:“从你舍去善念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失去。”
舒白启此时踏风归来,红枢眼睛一热,上前抱住了他。
“为什么,我不想神寂,为什么我如我所愿变得强大,就要消失,我不想变成风,变成水,变成火,万物是我,我又是谁?小白……可是我和你一样舍弃力量的话,就没有人能阻止肖戚了!”
多日的沉闷由红枢打破,她终于说出了结局:“原雪衣说的没错,其实我已经死了,小白,你能明白我说的吗?”
舒白启抱着她,一言不发,眼神亮得可怕。
“云笈不让我杀肖戚,其实只有我知道,是我自己不想杀他,光与暗一直是同在的,没有了暗,光也会消失,我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我看见的未来,没有我……”
红枢终于崩溃,跪坐于地,却依旧死死抱住舒白启的腿,无声地流着眼泪:“不是死亡,是彻彻底底地消失……过去,现在,未来……”
舒白启自始至终都很沉默,唯有两侧紧握的拳泄露了他的不甘。
所谓永别,是连在记忆里重逢都是奢侈的。
红枢,将彻底从三千世界里消失,不留下任何关于她的痕迹,包括记忆。
舒白启缓缓蹲下,单膝跪地,一手轻抚她的脸庞,低头轻吻。
“我要怎么去接受一个没有你的世界?”
这是他最后说的话。
从你舍去善念的那一刻,就注定了失去。
后卿如此。
肖戚如此。
她,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