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高中生》山林

60、银杏树下

　　瑾玉与顾行钧走了一阵，忽地感到肩头有动静，她用手一摸，是一片金黄的银杏叶落到她肩膀。抬头一看，常走的林荫道有一段种了两排银杏叶，前天还看着黄绿交杂，今日竟是金黄一片。

　　此时天空渐渐昏暗，金黄色的银杏树仍不减灿烂。瑾玉时走时停，放慢脚步欣赏这美景。她没留意到一旁的顾行钧，他在配合着她的步伐，神色温柔，满心满眼都是她。

　　瑾玉走完银杏树这一段路，停下来回身一望。她望见的却不是铺满金黄落叶的道路，而是脑海里中涌现出更为久远的记忆。

　　那时这一片没有那些规整的道路，参差不齐的平房和筒子楼，偶有自行车叮铃叮铃的声音。而这条路上，原来种了两三棵槐树，没有刻意的布置，东一棵，西一棵，随心所欲地生长着。当中有一棵槐花开的最好，以至于有树枝过重压坏了一堵围墙。而那墙下曾经常站着一位少年，在开满洁白的槐花树下，因她的到来而眼里迸发喜悦的光芒。

　　瑾玉转身继续走路回家，她的心里毫无波澜。只是想着：“又来了。总是看不清这人的脸。该不是欠债未清，让记忆不断又记不清晰？”

　　顾行钧陪着瑾玉一路走回家，瑾玉懒得提醒他这不是他要去的方向。见识了顾行钧的执拗，反正说啥他都会按照他的想法来，瑾玉就不费口舌。她有她的坚持，无非就是陪他耗着吧。

　　走进瑾玉家小区，却见远处一人在她家楼下站着。望见他们后，那人双眼定定地直视瑾玉再没移开。瑾玉被他的眼神所扰，回望过去，只见这人长身玉立，穿着驼色中长风衣，戴着无框的眼镜显得儒雅俊秀。

　　小甲仔细看了几眼，才认出来人：“老大，是白远。”

　　他不说瑾玉也认出来了。她见到白远就想起过去的场景，当年那腼腆斯文的少年，是王瑜的表弟。跟她弟弟谨宇是性情爱好相投的铁哥们，初见时他跟在王家阿姨身后，怯生生地喊他们：“傅家妈妈，傅姐姐。”

　　她当时便想，是不是江南水土格外秀丽，养的少年竟比她这女孩还要温柔秀气。以至于后面忍不住多关照这少年几分。怕他太过文气被同学讥笑。

　　谁知他的温文儒雅反倒引来周围赞声一片，白远会弹琴，熟读诗书。在她前世读的中学，同学们大多活泼好动，读起书来却是上课认真读书，下课还给老师。

　　同学们看到玉兰花开，会说好看好香，能多说一句洁白如玉都算有文采了。白远却会念：皎皎玉兰花，不受缁尘垢。莫漫比辛夷，白贲谁能偶？这吟诗技能简直技惊四座，让大家望而生畏。可是他能和同学们打成一片。初中与她同校，高中就升去省重点。离开了仍是传说。大家戏称：白远走后，再无才子。

　　这样的少年即便经过岁月洗礼，依旧温柔可亲。只是，少时好友，生死相隔。再无羁绊。

　　顾行钧见瑾玉停下脚步，神色莫测地望着白远。而白远摘下眼镜，认真端详着瑾玉，似乎有千言万语。却也不出声。他两人就这样对视片刻，顾行钧感觉很不对劲，又迫于气氛沉重又不敢说话。

　　顾行钧心知，他刚才跑去帝林校门口的举动，定然让瑾玉生恼。她待他冷淡几分，一路连话都不说。可他情不自禁，脑子发热就这么做了。现在也没想好该如何做才能让她消气。

　　还是白远打破了僵局，他对顾行钧招呼一声：“顾同学，你好！”

　　顾行钧立即回应他：“白老师，您好！”

　　不等他两人寒暄，瑾玉对顾行钧说：“顾行钧，时间也不早了，我先走了。”她再见也不说，说完就大步向前走，再没看顾行钧一眼。

　　顾行钧这时真有些急了，他跟着上前几步，想说什么，可留意到白远神色微变，他更是奇怪。只见白远神色莫测地看着瑾玉，鼻头发红，眼睛里竟闪着泪。

　　顾行钧愈发感到怪异，心下戒备。他本想不管不顾跟去瑾玉家里。却见瑾玉停在白远面前，问他：“开车了吗？”

　　白远似顾及旁人，极力压抑着情绪。只听他嗯了一声。这声音明显带着鼻音。不等白远多说，瑾玉就抢着说：“白老师，我的左手好多了，您别难过。我们去我爸那坐坐吧。他很久不见您，也是记挂。”

　　白远上前拿走瑾玉地书包，打开副驾驶车门，等瑾玉上车才绕去主驾驶开门坐下。发动车时，他匆忙对顾行钧点头示意，就开车离开。

　　顾行钧站着久久不动，望着车离去，心里十分不安。

　　不一会，向军和方玄捷从另一头走了过来。正巧与转身要走的顾行钧面对面。向军惊讶道：“钧子，你要回家吗？”

　　向军打从知道方玄捷跟傅瑾玉住同一栋楼，就琢磨着要去。当知道顾行钧接走傅瑾玉，他就缠上方玄捷，想去他家看有无机会跑去傅瑾玉家。结果连顾行钧都被撇下了。

　　三人一块去了方玄捷家，方玄捷还特意点了些小吃和饮料。跟他两唠嗑。谁知道了他家，顾行钧明显神不守舍，方玄捷不好问，就看了向军一眼。

　　平时向军肯定不顺着他，这次他也好奇的很，便不由问：“钧子，听说你刚才去校门口接瑾玉。怎么就你一个在，瑾玉呢？去哪啦？”

　　向军一问，顾行钧更坐不住了。他稳住情绪，说：“不清楚。”再不肯多说。

　　好在向军看出顾行钧的心不在焉，不再追问。还帮他转移方玄捷的注意力，两人一同打起了游戏。顾行钧在旁看了几回，就借口去阳台开窗。

　　顾行钧在阳台呆了好久。因这里的斜上方可以看到瑾玉家，从夕阳西下看到到天黑，她家阳台窗户紧闭着，没有一丝光亮。顾行钧心头空空，坐在阳台的藤花椅上拿出手机，几次划出瑾玉的微信头像，又不敢造次。他清楚明白跑去学校的事情已经让瑾玉不悦。如果他再去打扰，怕她会不再理他。

　　瑾玉不知道她的离开会让顾行钧坐立不安，她只全神贯注在白远身上。她并不关心他是如何发现的，她只在考虑这件事情的影响，她该采取什么措施。

　　而白远心情激动，光顾着开车带走瑾玉，转了半天都没想好该去哪里。最后还是冷静下来，顾及瑾玉目前身份是高中女生，他开去他工作室。那里是个创意生活园区，一楼有落地窗和餐椅，很适合朋友来喝茶聊天。坐在那里也不怕别人议论。

　　白远还发了信息和定位告知王瑜。这么大的事情，他不信他姐姐会不知情。甚至他姐姐从前对瑾玉避之不及，到现在恨不得时时跟在身边，这前后态度变化就是最好的说明。

　　瑾玉站在白远的工作室门口，等白远在旁停车。她透过落地玻璃窗扫了一眼里面的布置，基本是以白色调为主，却不是时下的小清新风格，在外头看有几分冰冷。等白远开门进去，引瑾玉坐在拱门内的茶室，感觉又十分不同。茶室里放置的原色茶具，拱门上挂着绿萝垂下不少枝叶，右边的落地窗外是银杏树和梧桐树。而左边墙上挂着一幅画-绿色森林。这些设计让这茶室充满绿意。

　　瑾玉认出这画是她前世早期的画作，她不动声色，看着白远煮水泡茶。白远拿出几个茶叶罐子问：“瑾玉，你想喝哪种茶？”

　　瑾玉随意指了罐金骏眉。白远就拿勺子匀出茶叶到紫砂壶里。他一直有在留心瑾玉的动静，等给瑾玉递上他泡好的茶，才对着墙上的画说：“你还认得这副画吗？”

　　他的语气笃定，如同他已辨明眼前的瑾玉非他的学生瑾玉般。毕竟两个人都与他长年相识，方才见面的一个眼神和表情，他就无须再猜了。

　　瑾玉没正面回复他，喝了口茶，放下杯子。直视白远说：“你找我来，可是有什么事？”

　　白远望着昔日好友这副冷淡的面容，心里的激动渐渐平复下来，他意识到瑾玉并不想与他来往。不然她为何一直不联系他。

　　白远没顺着瑾玉的话，而是转头望向墙上的画，说：“当我有挣钱的能力，我买下了市面上能找到的你的画。这些年，每次遇到挫折，心情低落的时候，我就会去看这些画。它们总能让我振作起来，调整心态，迎难而上。”

　　瑾玉继续保持沉默，白远开始娓娓道来他能发现瑾玉异常的缘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