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姐与哭唧唧》豆儿太岁

29、四、丫鬟

　　别看近些日子芮红嫽倒追夫郎不亦乐乎，侍女杞玫看在眼里可是替她委屈极了。心说奶奶别是着了道遭人下蛊药了吧？痴恋个啥人不好，偏偏喜欢了要模样没模样要身家没身家的臭罗锅，岁数还不小，这不是活生生要将鲜花插茅坑里去么？
　　就这样人家居然都拿搪不肯应，真是瞎了眼疯了心的混账龟儿！
　　骂完一想又觉不妥：他老倔头是龟儿，自家奶奶倒成啥了？龟婆娘？不成不成，断断不能容！
　　杞玫边打自己嘴边往芮红嫽屋里去，手上奉一领颜色鲜亮的新褙子，凌霄花一般的明艳，很是衬芮红嫽唇上的胭脂。
　　私心里杞玫固然以为自家奶奶姿容绝丽，当得起天下少年俏才俊一慕。年岁大又如何？莫看芮红嫽已年过而立，可是不显呢！肤细身健，花容月貌却有沉稳气度，媚也媚得，刚也刚强，与男儿比担当她不逊色，与娇娥斗芳华亦自鳌头。她是投在天地间的一捧熔浆，冷酷无坚，也热烈至柔。
　　但许多年来确未曾在她身上目睹如此焕发的容光。眼底眉梢不再含着莫大的怅惘，不再将目光遥遥落向远方。原来一个人的欢欣喜悦是可以化做具象展现在颦笑间的，它们能让囿困的灰白洗作春景灿烂，叫人真正地鲜活起来。
　　如今的芮红嫽美得充满了生机，令杞玫从心底里也感到欢喜。因此她又矛盾地希望老楦五别再倔下去了，好好跟芮红嫽结为连理。她想自家太岁奶奶一直这般样地痛快，哪怕姑爷的成色着实差了些。
　　心里头胡乱琢磨，不知不觉走到楼下，正拐过廊角预备上楼梯，冷不防被人自身后捂住嘴拖向无人的暗处。杞玫一时惊吓慌神，把手上捧着的新褙子抖落地上，脑筋子完全不会转了。
　　那人把她押至房后摁在墙上，仍是捂着她嘴，悄声道：“嘘——姐姐莫喊，是我！”
　　杞玫眨眨眼定定神仔细分辨，始认清面前倒是熟人，酒坊常客严公子。
　　尊声公子全是客气，这人名勖字逸君，读过几年私塾，没有功名，家里开料子行，族内也有出仕为官的，算个二世祖。素日游手好闲街市往来，各处场子他全混得熟络，今日何故行此鬼祟？
　　得到杞玫点头应允保证不高声，他才小心翼翼松开手来，反摆张委屈巴巴的面孔，叫杞玫既生气也好奇，瓮着鼻子问他：“这是要做甚嘛？”
　　严勖吞吞吐吐犹犹豫豫几番欲言又止，当真吊人胃口。
　　杞玫翻了个眼，一摆手：“不讲拉倒，我找奶奶告诉去！”
　　严勖赶紧拦住她，开口便求：“恳请姐姐相帮！”
　　“帮啥？我可没钱！”
　　“并非财帛。”
　　“杀人越货我也不会啊！”
　　“哎呀，姐姐莫打趣儿我！”
　　“谁有空同你打趣儿？每日里活儿可多，我忙着呢！”
　　言罢作势又要走。
　　严勖急了，竟扑通跪下。
　　杞玫愣在当场，顿觉无措。
　　那人伏低，言语夹着哭腔：“姐姐若弃我不顾，吾命休矣！”
　　杞玫不禁撤了半步，手按胸口忐忑道：“究、究竟是何为难？公子起来细说罢！”
　　严勖抬起脸来，泪盈满了眶：“姐姐，相思好苦啊！”
　　杞玫嘴角抽了抽，心说：“相思？我？”
　　结果严勖直接打灭她才冒头的丝丝雀跃：“求姐姐为小生作红娘，好配姻缘！”
　　杞玫心头一咯噔，红娘？西厢？这意思他要学张生跳墙来？那崔小姐是——
　　“我的妈呀！”杞玫低声惊呼，“公子找死哟！”
　　严勖吸一吸鼻子，眼泪总算攒够掉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