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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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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阳道人重重的长叹一声,满眼无奈。
『师傅,您可还在殿外?』
『哼!』
听见徒弟的传音,衡阳道人脚下一动,复又入了殿内。见庄姮整个身子都伏在地上,他心里又急又气,不由对正阳道人怒目而视。
庄姮悄悄抬头,却见师祖师傅二人正在无声对峙,便直起身子面向衡阳道人。
“师祖,姮再次向宗门、向您请罪!”
衡阳道人头都大了,却只能尽力温和相向,“今日,我和你师傅都在此,你既说你有罪,那便如实道来。且让我二人瞧瞧,你何罪之有,如何?”
“诺!姮……”
“嗡——”
三人正要释听这来龙去脉,殿外倏地传来一阵浑厚的撞钟声,一声一声由远至近。紧接着,主殿管事弟子迅速冲进殿内,匍匐在地,“……师尊!有大妖闯入炼虚宗内,现已破开重重屏障,正在虹桥处大肆虐杀我宗弟子!且嘴里还说着……说着……”
弟子小心翼翼抬头望了庄姮一眼,见她眉目紧皱,心口一跳,故又伏下身子艰难开口,“那妖孽要……要我们交出温阳师尊才会罢休……”
“放肆!”
衡阳道人双目一肃,即刻飞身而去。
正阳道人担忧的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庄姮,拍拍她的肩头便也出了主殿。
“……温阳师尊?”管事弟子有些忐忑,便踌躇着开口,“那妖孽着实厉害,师尊还是待在殿内罢。”
左右那妖孽是想要温阳师尊,主殿的禁制只有宗主才能破开,师尊待在这里,想必也是安全的。
“住口!”
“你我本是同门,现下宗门有难,你是让我罔顾同门做那忘恩负义之人?!”
庄姮呵斥完嗫嚅其词的弟子,拿出一枚令牌扔给他,“拿着此令去刑事堂,余下的,堂主自会决断!”
“弟子听命!”
庄姮迅速往虹桥赶去,人还未至,便已看清那个拿剑斩杀众弟子铺出一条血路的人。
登时,庄姮头脑空白了一瞬,却在下一刻又故复清明。愤怒与失望从心底蔓延开来,淬了冰的双目看着那毫不手软的人,心口一痛,喉间竟漫上丝丝血气。
杀红了眼的人捂住胸口身形一顿,抬眼就见前不久分开的人正俏生生的立在他前方,看着他的双眼犹似是在看陌生人,她的冷若冰霜……是冲着他来?
是了。
她现在的模样才像是神坛之上遥不可及的仙尊,而不是,那个细心教导照顾他的……师傅。
“烬游,还不束手就擒?!炼虚宗教养你百年,你便是这般回报的?!”
“妖孽,就是妖孽!”
正攻击他的刀剑法宝皆是一滞,灵力被生生惊的溃散,衡阳道人收回正在布阵的手,不敢置信的看向出声的庄姮,“你说,他是谁?”
“师祖,这便是姮请罪的因由。”
“姮鱼目混珠将他养成如此,却没想今日在此造下杀孽。”庄姮视线一转,望着那些伤痕累累的弟子,心中甚感痛惜,不由出声阻止他们再攻,“众位弟子退下,我自会清理门户,给你们一个交代!”
见他们围着那人原地不动,手上的灵力尽数化出,庄姮不再言语,由着剑尖指向目光锁住她不放的人。
“你们退下好好调息疗伤,这里有我们便可。”衡阳道人挥挥手让满目疮痍的弟子们退下后,携着正阳道人一同向前,和庄姮呈三人之势将烬游围住。
“姮儿,你想如何处置他,处置了便是,师祖在这里,他插翅也难逃!”
庄姮手上的剑顺势一动,就刺进了立在原地不发一语的烬游肩头,“你还有何话要说?”
烬游沉默了半晌,才轻声唤道:“师傅。”
庄姮偏过头,看着一地横七竖八的尸体,狠狠闭上了眼,手上的剑愈发用力,“我已经不是你师傅,也没有你这样残害同门的弟子!”
“先前便已同你说清,你我二人再无半点干系。自然,你与炼虚宗,也再无任何瓜葛……”
烬游心口一窒,密密麻麻的疼痛逐渐浮上心头,他沐浴在一片血色中,手里身陨笛化成的剑上还在往下滴血。他不知自己究竟做错了何事,让她对他如此无情。
“你说,我是妖孽……”他面色发白,双瞳似墨,神情低迷,“我只想着,有朝一日能同你永远在一起。我本为妖,却被封了妖骨如寻常孩童一般,进而拜入你座下。这师徒情分不要也罢,左右我所求,不过一个你。”
“那日我为你疗伤,那般亲密,那般…水乳交融……”
“却不想我放你回来后,你我二人是此种结果。”
烬游收回身陨笛,指尖抚上刺入胸口的剑刃,手掌全力一握,剑身又深入了几分。他像是并未感到疼痛,狭长的眸子里溢满了苍凉的笑意,“你唤我妖孽,我便听了。你想杀我,这性命给了你,我甘愿奉上……”
剑刃已然穿透了他甚为单薄的胸膛,他一步一步向前,脚踏自己的鲜血而去,想要触摸这近在咫尺的人。
“没关系,我来带你走。”
然后,再也不分开。
就在他的指尖将要抚上庄姮的脸时,立在一旁早已无法忍受他亲昵低语的正阳道人拨开庄姮,反握住剑柄,重重送入脚步未停的烬游体内,只余一个墨色剑柄。
剑柄顶端挂着一枚剑佩,红色流苏随风飘荡,中间系着两颗云墨流珠,衬着烬游胸前的暗红,透出诡异的绮丽流光。
烬游瞳孔紧缩,一掌拍向身前的正阳道人,却由于力度不足拍了个空。没有理会呼啸而来的掌风,烬游反手抽出胸口的素轻剑,破开的胸膛立马血流不止,他的面上几乎也血色全失。
他小心的托着剑柄,染血的手掌将流珠放在手心细细摩挲。掌风如期而至拍在后背,他脚下一个踉跄,嘴里一边咳着血沫,一边还在弯唇笑着。凝视了片刻,他倏地抬起头望向前方的庄姮,她的面色竟有悲悯之意,论他如何探视,却都不是他想要的。
“此物,乃是你生辰我所赠。往常并未见你将它系上……”
“你向来聪敏智善,我的心思你也都知晓。可,此乃贴身之物,你为何……”
烬游话未说完,庄姮陡然召回素轻剑,并当着他的面毁了双珠。烬游睁大了眸子,一颗心随着那化为粉霁的珠子彻底破碎。
她毁了他所赠之物,便再也不给他一条出路。
“姮儿,你们毕竟师徒一场,师傅代你来处置他可好?”
庄姮捏紧了手心的粉末,忽视着心里的钝痛应允了正阳道人。
“滚——”
一团墨色雾气伴随着无尽的暴戾之气就此升起,之前偏向正常人修的烬游竟已变了模样。
他通体如墨,周身覆着一层欢快跳动的暗炎。身上破碎的衣物变成贴身战甲,额上的麟角恢复成魇兽该有的大小,肩胛处的黑色羽翅撑在后背,手里多了一杆暗红的战戟。
因着被人伤至要害,他竟变成战斗时才有的样子。
庄姮望着他的面容有些怔然。
盯着她的妖兽竖瞳一开一合,妖异非常。他目如泣血,唇色艳红,伴着他唇边的笑意竟让她脊背发凉汗毛直竖。
“我伤了你她会伤心。”看着挡在庄姮身前的正阳道人,烬游握紧了手里的本命战戟,“我只想带她走,若你们不放人,别怪我踏平宗主峰!”
衡阳道人惊异于他的成长,不敢轻视,暗自聚力,“伤了我宗弟子,只能以死谢罪!”
“你们二人退开!我在宗门数千年,竟遇上如此天高地厚的狂妄小儿,今日我便出手,以你之血,祭奠我宗门弟子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