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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葬礼上的亲子鉴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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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我妈不愿意回妖界投奔娘家,为了养活我,每天都忙着接单子挣钱。每接一单,就要杀一个大妖精。妖界有不少惹了事的败类逃到人间,隐姓埋名,继续干些伤天害理的勾当。
我妈作为刚入行的新人,报酬被压得很低,那时她还没有现在这么强,常常受伤,丢了单子还要自己花钱养伤。有一次她去了很多很多天都没有回来,家里没有米了,因为没交费水电都停了。悲催的是我妈怕我乱跑锁了大门,我饿得两眼发黑躺在地上啃地毯。心里想下辈子不要当鱼精要当树精,晒晒太阳就能活。
我妈回来时我差点成了小鱼干,等我醒来,我妈问我的第一句话是要不要去跟我爹过。我说不要。听说后妈是一种比狼外婆更凶残的妖怪,不给饭吃还会打人,一个后妈也就罢了,问题是我爹那养了一群后妈,简直是侏罗纪公园啊!
不过想想我妈也是天天暴打我还养不活我其实也没差吧。我看我妈一眼,我妈没什么表情但样子很憔悴。
我说:“我不在你会寂寞的。”
说完我妈就抱着我哭了。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我妈掉眼泪。
院子里有点凉,我狠狠打了个喷嚏。
大早上的站在这回忆过去不符合我的风格,我还是回去睡吧。
明天,就是葬礼了。
哗的一声窗帘被拉开,阳光直射下来。
我有气无力地张开眼,看到我妈站在窗前,面无表情,气质阴冷,扎眼的白衬衫,合身的黑色西装,包裹在西裤里的笔直大长腿,简直是从美剧里穿越来的霸气总攻,角色不是腹黑反派就是变态杀手那种。
“滚起来!”我妈给了我一个要杀人的眼神。
我半睁着眼,有如行尸走肉般走进浴室。热水从头淋下,我舒爽地长出一口气。也许是鱼类的天性,每当站在水中,我便有一种畅然自得的快感。第一次有这种感觉,是我爹教我游泳,他在海里化出真身,让我趴在他背上随风逐浪。
“快些,再快些!”我欢呼。
我爹一尾巴打飞了只路过的鲸鱼,噗地吐水映出一道彩虹。
我哈哈大笑。
因为玩得太疯,我当晚感冒发烧上吐下泻,我妈愤怒地把我爹暴揍了一顿。
“闺女哎,”我记得我爹可怜兮兮地趴在我床头,“你乖乖吃药啊,不然你妈又要揍我了……”
想起这些,我才意识到我爹真的死了,我就要参加他的葬礼了。虽然我妈提起我爹时总是说就当他死了,那条死鱼之类,等到他真的死了,我妈其实也会伤心吧。
想得入神,我脚下一滑,尖叫一声啪地摔成个大字形。
浴室的门碰地被推开,我妈站在门口:“你是猪吗?平地还会摔跤?”
“啊啊啊啊啊啊妈你进来干什么出去快出去!”我抱住胸大惊失色。
我妈不耐:“有什么好叫的?我是你妈什么没见过?”
“你!你现在是个男人!”我指着她莫名悲愤,“你到底有没有长出唧唧的自觉啊!”
“男人?”我妈傲气挺胸,“就是变成男人也比你胸大!”
“你好毒……”我捂住胸口默默吐一口老血。
“再给你五分钟,不出来你就等着挨揍吧!”我妈瞪我一眼,碰地摔上门。
我怒气未消地冲掉身上的泡泡,包上浴巾刷牙洗脸。
等我走出来我妈已经走了,几个女仆笔直立在门外,一人手捧黑色连衣裙迎上来。
“你们下去吧,我自己来。”我接过裙子,丝质的面料触手冰凉。
“可是……”女仆面露迟疑。
“下去吧。”我坚持道。
“是。”女仆们躬身退下。
我松了口气,解开浴巾看了一眼手臂大腿和肚子上的肉,再怨念万分地看了一眼贫弱的胸脯。我就是胸小,怎样,有本事你把我塞回肚子里再生一次啊!
换上黑色连衣裙,我把弯曲的长发编成两条长长的辫子。坐在镜子前淡扫蛾眉,今天各路牛鬼蛇神都会蜂拥而至,作为死宅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但伪装一下我还是会的。
进礼堂时参加葬礼的客人已经陆续进场。一眼望不到头的场地里黑鸦鸦都是人。哭声一片。
我默默站到我妈身旁,我妈瞟我一眼,没有说什么,看来对我这幅强装出来的高贵冷艳大小姐形象还算满意。
来访者多是我爹生前的酒肉朋友,见一个陌生男人充了丧主的位置满面疑惑,说了些场面话便开始与太太们眉来眼去。也有些在人间界混的不错的世家大佬前来凭吊,其中居然有几位娱乐圈的当红炸子鸡。
吵闹声从门外传来时,我还在研究一个来悼念的小明星是雌雄同体的狐狸精还是发育比较迟缓的鲤鱼精,就见一个抱着孩子的锥子脸美女破开层层阻隔哭倒在我爹灵前:“哈尼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留下宝宝孤儿寡母怎么过啊呜呜呜呜呜!”
这位美女摆出弱柳扶风的凄美造型随手一拨把十几个阻拦的家仆推出丈远,扑在牌位上后光嗷嗷哭一滴泪都没掉还悄悄伸手进襁褓掐得那呼呼大睡的娃娃猛得尖叫哭号。
那哭声扎得我虎躯一震,客人们也瞬间两耳直竖两眼发光露出一副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正房撕小三的八卦嘴脸来。
管家黑着脸令家仆上去拉人,我妈挥手:“不用,让她哭。”
那美女吭叽半天见没有人搭理终于有些意兴阑珊,袅袅婷婷走到众人面前,柳眉低垂,杏眼微红,樱桃小嘴一张:“得知哈尼病逝,宝宝好伤心好伤心的,哭得眼睛都要瞎了呢,本来想着要跟着哈尼去了,可是这样宝宝和哈尼爱的结晶要孤孤单单一个人留在世界上了,宝宝我受苦没有关系,可是孩子是无辜的,于家也不会任哈尼的血脉飘零在外的对不对?”
我妈沉默了,我非常理解我妈此时的心情,面对这种孩子都生了还要自称宝宝的大型智障,实在槽点太多都不知道如何下口。
一位围观的老者看不下去:“这位小姐,容我说句公道话,死者为大,你有什么事情等办完葬礼再说,无凭无据的在这里哭闹成何体统?”
“谁说宝宝没有凭据!”那美女一跺脚,把怀里的孩子高高举起,“看,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巴,哪一个不和哈尼一模一样!”
众人的视线集中到那哭得直打嗝的婴儿脸上,绿豆眼,蒜头鼻,香肠嘴,对比身后我爹那堪比偶像明星的大幅照片,说声不像都已是抬举了。
众人无语的眼神让美女不高兴了:“宝宝这里还有凭证!”
只见她抖出一张手帕,上书:“婷婷好美”四个大字。下面还有我爹的亲笔签名。
众人围着那手帕议论起来,美女一手抱孩子一手叉腰,作出誓要斗争到底的姿态。
我妈没有理会他们,只是向管家耳语几句。管家匆匆去了又回,郑重捧回一个雕花的檀木盒子。
“不需要别的凭证,于家血脉就是最好的凭证。”我妈扬声,众人一静。
管家打开盒子,熠熠柔光闪现,一颗滚圆滚圆的大珍珠躺在锦缎上。
方才说话的老者道:“如果我看的没错,这应该是于家世代相传的灵水珠,不仅能呼风唤雨还能分辨血脉亲疏,上一次见它,还是四百年前,于辉认主归宗……”
说到这里,老者忽然意识到说漏了主人家的黑历史,立刻咳嗽几声,闭口不言了。
“万金。”我妈叫我的名字。
我转头,脸有点发红。我的大名就叫于万金,因为我爹说人家的是千金小姐,我比千金还要贵重所以叫万金。我一直觉得我这名字上不了台面,被我妈这样当着大庭广众叫出来实在是有点尴尬。
“把灵水珠拿起来。”我妈说。
喂喂要做亲子鉴定的明明是前面这一位关我鸟事啊!
见我迟疑我妈一个眼刀过来吓的我立刻把那圆珠子握在手里,掌心一热,白色柔光变成淡淡的粉红色,整个珠子也红的似要滴血。
我妈又指了我的几个异母弟妹,灵水珠在他们手上无一例外发出红光,只是珠子的颜色不若我那么深。
最后,我妈看向锥子脸美女:“请吧。”
那美女抬着下巴:“哼!真金不怕火炼!”
拿起婴儿的小肉掌啪地按上灵水珠。白光闪过,众人定睛一看,那珠子碧绿碧绿,绿得好似某人的绿帽子般,闪瞎狗眼。
美女的脸顿时就绿了:“不可能!这里面有阴谋!”
“打出去。”我妈只说了三个字。
数十个膀圆腰粗的护院冲上去一顿暴打,美女被拖出去时犹在挣扎:“宝宝冤枉!冤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