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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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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行尸的毒到底要怎么解?”
他低头想了一下说:“算不了。”
“为什么?”
他无意解释,附身查看谢莹草的伤势,认真的样子还挺好看的,只是刚才吻她的事,大概不会再发生了吧?
“怎么?”
“没什么!”禾黍忙走远些,坐在火堆旁。谢大小姐递了一条布给她。
“先裹一下,这样衣服干不了的。”
罩哥和黑衣人在商量什么事,其他人病的病,睡着的睡着,没什么人注意她。
“嗯。”禾黍解开外衣,披上被单,裹得严严实实。
谢大小姐帮她把衣服搭在木架子上。
“一个时辰就干了。”
“嗯。”
两人各自拨弄着火,一时无言。禾黍喜欢那个谢莹草多些,可惜她被咬了。
“要不要喝点水?清菊茶煮好了。”
“好呀!”禾黍喝了一大口,清香的汤药味压住了窖水的霉味,但是细细品来,还有一点苦。这杯水来之不易,她捧了半天,手心也热了。
“是不是又快没水喝了?”
“是啊,罩哥他们正在商量呢,听说吃的也快没了。”
他们本来人不多,上上下下加起来不过三十个,今天开始口粮和水减半供给,还能多撑一天。
谢长生说等三天火器营就到了,她安慰谢莹草说:“不要怕,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我不怕啊。”
两人又没什么话可说了。她长眉红唇,在火光下美得咄咄逼人,不愧为沐洲城的珍珠。禾黍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的。
“你们离了沐洲,准备去哪里?”
“跟堂兄回京,或者去金陵。”
“挺好的。”
“嗯,王医官想入仕也好,想行医也好,谢家都可以找人照应着。”
“那真的挺好的。”
“禾黍,你有什么打算吗?”
她想回青田村,陪着师父。禾黍笑嘻嘻地说:“我没什么打算,可能四处走走看看,最后回青田村吧。”
“女子终究要嫁人的。”
禾黍哈哈哈哈笑了几声,不知说什么。
突然听到地牢口一阵响动,谢莹草忙站起来望了望。
“好奇怪。”
“怎么了?”禾黍也站起来,被单短一点,露出脚趾。
“有人把地牢的门打开了。”
什么!她早觉得不对劲,喝了磷水是会神智不清的!
地上的行尸咚咚咚跳下来,发出“滋滋”的声音。地牢顿时乱作一团。
谢长生抽出一支火把,递给禾黍:“你带他们先走。”
“谁?我吗?”
“知道码头吗?”
不知道。禾黍摇摇头。
“两个时辰以后,火器营会赶到那里。”
禾黍身上的布一松,背露了出来,她忙咬住一个角,在身上绑了几个结。谢长生微微一愣,把她紧紧拉进怀里,附耳说:“保三叔。”
“什么……什么意思?”她知道什么意思,但是一定要再确认一下。
“其他人都可以舍弃,但一定要留下三叔!”
“好……”禾黍立刻转身对谢莹草说:“你去叫表哥,我去开谢二小姐的牢门!”
“不用!”王济阳拉着谢二小姐过来了,背上还伏着三叔。
他还没有醒么?禾黍忙指着罩哥说:“他们要点火了!烧火之后,行尸会暂时散开,我们有一点时间跑出去。”
众人都点头跟在她身后,走了两步,就见四姑突然浑身发抖地冲过来。
谢莹草伸手扶她。
“不要!”禾黍用火把一绕,只见她脸色发青,牙齿锋利,发了疯地朝谢莹草扑过来。
“是行尸!快跑啊!”
他们跳着朝地牢口跑过去,突然一片火起,烧着了禾黍的被单。
她尖叫道:“罩哥!点火前能喊一句吗!烧到我的脚啦!”
“能!”
地牢洞口的行尸着了火,立刻四散躲开,引燃了后面的几只,洞口顿时空了些,透入一丝圆圆的光,原来现在是白天呀。
一个黑衣人先跳出去,伸手拉他们上来。
罩哥他们一一跳上去,禾黍最晚,在下面托着三叔。
“快快快快快呀!”
三叔睡得像死人一样,不伸手很难拉上去。禾黍要哭了,猛拍他的头:“三叔我要咬你了。”
三叔还是没醒,禾黍踩着行尸,在他们头上跳来跳去。
她真的要哭了,流泪道:“你们咬就咬吧,干嘛撕我身上的布。”
等被罩哥拉上去,才发现一大片被单被烧得烧,撕得撕,只剩下短短一块。光天化日下,她基本赤身露体。
禾黍忙把布条往下拉了拉,勉强遮住了些腿。
“快走!”罩哥一剑刺出,刺穿了同伴的额头。
最先跳上来的黑衣人已经被咬得不像样子,给他一剑,是留他一份最后的安宁。
“谢长生呢?”
他还没有跳上来。罩哥不管他,径直奔向码头的方向。
“沈医官,你知道火器营吧?”
“知道。”
“嘿!他还真是把什么都告诉你了,我是不是该叫你一声弟妹。”
“不……不用了。”
王济阳看不下去了,边跑边说:“先停一下吧!禾黍你穿我的衣服!”他身上穿的还是成亲的吉服。
可是行尸跑得飞快,他们哪里有喘息的机会。
禾黍只好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啊……不……不用了……”
“沈医官,你带着他们先走。”
“你你你你们要做什么!”
罩哥笑着说:“我们先挡一挡,晚一点过去。”
“你们……”禾黍不肯,“要死一起死,我也留下。”
“不!长生说无论如何都要保住三叔,你知道吗?”
“我知道。”
见禾黍点头,他顿时轻松多了:“现在不是你啊我啊叽叽歪歪的时候,我们也没想到这一趟差竟然办得这么不顺。”
她边跑边流泪:“码头还有多远?”
“还有一段路。谢大小姐认得。”
谢莹草点点头,她有点体力不支,脸色绯红。
她的复刻人长着一副行尸脸,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罩哥打趣道:“你跟着跑什么?别被火器营当行尸轰死了。”
她不高兴地说:“王医官都没嫌弃我,你们管这么多干什么。”
“嗯,你们有刀么?”
禾黍晃了晃绑在腕上的匕首。
“嘿!这不是谢长生那个死人头的大宝贝么!我想看看都不行!嘿!”
他顿时变得非常不高兴,板着脸说:“后会有期。”
“嗯,后会有期!”
他的下属立刻飞身上了屋檐,严阵以待即将追上来的大队行尸。
禾黍加快步伐,跟着谢莹草转了两个弯,拐进一片密林。
“这有条近道!沐洲就一个码头,每天都有金陵的船来,穿过了这片林子就是了。”
禾黍点点头,问:“什么时辰了?”
“看天色快到傍晚了。”
那火器营可能已经到了。
“停!”禾黍让大家先缓缓,对谢二小姐说:“你的伤怎么样了?星星草可有效果?”
“看起来……有一点点好转。”
禾黍端详了一阵,伤口周围又多了圈腐败的肉,渗着脓血。
可是她坚持说好一点了,没有原来那么痛了。
原本不是说不痛的么?
禾黍让她不管怎样先躲起来,再去采一点星星草。罩哥说得对,火器营的人可能看见行尸就杀,谢二小姐在他们面前解释不清的。
而且三叔还没有醒,禾黍答应过长生和罩哥要保护他,不能让他涉险。
王济阳明白她的心思,说:“禾黍,你们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我先去码头看看。如果他们已经到了,就带你们过去。”
“不不不!”禾黍看了眼他的两个娇妻,坚决地说,“应该我去。他们三个都病了,离了你不行。”
她扫了一圈,林子里刚好有家铁铺,平日卖些鱼钩。门帘上有血。
“谢二小姐,你听听看里面有行尸么?”
“好像……没有……”
“里面有铁炉,有火的地方要相对安全一些,你们先进去躲一下。”
“不!”王济阳不同意,“我和你一起去。”
表哥……
还好两位谢小姐没有再纠缠,扶着三叔在墙角躺下,静静等他们回来。
“禾黍,”王济阳走了一段,柔声说,“你真的不怨我吧?”
“不怨。”
“好。我跟你说个事,那个... ...以后没有我在身边,你要好好吃饭,不要总是吃肉,菜也要吃。”
“经过行尸这么一恶心,我以后还是吃素吧。”
她头一歪,又补充道:“偶尔吃点鱼和鸡蛋。”
“说的我也有点想吃鱼了,我想吃师父做的豆腐炖鱼。”
“嗯嗯嗯!我也想!”
他看了一会斜阳,又说:“禾黍,我对不起你。我明知道你喜欢我,却还是选了别人。”
表哥这是怎么了。禾黍故作轻松地摇摇头:“我一直... ...把你当哥哥呀!”
“那就好,是我想多了。”
他如释重负地笑了,拉开袖子的一个角。
手臂上血肉模糊,少了一块肉。
什么时候咬的!
禾黍立刻哭了,扑进他怀里:“你不要吓我!快去敷药!去吃星星草!”
他温柔地摸着她的头发:“那个真的有用么?我不觉得。行尸的毒应该是没有解药的,因为毒发的时候,人已经死了,而人死是不能复生的。”
“我不信!我不信!”禾黍拉住他的手,却发现又冰又凉,布满了黑色的血丝。
“禾黍,我去码头看看,你听见炮响,就说明火器营的人到了。”
“不好!”禾黍不放手,哭着说,“你到底有多讨厌我,要这样折磨我。”
“你听话吗?你听话吗?”
她哭着点点头。
“好。”王济阳欣慰一笑,慢慢抽出了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