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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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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楼下院子里不知何时驻扎进一双小猫,,大概是母女两个,我扔下的一块香肠正巧在那一只大的身前,只见它低下头,衔在了嘴里,而小的那只飞身近前,仰头张嘴等着,那大的没有片刻的犹豫,吐了出来,小的不顾一切,用爪子捂住了,吃地是狼吞虎咽。
此情此景,真是令人心酸,他日年长,那小的可还曾记得母亲待它的一番恩情。
除了我之外,楼上还有许多人深深地爱护着它们,大的还是一如既往地迁就着小的,天经地义地一般。
我去外地学习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待回来时,那对母女还是纠缠在一起,可是情形却有些变化。大的不再忍让小的,有了好吃的东西,也是用爪子捂住了。小的又飞奔近前,仰起头,向母亲的嘴讨要着,却只见大的抬爪向小的脸上挥去,小的一脸的委屈与纳罕。
却有旁人在我身边道:“它们要分开了…”我满脸的不信,可是也隐隐觉得此言有理,心里不由得有些感伤,然而那人还不罢休,接着说:“总是要分开的,哪有那么长久的事,就是骨肉亲情也不能例外。”好象是说给我听的。
过了不久,院子里便失去了大的踪影,只有小的那个孤独地半蹲在一楼邻居家的花盆边,抑郁愁闷地瘩拉着脸,对投下来的食物视而不见,只那么执着着自己的等待,等待那不久前还守在自己身边但此后将再也不会出现的感情。
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之八九,人生的诸多感情,也莫不是千疮百孔。好的人和事,我们总也留不住,所以哪怕是一点点的幸福,也接受地忐忑不安,因为总是相信“乐极生悲”的这个道理,因为总有这样的因果循环在自己身上发生。
我是这样一个消极对待人生消极对待感情的人,所以与她便成了朋友,因为她亦是这样一个沉默消极的人。
我离地她很近,感情也算融洽,却依然不能看透她心里最隐秘的地方。她从事的是一项理智大于情感的工作,甚至在许多时候是不能带有丝毫感情色彩的,我有时笑她,也只有她那么硬心肠的人才能够坚持下去。她却总是微笑不语,好一会儿,才勉强笑道:“我不是心肠硬,我只是胆子小,不敢去尝试在正常逻辑与秩序之外的事,一切都是循规蹈矩,其实我真的有些…后悔了。到如今,什么也没有,一事无成。”
她后悔的是什么事呢?
长地也不丑,又有着令人羡慕的职业,顺风顺水长大的,哪一样不是称心如意?惟独不见她介绍自己的男朋友,更别提结婚了。偶然听到彭佳慧的歌,“朋友们都有好姻缘,只剩下我,苦守寒窑十八年…”她的脸色登时变地黯然,半晌会过神来,却避开我探寻的目光,勉强地一笑,却仿佛要哭出来似的。
那一日午饭后,我们结伴去书店,正无聊的时候,她突然紧走几步,跳起脚来拍向在前方书架旁一个背向而站的青年。年岁愈长,她的容貌反而变地娇嫩起来,每每让我艳羡不已,怎知连行径也愈发的稚气了。正纳闷着,那个青年回过头来,愣了片刻,一种惊诧不已的表情,慢慢地脸色竟然涨地通红,却原来是他。我跟了上来,她的手搭在我的腕上,一片冰凉,还犹在微微地颤抖,我才知道,她这几年是怎么一回事。
她开始在闲暇之余写文章消遣,我真是惧怕她的“疯狂”,竟然一气写了近三十万字,可我是善良的人,还是很认真负责地替她校对核稿。越读越是心寒,这是怎样的爱情,一辈子硬起心肠来,伪装了自己,就因为世俗的压力,还是因为不能相信的感情上的始终如一?“青春去了,永远不能再来一趟”,而她却在不经意间推开了他,没有庆幸,只有从此不能再爱别人的悔不当初。因为,不论任何人,再好,也不是他…又能怎么办?
在一次饭局上,我遇见了他,还有那漂亮的妻子,珠连壁合,登对极了。可是我总有一种貌合神离的感觉,后来有一通电话叫走了他的妻,他倒是无所谓的态度,别人称赞他的婚姻美满,他也只是笑,不停地喝酒,似乎有些喝醉了。
席后,他顺路送我回去,我却有些隔膜地遥望着,他突然道:“她还好吗?”原来他还记得她,我本来就有些愤愤不平之意,不禁冷笑了:“你说的她是谁?你可真是个奇怪的人,该不会是喝醉了吧?”
他叹道:“我并没有醉,心里清醒的很。她其实并不是嫌我的年纪小,只是凭着这个借口而已。骨子里她是瞧不起我,总觉得我年轻幼稚,仗着家里的财势,只会吃喝玩乐,承担不了责任,成就不了事业。所以我就做给她看,看我究竟是不是承担不了责任成就不了事业的人。我开了自己的公司,娶了漂亮的妻子,尽心尽力地扑在事业上,竭尽所能地爱护着妻子,为妻子提供最稳定最舒适的生活,做别人眼里的一对神仙美倦。可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快乐,一点都感觉不到幸福,因为不是那个人在和我分享这一切,为什么不是她陪在我身边,而我做的这些表面功夫又有什么意义?前不久因为业务上的关系,需要一份专业性的意见,其实是可以找别家的,其实也是可以派别人去联系的,可我竟然鬼使神差地直接给她打了电话,她在电话那一端只迟疑了一会儿便谈笑风生地让我觉得自己的可悲,也许连那一会儿的迟疑,也不过是我的错觉,她待我始终只是一个普通的朋友。后来,那业务我还是让别人去找的她,我真害怕一旦见了她的面,就会控制不了自己…人生还有那么长,可是我却已经没有了希望。”
我听地是胆战心惊,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却还是有些犹豫,要不要一吐为快。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在晋江上有一篇《可惜不是你》,你不妨读上一读,那文章…也许就是为你…你这样的人…而写的。”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或许也是唯一的机会叫他知晓,他爱她,而她亦如是…
我急匆匆地赶回家里,跑到阳台去看那小猫的身影,依旧是孤独抑郁的姿态,我突然想起那一日那个人在这里所说的话,沉吟良久,还是拨了电话,接通了却没有接,惟有“嘟…嘟…”的响音,只到我想要放弃,来传来“喂”的一声。
我犹疑着,其实并不知道自己有多爱,并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但…一旦想到那今生永远无法并拢的前车之鉴,就战战兢兢,不过是个赌注,总强过以后的追悔莫及,因为再也找不到这样的一个人。究到底,我和她,都是惯于精打细算的人。
最后,还是鼓起了勇气,小声问道:“你之前跟我说过的…还有没有效?”电话那端却是平静地反问道:“什么还有没有效?”气地我只有顿脚,不由得抬高了声音:“你耍我,是吧?”
电话那一端却叹道:“是你耍我才对,这世上根本没有小说里所杜撰的永久不变的事,我是早告诉过你的,如今你再提起来,已经太晚了…”
太晚了…最近总是害怕听到这样的字眼,仿佛有一种再不能够的恐怖与威胁。
我狠狠地撂下了电话,这就是说出来的下场,丢了人且不说,赤裸裸地撕开了面纱,从此形同陌路,朋友也做不成了,甚至连最后那一点低徊婉转的情意也变了味道…我才知道她为什么自始至终不说…并不仅仅是因为那奇异的自尊心,而是…因为不能肯定…也无法把握…
我又见了她的面,却没有告诉她此前发生的事,而她也是淡淡的,从酒吧出来后也就散了。秋天里,微风薄醺,拂在人的脸上,竟有些不胜酒力的醉意。刚刚与她,两个对酒消愁的人,竟然一反常态地一杯又一杯,大概是真的醉了。
只我一个人在小区外的林荫路上慢慢地游荡着,不期然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定眼瞧去,嘿嘿地笑起来:“你来干什么?”那个人皱着眉头:“怎么喝地这么醉?”我冷冷地道:“你管天管地还管着我喝酒了?反正你也不要我了。”
好一会儿没有会应,我只得又仰起头来,黑暗之中,模模糊糊地什么也辩不分明。那个人突然吻了下来,我尚有一丝理智存在,狠狠地咬了回去,迫地那个人松开了手,我冷冷地道:“你疯了吗?因为太晚了,所以连行动都变地粗野了?”
那个人只低声应道:“我不想…我们也象…他和她,到头来,只能埋怨,为什么陪我到最后的人,却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