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全食美》钟无非

2、第二章

　　林菡回去之后梦见自己变成了一盘意大利面，被放在桌子中间，桌子的一端坐着总经理，另一端坐着主管，他们两个人脸上带着迷之微笑，手中执着锃亮的叉子向她恶狠狠的叉过来......
　　醒来之后头痛欲裂，匆匆洗漱后在楼下买了一个煎饼果子，小跑着到公司。里面已经坐着几个同事了，见林菡来了对她昨天的遭遇倒是深表同情，有意想和她搭讪几句，道：“昨晚七点前做完了没有？辛苦了，又加班。“在这个闲散的小公司，加班这种情况实际上是很少发生的事情。
　　林菡张了张嘴，眼看见主管已经背着手走过来，忙匆忙答了一句：“做完了。”随即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果然主管第一句话便是问稿子的事，“林菡，昨天稿子完成了吗？我这会儿立刻就要出去见客户。“
　　“已经完成了，交给总经理了。”林菡有些心虚的看了一眼总经理办公室。
　　“那就好。你收拾一下跟我出去见客户。”
　　关于见客户这件事，林菡自来了这里还没干过，这也是第一次主管见客户要带上她。主管拿了稿子从总经理办公室出来，顺便将自己的一系列资料整理完毕，敲了敲林菡的桌子。
　　林菡呆滞的起身，跟在主管身后。
　　这个公司的文职只有林菡一个人，并没有配置专门的秘书。见客户这事儿是主管逮着谁就是谁，当然他更倾向于带开朗大方的风情美女小悠。见他们两人出门了，小悠还不满的嘟了嘟嘴。她拉了拉旁边的胖仔，道：“就她那样儿也好意思带出去见客户？平白丢了咱们公司的脸面。”胖仔连连点头，顺便轻蔑的同小悠一起回味了一下林菡滑稽的穿着。
　　主管也有自己的考量。这篇稿子由林菡一手负责，他又没有亲自审核，带了林菡好歹能够提示一二。林菡一路低着头，跟着主管来到一个茶座。对方来了也是两个人，双方互谈期间，林菡就负责神游天外，偶尔主管想不起来便轻咳一声，林菡一副被惊醒的样子，迷迷瞪瞪的看着主管，双方立刻陷入令人尴尬的沉默当中。
　　三番两次之后，主管受不了了，乘着对方负责人去洗手间的空当，咳嗽了一声，对林菡使了个眼色，道：“我去趟洗手间。”
　　林菡这次懂了，立刻道：“主管，我陪您去。”
　　短短六个字，让对方还留在这里的人顿时浮想联翩，双眼里装满了挖掘八卦的炯炯有神的深刻内涵。主管再次咳嗽，林菡会意，连忙改正道：“主管，我扶您去。”
　　见对面的人瞪大了双眼，内涵更加深刻，舌头都开始打结，道：“不，不，主管，我是说，我也要去洗手间，咱们同路。”
　　主管差点没被之前喝到胃里的一口茶给呛死，脚步虚浮的向洗手间的方向走去。林菡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刚走到洗手间门口，主管立刻脸色大变，道：“发什么神经你？就不懂我咳嗽的意思，我带着你跟带着一头猪有何区别？啊，你说啊，你说！”
　　主管想起自己方才的尴尬便十分的气愤，偏偏林菡一副不解的模样，见主管问得真诚，又一再要求她回答，她终于鼓起勇气道：“我昨天洗澡了，比猪干净。”
　　“噗嗤”，身后站着的正是对方的负责人。主管一看，脸都气成了猪肝色。对方打了个“哈哈”，道：“贵公司的员工真是真诚可靠，跟贵公司一样让人信任。”
　　主管勉强笑了两声，听见对方负责人说道：“我看上午我们也谈得差不多了，只是有些细节还需要明确一下。”
　　主管道：“现在也不早了，我早定了一家餐厅，我看咱们现在就一同去用餐，小细节的问题在饭桌上一道谈了便是。”
　　双方到了餐厅，林菡等大家都就座了才坐下。她有些沮丧，明白自己又惹了祸，此刻小心翼翼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开饭之前主管再次特别邀请林菡去上洗手间。林菡这次学乖了，一声不吭的跟在主管身后走。想不到主管冷静的外表下隐藏着一颗狂野的心，一走到洗手间门口便跳将起来，一把抓住林菡的领子恶狠狠道：“这次再给我掉链子，老子立刻就炒了你！真不知道你这么多年没个眼力劲是怎么活过来的？”
　　林菡其实本来就不善于社交，所以她立刻虚心求教，“主管，我待会儿该怎么做？”
　　主管的眼睛眯起来，抄起双手上下打量林菡，直盯得林菡全身发毛了才说道：”当初是哪个瞎了眼的去你们学校把你这个祸害招到咱们公司来的？啥都不会，那一双眼睛死气沉沉的，真是白瞎了你这张脸。我告诉你，待会儿我先起个头，给客户敬酒，你后续跟上。都说中国人就爱讲究个酒文化，咱们这生意谈得差不多快成了，你见机多敬几杯酒，活络活络气氛。“
　　林菡喏喏点头，实际上双手都出了汗。她是个实诚人，不惯这些场面，此刻已经在想该说些啥了。不过想了半天都没什么结果，目前酒桌上已经进展到主管敬了两杯酒，而她自己吃了一碗干饭。
　　感觉脚背一痛，林菡抬头见主管朝着她挤眉弄眼的，林菡连忙放下筷子执起酒杯，脸色已经涨得绯红，对着客户说道：“我，我敬您一杯酒。”
　　对方客户早看惯了林菡的傻样，心中暗笑，也不表现出来，只十分好脾气的拿着酒杯道：“好。”
　　林菡心虚的看了看桌面，放在她面前的那盘大虾们一个个瞪着黑溜溜的眼珠子，仿佛要看她好戏。她硬着头皮道：“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主管的筷子哐当一声掉了下来，他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在地上摔得粉碎。千不该万不该带这个祸害来！
　　好在对方也是见过大场面的，听她这么说倒有心思要逗弄一番这个职场菜鸟，便说道：“哦？听美女一说，想必今天是个大好的日子，才要祝我年年今日。倒不知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
　　林菡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她的脑袋在虚空中转了一圈，忽然福至心灵，道：“今天就是个好日子啊，今天是咱们两家公司谈成生意的日子。“
　　“好，林小姐会说话。既然如此，咱们就趁着现在把合同签了吧。”
　　主管和林菡齐齐看向对方负责人，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主管的手抖抖索索的终于把合同签好了，看向林菡的目光仍是凌厉。
　　等到饭毕，主管去开车，着林菡在饭店门口等。对方两人公司就在负责，见林菡在门口，态度倒是和善，道：“林小姐为人很有意思。”
　　林菡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见两人脸上都有掩饰不住的笑意，她摸了摸头，嘿然一笑，道：“实在是不好意思，今天失礼了。”
　　“如果林小姐不介意，可以留个联系方式，方便以后联络。”
　　林菡哪敢不从，报了自己的电话号码，对方闪了一个电话过来，见林菡打开手机看，道：“这是我的号码，你备注吴越就可以。”
　　吴越。林菡在手机里打上这两个字，存好号码。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主管开车上来看见林菡把喇叭一通猛按，老天爷啊，他这是造了什么孽碰见这么个傻蛋来折磨他。今天这半天真是冷汗都流了一公升。
　　“走了。”
　　林菡连忙小跑过去坐上车。耳边传来主管的训斥声。
　　外面的阳光正好，洒落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伴随着外面店里传来的音乐声，她渐渐有些发困。训斥声好像越来越小，眼皮却越来越重了。
　　车嘎吱一下停下，林菡从这种混沌中惊醒过来。主管怒气冲冲的叫她下车，她便拿了自己的包下车。这里不是公司楼下，却不知是哪里。周围都是陌生的风景。林菡眼看着主管的车绝尘而去。
　　这个下午的喧嚣声闯入她的耳膜，天空蓝得厉害。
　　她打开手机，查了地图。好像回到了很多相似的场面里。人一多，林菡就变得木讷紧张，不善言辞，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也有很多次，林菡在心里呐喊，为什么自己总是陷入这种境地，被人讨厌被人无视。这个性格，好像活着都是一种错误。都怪她自己。
　　林菡手指滑到滴滴打车的图标上，逡巡了一圈，又移开了。她不想回去。找了个长椅坐下，双眼有些无神。
　　“姐姐，你坐到我的位置上了。”一个小男孩手里拿着冰淇淋，不满的看着这个占据了他位置的人。林菡不想争辩，站起来。男孩不客气的躺下来。
　　林菡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主管的电话。
　　“林菡，你十分钟以内如果还没回来就是旷工，明天就给我滚蛋。”
　　林菡拿起手机打开滴滴，这里距离公司甚远，十分钟回去根本是天方夜谭。看来这次她没救了。不过仍然打了车回去。不管怎么样，还是得回去收拾东西。
　　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快下午四点了。林菡一进去就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前台小妹儿瞥了她一眼，满含同情。
　　林菡的脚步迟疑了一下，继续往里走。
　　主管还在办公室，没有出来。林菡便自己收拾起来桌上的东西。一个小小的带着绿色的盆栽，是她发呆的最佳目光着陆点。一个笔记本，上面写满了注意事项。一个U盘......
　　“林菡，你进来一下。”主管没出来，总经理倒是出来了。
　　林菡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进了总经理办公室。想必是主管已经向总经理汇报了今天的事情，这会儿要正式提辞退她的事儿了吧。辞退林菡已经在心理上做好了准备，她深呼吸一口，强迫自己迎上总经理的目光。
　　这是怎样一种目光，带着真挚和蔼的光芒，眼睛闪闪发亮。林菡完全不知道总经理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她以为厌恶可以表达他此刻的心情，或者他稍微好心一点，带着一丝同情加遗憾。可是他的眼神里充满了速度与激情！
　　“坐吧！”总经理端了一杯水放在林菡面前。
　　林菡有些不安，讷讷出声，道：“总经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对于今天的事我感到十分抱歉，对不起。”
　　“什么？你已经知道了。”他的语气中有点失落，道：”那你说抱歉的意思是，今晚不去了？“他有点纳闷，自己刚刚在网上搜罗了半天附近的美食，都还没告诉任何人，她怎么就知道了？还这么快就拒绝了他。
　　林菡有些不解的问：“今晚去哪里？”
　　“你都不去了，我还是不说了吧。怎么，今晚有事？”
　　林菡觉得他们说的好像不是一回事。她云里雾里的问了一句，道：“你找我来不是说要辞退我的事吗？”
　　总经理瞪大眼睛，“谁说要辞退你了？”他指了指隔壁办公室，低下声来，道：“是那个老精怪吗？”
　　林菡对他的称呼很是吃惊，她迟疑的看了一眼总经理，不知自己是该点头还是否认。许是觉得自己说错了话，总经理咳嗽了一声，道：“晚上有空吗？咱们去吃火锅啊！”
　　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期待，让林菡无法拒绝。当然，最根本的原因是，一提到火锅，林菡嘴里的唾液自动旺盛分泌，脑海中出现翻滚的红汤，刺激的味觉体验。她义不容辞的点点头，同时脑海中浮现出黑人问号脸，总经理为什么要找她吃饭？两个人是AA还是她自觉点把帐给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