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用事实说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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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安兮没能睡太久。躺在救护车里的时候，护士试图降低她呼吸阻力而扯开她上衣的动作让乔安兮惊醒了过来。
“我……应该没什么大碍。”乔安兮急急地说——平时给病人做治疗，扒衣服之类的做得无比顺手，但换到自己被扒衣服，她还是忍不住有点害羞，“甚至我觉得我都不需要坐上急救车，一定是有人替我叫的——还是先抢救别人吧，我想我唯一的问题可能是扭了脚踝，没有什么大碍——呃，学姐？”
乔安兮看到了护士胸前的医院名称。
刚刚还在解她扣子的护士停下了动作，很认真地打量了她一圈——乔安兮乖乖地递上了自己的学生证，护士仔细看过，才算是放过了她。
“你得对自己负责。”她的语速很快，“不要因为‘感觉没事’而留下任何的隐患——我想这些东西你都学过——我们人手不够，我先去照顾伤得更重的两个司机，你乖乖躺在这里，如果感到任何不适立刻叫我。等到了医院，你们学生会的负责人来了，再让医生给你补上那些检查项目。”
乔安兮赶紧点头。
待护士转身离开，乔安兮长舒了一口气，靠回了枕头上。她盯着旁边本来应该接到自己身上的心电监护仪的屏幕发了一会儿呆，耳边充斥着的嘀嘀警示音让她脑子里有点乱。
听起来那两个司机的状态都不是很好。
乔安兮盯着屏幕放空大脑。
事故责任这种事情无论如何都不会落到她头上，乔安兮也不会傻到以为自己不会受伤就一定能拯救所有人——但她一直以来给包括自己在内的所有人带来霉运的独特体质又让她不得不心生愧疚。也许换个交通方式他们就可以避开这份厄运？或者，也许，自己根本就——
乔安兮盯着的屏幕闪了闪，弹出了一个画面。
在画面中人物开口之前，乔安兮面无表情地举起了自己的手机。
“放过那个屏幕吧，斯塔克先生，人命关天。”
画面中糊成了马赛克的托尼·斯塔克耸了耸肩，接着闪了一下消失。乔安兮低头，不出所料地看到他接进了自己的手机里。
“感觉好些了？”托尼·斯塔克问，“我真是无法想象，贾维斯居然因为你的一句话而拦着我不让我出门——”
“因为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对您有益。”乔安兮打断了他的话，错开脸眨了眨眼，压回了涌上来的睡意，“你好我好大家好，快去睡觉吧钢铁侠先生。如果下次再以医生的身份见到您的时候您的智能管家告诉我您不睡觉的记录又延长了，我会很乐意为您再多开一包针的。”
托尼·斯塔克噎了一下，脸上满是不可思议之色。最让他惊讶的是贾维斯很明显地没有反驳乔安兮的意思——托尼·斯塔克嘶了一声，震惊道：
“你是怎么做到的？我的智能管家居然对你如此的——特别？我想你们是第一次碰面，而且唯一的交集是——贾维斯帮你打了两盘游戏？”
“为此我可以爱上他。”乔安兮想到自己死活上不去的段位一朝飞越，感叹了一句，“贾维斯，我诚挚地邀请你常驻我的手机——帮我打打游戏什么的。如果你嫌弃这个住所不舒服，我可以换台更先进些的。”
贾维斯：“呃，但您可能需要面对个人隐私被我监控的风险。”
“哪怕你不常驻这里，我已经被监控的事实会有所改变吗？”乔安兮插上了耳机，避开了急救车上几名医护人员投过来的疑惑的眼神，“来嘛小贾，你看我们都是J开头的呢。”
她眨了眨眼，比起诚恳更像是狡黠，带着几分懒散。
贾维斯：“……抱歉，我想我应该听从斯塔克先生的命令。”
托尼·斯塔克：“……拒绝！拒绝！没有可能！”
“这样的回答可真是伤透了我的心。”乔安兮本就是强打精神，没想让对话继续。现在她困得眼皮打架，索性顺势露出了一个悲伤的表情：“我该休息了，这场车祸让我身心俱疲，现在又受到了巨大的伤害，我甚至觉得脚踝更疼了……好了两位先生，晚安。”
然后她把手机往枕头下面一塞，翻了个身，闭上了眼。
托尼·斯塔克盯着全黑的屏幕，表情像是气得无可奈何——他摇着头，摊开双手按在自己的头顶，最后吁了一口气。
“真是不可置信……”
等乔安兮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在医院了——负责她的医护人员并不是救护车上的几人，但显然，很遗憾的，是她的老熟人。
“醒了？”见她睁眼，正在换液的护士歪了歪头，对她眨了眨眼，“虽然你没受什么大伤，但我们已经帮你请过假了，可以安心地休息一天。”
乔安兮对她笑着道谢，那护士拍了拍她的肩，对她说：“Jorcy，我去叫你的主治，帕尔默医生——我想你一定记得她。”
听到这个名字，乔安兮整个人都僵住了。
“哦，当然……等等！至少请给我两分钟让我冷静一下，我想我现在可能需要一点准备的时间——”
“别闹了宝贝，”护士笑出了声，“帕尔默医生可是非常担心你的。”
“——噢，毕竟帕尔默医生曾经是我的带教老师。别这样，我们曾经相处得那么好，你不能说抛弃就抛弃掉我。”乔安兮伸着一只手，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眼巴巴地看着护士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两分钟后，一个刷手服外罩着白衣、冷着脸的女人推门走进。
乔安兮抓着被子，可怜巴巴地看过去。
“……早上好，帕尔默医生。”她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无辜并且更加无辜一些。
对方回她以冷酷无情的瞪视——乔安兮把自己缩得更小了些，试图挤出两滴眼泪来：“我……我真想您……”
“别闹了，Jorcy。”帕尔默医生被她这模样搞得无可奈何，揉着眉心叹了口气，“我是说过很希望再次见到你，但绝对不是希望你以这样的方式被‘交到我的手里’来——你看看你，结束上一阶段的实习才几天，这就迫不及待地又回来了？”
“我以为你在实习那段时间经历过的事情已经足够让你学会慎重了，没想到现在还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你。”她说，“你睡着的几个小时我们怎么努力都叫不醒你，我都差点把你转给斯特兰奇医生了。”
乔安兮想了想那位做手术的时候都敢自带bgm的博士，无由头地打了个颤。
“那既然我没有躺在手术台上，就说明我的脑子没什么问题吧？”她期期艾艾道，“至少没有什么‘有挑战性’的问题？”
帕尔默医生顿了顿，以一种深沉又凝重的眼神看着她——直到乔安兮的后背都有点冒冷汗了，她突然开口：“你怎么不猜自己是得了斯特兰奇医生都不愿意接的病？”
乔安兮：“我……可我都已经醒了？我应该真的是能醒过来的？……不，我觉得斯特兰奇医生那么厉害应该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治疗？……帕尔默医生您别这样看我，我会害怕的！”
帕尔默医生被乔安兮的反应逗得忍不住——她笑了，递过来了一台平板电脑，上面显示的是她的颅MRI成像图。
“逗你的——没什么大事，自己看吧。”
乔安兮的脑袋没什么问题，脚踝也只是软组织挫伤，观察并调养了两天，准备出院的时候已经称得上是活蹦乱跳了——虽然是单脚蹦的。
“坚强并且好运的姑娘。”急救科几乎所有的医务人员都出来为她送了行，“感情上来说我们真的很想和你再见面——不过希望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在这里见面。”
乔安兮笑得很开心。
转头坐上了出租车，两天没开游戏的乔安兮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点开了这个软件——但看到自己的游戏记录，乔安兮咔吧一下僵住了。
她抬头瞄了一下坐在自己前面的出租车司机，迅速地戴上了耳机。
“……贾维斯？”她试探着问。
一段很长的沉默——乔安兮叹了口气，觉得大概是自己想多了。但就在她准备摘掉耳机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了一个称得上幽怨的声音。
“两天不见啊，我的大医生。”托尼·斯塔克说，“结果你拿起手机之后第一个想找的人是我的智能管家？”
“您的语气听起来像吃醋。”乔安兮对着屏幕上的人脸笑笑，“当然，老实说我现在确实很想念贾维斯，毕竟——”
“乔女士，”这次却是贾维斯打断了她的话，“事实上，这几天替您打游戏的是斯塔克先生。”
乔安兮哑口。
她真的以为是贾维斯尽职尽责地替自己刷了这两天的任务——毕竟钢铁侠不去拯救世界、托尼·斯塔克也不去搞发明创造，和智能管家顺手替自己打两盘游戏相比，可能性实在是小得可怜。
乔安兮惊讶了一下，便继续问道：“我能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托尼·斯塔克的表情变得很认真。他收起了装出来的委屈或者幽怨，对着屏幕摊了一下手：“事实上——那天我睡了个好觉。”
“——好了，别这么一副表情。”头上扎了六根针的托尼·斯塔克看起来比第一次做针灸治疗的时候要稍微惬意一些，“我相信钢铁侠一整晚的健康睡眠比起研究课题依然毫无进展一个下午要稍微有意义一点，也比无所事事躺在病床上闲聊的一天要有价值得多。”
“理智上，的确如此。”乔安兮长长地叹口气，“但情感上我更倾向于无所事事的一个晚上。”她撕开了最后一包针灸针的包装，动作极迅速地取穴、落针，“好了——我随身带的针只有这些了。”
她话音落下的时候，十根针已经找到了各自的穴位。然后乔安兮站起身，依然是对托尼·斯塔克做了一个向下压的动作。
“病人躺着，剩下的事情交给您的智能管家。”
目送乔安兮带上了门之后，一动不能动的托尼·斯塔克试图和自己的智能管家没话找话地聊聊天。
“贾维斯，你觉得她像是因为这次的事故深受打击的样子吗？”
“从概率上来说，在经历过类似事件的人群中有极高比例的个体会遗留一定的心理障碍。”贾维斯完全没听出来托尼·斯塔克话里的抱怨，仍然是认认真真地回答，“程度或轻或重，时间或长或短。这种障碍的表现可能有多种类型，包括但不仅限于与其他社会成员的交流障碍。”
“……我没觉得她有什么交流障碍，而且这不代表我就不会感觉自己被嫌弃了。”托尼·斯塔克说，“她让我觉得自己像是一具躺在床上的人体模型，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充满魅力的男人。”
他鼓了鼓手臂：“她有多看过一眼这些肌肉吗？别的女人的眼神都是充满爱意的，唯独她让我觉得自己就好像真的只是个病人！”
贾维斯顿了顿才回答：“我的判断是，乔女士的心理状态十分稳定，并不需要其他人进行支持。”
托尼·斯塔克接着他的话顺口询问：“原因？”
“结合乔女士的履历进行分析。”贾维斯一板一眼地回答，“乔女士在中国的履历无法调取，仅结合可获取的履历进行分析得出结论——”
“乔女士在美国停留时间共526天，经历过的事件初步统计，意外事件及故意伤害事件共计102起，其中涉及枪械的34起；造成十人以上伤亡的事件共计45起，五十人以上重大伤亡事件共计7起；因为各种原因，乔女士出入警察局有记录在案的次数超过80次。”
托尼·斯塔克没有说话，抿着嘴唇，盯着天花板。
“但在这些事件之中，乔女士从未受到过任何一次重大伤害或嫌疑指控。”
在乔安兮推门进入之前，贾维斯以这样的一句话做了结束。
乔安兮洗手回来，推开门，抬眼便看到躺在床上的托尼·斯塔克歪着头，以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眼神看着自己。
“……嗨，女孩，”他这么说，“你到底是衰神附体，还是幸运之星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用事实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