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夏夜萤火之宴（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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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准备就绪后，一过审神者设定的景趣变更时间，原本美轮美奂的春景便转而变成了吹拂着凉爽晚风的夏夜，布置好的会场也开始逐渐热闹起来。
不过虽说是欢迎会，眼下这场景显然与现实中那些学校或公司里举办的宴会不同——不必再多余地说些什么形式化的致辞，聚集在此的刀剑男士们只需抛却平日的繁琐，开怀畅饮便好。
“安定选的地方真不错呢……”
一如审神者感叹的那般，会场的举办地点显然是经过精心挑选的。不管是四周那几颗高大繁茂的古树也好，还是稍远处隐隐能看到映照出些许湖光的水面也好，再搭配上偶尔从低矮灌木中飞出的绿色光点和传入耳中的虫鸣声，竟与宴会中心的热闹景象达成了静与动的完美平衡。
为了与这月光皎洁的夏夜相配，黑发黑眼的少女也换上了夏季才有的装扮，身着的黑底白纹浴衣明显比平日要轻薄许多，往日披散着的长发也被其主细心地盘起——和寻常的和风装扮相比，少女仅用了一根发簪将盘发固定住，而非是华丽的繁花发饰。
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将这身打扮穿出了一种属于自己的独有韵味，几缕零散碎发的垂落间，愈发衬得那线条优美的后颈白皙如玉。若是此时她手中再持一盏清酒，那便多了几分初识忧愁的少女感伤。
不过审神者一向对酒是敬而远之的。
“清光不去和大家一起吗？”说着这种话的真夜自己也在一开始就远离了热闹的中心，带着心爱的糖分躲到了树下偷闲，若要复述她当时的原话，那便是她不太适应人多的环境，“这可是为了清光和新选组的各位才举办的宴会呢……唔，说起来安定好像也不在？”
此时似是已酒过三巡，身为宴会主役的和泉守兼定当仁不让地屹立在人群正中央，正眉飞色舞、抑扬顿挫地向周围对新选组感兴趣的刀剑男士们讲述那诞生于幕末时期的壬生狼是如何活跃在京都的舞台上的。提及让他衷心敬佩的前主，高大而帅气的付丧神甚至还披上了堀川国广特意从房中拿来的新选组羽织外褂，神采飞扬地描述当年的新选组副长是以怎样的暴烈方式使用着他的。
不过也不是所有刀剑男士都喜欢这样的热闹，也有诸如安静地并排坐在廊下的江雪左文字、小夜左文字两兄弟、及他们身旁不远处同样静默无言的数珠丸恒次一样安然欣赏夜景的存在。
“……和平，真是再好不过的事物了。”
听闻冰蓝发色的兄长吐露出的心声，对此类事物和感慨尚且懵懂的小夜乖巧地点点头：“江雪哥哥说得是。”
而同样是兄弟间的相处氛围，显然粟田口那边便要热闹许多，好在还有一期一振与药研时不时在旁提醒，这才没有让那些活泼好动的小短裤们把自助餐变成火锅派对。
“嘛，那些家伙啊，放着不管也很快会吵闹起来的。”黑发少年的视线往那边的喧嚣一转，很快又重新移回到主人身上。
不小心上了贼船的清光心里有苦难言：他总不能直说他担心等下来搞事的那几位做得太过火吧？
而且，他其实还挺享受这种独占着主人的感觉的。哪怕没有言语上的交流，自然流淌着的静谧氛围也美好得简直让人不忍打破。
清光悄悄看向身侧之人的表情，却发现她只是有些出神地仰头凝望着夜空中的星月。
“……主人在想什么？”他忍不住开口探究她神情中一闪而过的不知名情绪。
真夜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啊不，只是觉得不管身在何处，只有眼前这一片广阔的天空才是长久的不变之物……”而后，她转而看向身边少年的清澈红眸，笑眯眯地补了一句，“不过，今晚的月色真是尤为美丽呢。”
出生在幕末时期、对目前现世的了解来源仅限于时尚新刊的清光自然不会懂这句如今流传甚广、用法微妙的话语，但这不妨碍他领会到她语调中的柔软感情。
“嗯……是呢。”清光慢半拍地点了点头，同时终于挣扎着对心中摇摆不定之事作出了决定，开口道，“主人，等一会……”
向审神者摊牌的话才刚起了个头，便被一个清亮的嗓音打断了：“找到了！主人竟然躲在这种角落，是在干什么呢？”
笑得一脸天真灿烂的乱藤四郎不着痕迹地挤开身旁的付丧神，一把扑进了审神者下意识张开双臂的怀抱里。
“乱酱怎么过来了？”
“主人竟然不告诉大家，那些好吃的蛋糕是您亲手做的……”
顾不得这边借助外貌和体型优势霸占了审神者并开始撒娇的藤四郎，加州清光一抬头便看到了正手里端着杯子往他们所在方向走来的鹤丸国永与大和守安定，顿时就冒出一身冷汗。
“喂喂不是吧……这么多？”清光连忙跑到那两人身边，小声地指了指他们手中的东西，“会不会有些过头了？一下子拿来这么多，哪怕说是饮料也很可疑啊！”
——尽管用来盛酒的杯子有着漂亮流畅的曲线外形，安定和鹤丸也很机智地放了伪装用的吸管，让它看上去就和店家搞活动时的超值饮品一样，但怎么都挡不住这有些吓人的杯壁高度吧！
探索小分队队长安定眨眨眼：“不会啊？”
而如今晋升为副队长的鹤丸国永更是信心满满地安慰这位担心计划能否顺利实施的同队志士：“放心！我们已经派出了乱，要相信他能完美达成分散主人注意力的任务！”
清光顿时无言以对：原来刚才那一出是叛教现场被逮住的场景啊……
眼看着就要走到少女面前了，清光想了想只得委婉地开口劝道：“就算如此……一下子喝这么多，一定会难受的吧？”
“这一点也尽管放心吧！”小心地凑到他身边，鹤丸无不得意地低声道，“这可是酒肆老板强烈推荐的、颇受广大审神者喜爱的果酒，不仅尝起来完全就是果汁的酸甜，而且哪怕宿醉醒来也不会头疼！”
这番话透露的信息量可就大了。“等等，你们……”清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正要谴责他们这胆子肥得要上天的行为，却在听到下一句话的瞬间轻易地被动摇了决心。
“偶尔喝多一次不要紧的啦。”安定此时的笑容纯真美好得宛如天使，“而且清光难道不想知道我们的主人喝醉后是什么样子的吗？”
清光的脚步顿在原地，因为他纠结地发现自己实在不能将违心的不字说出口。
于是当他终于回过神来时，审神者便已毫不怀疑地接过那杯外表和鲜榨果汁没什么两样的酒，在小小地尝了一口后眼睛发亮地赞叹道：“好喝！这个甜度和酸度都刚刚好，简直是人间美味！”
鹤丸把她的赞美当成是对自己夸奖一般地接受了：“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给你带来的惊喜？”
清光觉得自己不能放任这样发展下去，下定决心要在审神者表现出不胜酒力的时候阻止事态进一步的恶化。
结果……
他眼睁睁地看着那装着满满果酒的杯子一点点变空，而审神者除了脸上微泛起红晕以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还是面带微笑、态度自如地应对着安定与乱各种旁敲侧击的问题——该庆幸此时的审神者只是灵体，不会因为一次性喝了太多饮料而感到胃胀吗？
鹤丸等了好一会，实在没忍住给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趁乱转移走少女注意力的间隙，拉过安定悄声问道：“那位老板不是说这酒的后劲很大……我们不会是买了假酒吧？”
“……应该不会吧？”安定也有些纳闷，“先前拿给次郎太刀先生的时候，不也说酒精度数不低吗。”
沉吟了片刻，鹤丸的表情不由变得严峻起来：“糟了，莫非主人是传说中的千杯不倒之身！”
“嗯？你在说什么呢？”冷不防从他身后传来了审神者的声音，只见真夜有些好奇地歪了歪头，笑着解释道，“才不是不会醉呢。以前我有喝过酒啊，一小杯就会觉得头晕……不过大概是我的自控力还不错吧？感觉到有些晕就不会多喝了，所以至今还没醉酒的经历呢。”
说完，她不禁不解地看着莫名变得沉默了的安定和鹤丸，开口问道：“……所以，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问题了？”
哪怕连鹤丸都答不上话来，更不用说心虚尤盛的安定了，绑着马尾的清秀少年只好用眼神向一旁偷着笑看戏的清光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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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主人，我们只是想知道您不喜欢酒的理由而已。”轻咳了咳，清光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真夜歪头：“我没有不喜欢酒啊，而且加过料酒的菜都会特别香……我只是单纯地不喜欢酒进到嗓子里的辛辣味道而已。唔，啤酒的话，也不好。有苦味。”
万万没想到她拒绝酒的原因竟然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味道，不管怎么说，这番言语还是大大减轻了在场的四位付丧神心中的愧疚负罪感。
“那主人……”
安定精神一振，正欲携着那些探究的问题乘胜追击，却见少女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轻轻一拍手：“啊对了，差点忘了！”
她从腰带上取下挂着的抽绳袋，摸索了一番后，牵起安定的手，将拿出的那个小小的织物塞进了少年柔软的掌心。
“这个，是礼物。”
安定从之前就觉得审神者的眼睛过于干净明亮，带着一种还未沾染过沉重与血气的清澈温柔，而此时她的双眼更是亮若缀满繁星的夜空，那只牵着他的手也一如想象中的柔软和温暖——温暖到甚至让他有些畏惧的地步。
“怎么了？快收好呀。”少女见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握着的那只手也毫无力道，摆明一副没有接受她赠礼的样子，不解地侧过头问道，“难道是觉得非手作的御守不够有诚意吗？还是……”
她一开口，安定便立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举动：“不是这样的……”
结果正当他抬起手仔细观察这个正面标明御守二字、背面还绣有自己刀纹的深紫缎面护身符之时，只听少女恍然大悟地道：“啊，我明白了！”
还没等安定琢磨清楚审神者到底从他的回答中明白了些什么，他便感到脖子上围着的白色围巾被少女向她的方向轻拉了拉，下意识地向身高比起他要略低些许的少女那边倾了过去。
在他右侧脸颊上落下的轻柔触感，顿时令安定惊讶得瞪大了眼——在审神者放手之后，安定甚至还茫然无措地保持着方才的前倾姿势。在这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刻，安定发现自己竟还有闲心去留意清光的反应：嗯，大概自己也和他现在的表情相差无几吧。
“果然是要这样才行呢。”看着安定不自觉握紧御守的动作，真夜满意地点了点头，似是完全没觉得自己先前的行为有多糟糕，接着便若无其事地转向了身边的乱藤四郎。
“这个给是乱酱的！”照搬之前那一套自以为正确的理论和行动，真夜将属于乱的御守交给对方之后，在对方亮晶晶的期待眼神下，毫不扭捏地对着短刀少年的额头就是一吻。
而当受到同样对待的付丧神又增加了在场的另外两位刀剑男士时——清光被袭击的部位也是脸颊，只不过是在左边；而鹤丸则干脆是被少女轻笑着执起手凑到唇边、行了个吻手礼——最先被审神者的异常行为怔在原地的大和守安定终于反应过来，颤颤巍巍地开口：“主人难道这是……喝醉了？”
“你在说什么呢？我又没喝酒啊。”真夜立刻反驳了一句，说话有条有理，显然也为她的话语增加了不少可信度。
——前提是她真的没喝的话。
“嗯……还有大家的护身符都还没送出去呢。清光你们好好玩噢，我去去就来。”真夜笑着挥了挥手便迈步前往人最多的热闹之处。
有过类似（被亲额头）经历的清光很快回过神来，一脸崩溃地上前抓住安定的肩膀死命晃了晃：“还用多说吗？主人现在肯定不正常啊！……啊啊，这下可好，如果放任不管的话主人明天酒醒了之后肯定会生气的！”若真让审神者过去了，场面一定会失去控制的！一定！
“快快快！快拦住主人！”鹤丸果断地招呼机动值最高的短刀队员，同时脸色也多少有些古怪，“……真是没想到……喝多了是这个样子？”
几位付丧神飞快地赶上真夜的脚步，费了一番口舌后可算是劝住了她要往人堆中扎去的作死行为——不幸中的万幸，尽管审神者醉酒后行为失常到异常糟糕的程度，至少他们还能采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补救措施。
“来，我们回去吧？”一边好言好语地劝着看似和平时没什么区别、实则思考回路变得十分简单直接的审神者，鹤丸一边也在心里犹豫着继续按原定计划行事——说实话，少女这过于天真懵懂的姿态已然动摇了他先前玩笑成分更多些的决心。
然而好巧不巧，偏偏此时又来了两名循声而来的刀剑男士。
药研率先打了个招呼：“哟，大将。晚上好啊。”
“晚上好，主人，”尽管只是简单的白衬衫与黑色长裤打扮，但放到一期一振的身上便自然展现出了一种难言的、温和优雅的风度，“请问现在有时间吗？”
ER小队的四位成员们心里均是一个咯噔。
而真夜也不辜负他们的最糟预测，惊喜地眨了眨眼后，脱口而出了某个震惊全场的称呼：“一期哥，晚上好！”
顿时，似乎连夏夜的蝉虫鸣叫都停止了。
就连一期一振自己也一时没忍住僵硬了表情和动作，几秒后才重新扬起微笑，并作出若无其事的回应：“主人在说什么呢？对身为您眷族的我使用这种称呼的话……哈哈哈，玩笑也要适度呢。”
“一期哥不是说要让我私下这么喊的么？”真夜对这个和记忆中不相符的回答感到十分茫然，歪着头回忆了许久才看向了周围其他几位刀剑男士，“在场的大家都不是外人啊，所以我这么喊有什么不对吗？”
“……”顶着在场两位弟弟说不出具体含义的诡异目光，一期一振硬是强撑着镇定冷静的表情，嗅出了些许与平时不太一样的味道，“……主人，莫非您今日饮酒了？”
若真夜知道她先前喝的不是她以为的果汁，那此时的她便可以顺着台阶往下爬了——偏偏，人一旦智障起来，就连神仙也救不了了。
“不要转移话题啊……唔，好吧，那我把这个给你就好了吧？”真夜思考了良久，这才终于想起了还放在手提袋中的御守，认真地用双手将其递到一期一振面前，“一期哥，现在可以继续这么叫你了吗？”
“……嗯，没问题……”深感心累地无声叹了口气，一期一振努力让自己忽视身边那些微妙的视线……以及，两位弟弟或是意味深长、或是唯恐天下不乱的话语。
“……一期哥，希望你有时间的时候能解释一下刚才的事。”药研伸手推了推眼镜。
乱则是从发现主人与兄长之间的秘密的恍然和窃喜中回过神来，仰起头笑得一脸明媚：“如果是这个称呼的话……那我们以后是不是也可以用姐姐来称呼主人呢？”
真夜没有觉得任何不对，欣然点头：“嗯，可以哦！”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夏夜萤火之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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