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记（三生三世十里桃华）》婵音

12、玄女

　　大紫明宫。
　　离境坐在王座上听着底下将领汇报今日夺宫后各处死伤结果，他的大哥事败后领着自己的兵马仓皇退去，他的三妹也一起离开。
　　整个大紫明宫血腥漫天，而他的下属脸上却挂着胜利的微笑，不停的恭贺他登上王位，一片喜气洋洋。
　　离境心里却一点喜悦都没有。
　　不久前的大战，天族翼族两败俱伤，他的父亲战败被封印，昆仑虚墨渊上神神魂受损闭关静修。
　　而司音，哦，不是，青丘的白浅帝姬也守在昆仑虚寸步不离。
　　他与她，现如今什么干系也没有了。
　　过往几个月的诸事从他心头一一闪现，明明他主事不多，但他却觉得好乏好累，身心俱疲。
　　离境挥挥手，众下属依次退下，只剩下从小陪他的幼兽麒麟。
　　“翼君，你不高兴吗？”
　　离境扯扯嘴角，没说话。
　　这天翻地覆的事情后，大紫明宫也不是之前的大紫明宫了，而他也不是以前的他了。如今，夺嫡成功，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翼族之王，这大紫明宫再没有任何人敢对他不敬。但，莫名的，他并不高兴。
　　说到底，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些。
　　见他半晌不说话，麒麟想想从怀里掏出张纸，递给翼君：“人界传回的消息。”
　　离境连忙拿了展开细细磨读。
　　上面的字体娟秀，内容也是简单，只说近日孩子胎动频繁，偶尔跟他说话，他还会默默地踢腿伸手，状似在回应她。
　　短短几句话，离境却是看了又看，良久才小心折好塞进怀里。
　　“她还好吗？”
　　“守卫回复一切正常。”
　　离境听了点点头。

　　他离开昆仑虚之后玄女也离开了，自那以后便再没有见过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她的任何消息，派出去寻找的人也找不到任何踪迹。偏偏那时战事吃紧，他也离不得，幸好不久之后玄女传来消息，说是在人界青州境内安家，万事皆好。
　　他知道后打发了几个守卫去暗处看护，而玄女也有所察觉，自那以后守卫又领了信使一职。
　　算起来，他们已经有近一年没见了，但消息一直没断。如之前承诺的那样，玄女不时会传些消息给他，大多都是跟孩子相关的，甚少提及自己，也从不打探他的事情。
　　偏偏就是这样，让离境越来越放不下，不知如何是好。
　　不知何时起，她和那个孩子，在他心中分量越来越重。

　　待到大紫明宫万事理顺，离境才抽出时间去了青州。
　　很小的一个县城，离境从高处看了下，四四方方的，布局简单，护城河绕着县城一圈后又从城里穿过，沿河草木茵茵，风景很是不错。而玄女的住处是在西北向的一处小宅院，门前河水静静流淌，河边还有几颗大榕树，此时她正蹲在河边洗衣。
　　挺着挺大的一个肚子了，来到青州后又独自一人吃住好几个月，这样的女子在俗世总是邻里街坊打探聊天的对象。
　　“玄女，我看你这模样也是要生了，你那夫婿何时回来？”
　　玄女也不回答，只笑笑。
　　自来此地后，她便紧闭门户很少与人往来，有人求上门来也搭手一二，少与人为恶，几个月处下来大家便不自觉的觉得她好，默不作声的照看一二。
　　她向来话少，但穿着正经行止有度，虽事必躬亲但有一股不食烟火的感觉，不像是小门小户出身的，住在她附近的住户都猜测她是落难千金。
　　他们向她求证的时候，玄女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他们就默认了自己的猜测。
　　而在猜测中，玄女便是那落难千金，夫家因故出事，便将她送到此地来安胎，迟早还会是来将这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接回去的。
　　更何况，肚子里还有个娃儿。
　　“这女子怀胎十分辛苦，你那夫婿也不知体贴一二，将你一人放在这里，也放得下心。”
　　“就是，待他来了，你可得好好说说他。”
　　“对啊，这男人就是惯不得，该数落的还是要数落！”
　　一同浣衣的街坊们说着说着便说到如何离家管事上，渐渐便忘了初衷是要问什么，玄女闻言笑笑，默不作声的将衣服洗好，拧了水，直起身揉揉自己的腰，端着木盆转身。
　　一转身，看见站在门前不知道看了她多久的离境，惊讶之下脚底打滑，一头向河里栽去。
　　离境瞬间上前搂住她，一手将木盆拿开，问道：“你可还好？”
　　声音不掩焦急。
　　玄女点点头，看一眼身后，果然一群大妈小媳妇儿目光灼灼的看着他俩。
　　“哟，玄女，这可是你夫婿？”
　　“啧啧，长得真俊！”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开。
　　这个小县城人口简单，住户朴实，见着一点小事儿都能说上好几天。这下好了，接下来好一阵都有的聊了。

　　两人默不作声的回了小宅院，直接去了后院，玄女将晾衣的绳索牵好后，离境默默地将衣服取出来晾好。
　　玄女站在一边看他晾衣服，两人就这样各做各的，晾好后才转回前厅。
　　“你怎来了？”玄女问道。
　　“来看看。”回答后两人相顾无言，彼此默默打量。
　　她看他，瘦了憔悴了，大概是心里有事，眉不舒展。
　　他看她，穿着简单，肚子高高隆起，发鬓歪斜，双手不自觉的摸着肚子，初为人母孕味十足。
　　“他还好吗？”离境看着她的肚子。
　　玄女点点头，摸摸肚子：“挺好，就是有时太闹腾了。”
　　说着，肚子不自觉的凸了一下，大概是在埋怨母亲说他坏话了。
　　玄女一脸无奈，拍拍他，安抚着。
　　离境定定的看着她，眼中好奇艳羡兼而有之。
　　玄女一笑：“你、要不要摸摸？”
　　离境对上她的眼睛，见她笑颜如花，靠近，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放在她肚子上。
　　大概的小孩子刚被安抚好了，半晌都没动静，离境有些失望又有些不舍，舍不得放开手。
　　玄女摸摸肚子：“青儿，打个招呼呀，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看你。”
　　肚子应声而动，有些不耐烦了，一会儿让动一会儿不让动，真烦。
　　“他叫青儿吗？”
　　“嗯，我随意取的。你要觉得不好，当小名叫好了，大名换你取。”
　　离境不自觉的来回抚摸着她的肚子，喃喃道：“不，叫青儿挺好的。”
　　玄女抿嘴一笑，看他专注的看着肚子的模样，神色一动，将手附在他的手上，将自己憋得满脸通红道：“别、别摸了。”
　　离境抬眼看她，见她连脖子都红了，才想起自己动作孟浪，猛的收回手。
　　借着袖子遮掩，几个手指还悄悄动了动。

　　“我本该早些来看看你、你们，只是族中有事脱不开身。”
　　玄女点点头，不意他竟会同她说起这些。
　　“不过，如今族中之事都暂处理好了，我这次可以多停留些时间。”想想，离境又加了句，“可以吗？”
　　玄女再次点头。

　　如此，两人便过上了老夫老妻的分居生活。虽处在一个宅院，但并不住在一间房，而是分居两个相邻的房间。
　　玄女以前生活也好，但离境来了便又是另外一个模样，夜晚抽经醒来，她便小声的喘气揉着小腿，每当此时离境都破门而入，默默坐在一边替她捏腿。
　　次数多了后，每当她睡着，离境都默默出现在她身边，每次见她腿疼都伸手揉捏。经常是捏着捏着自己倒在床边睡着，玄女知道后也没赶他出去，也没邀他上床。
　　只是心里默默根据他的表现念着还要这般折腾多久。
　　总得让他知道怀孕不易，她更加不易！

　　日子过得平静而温馨，玄女没有问起昆仑虚和翼族，离境也不说这些。这般上辈子想都不想的日子，玄女却过得胆战心惊，生怕自己是在梦中。
　　心神紧张下，原本伪装的抽经不适转变为真的，难受起来更是要命，玄女常常夜晚无法入睡，脸色明显憔悴下来。
　　离境看在心里却毫无办法。
　　问她，也摇头。请了药官来看，也说是怀孕常态，静养安胎便是。

　　不久后，青州城外山头霞光闪耀，显是异宝出世。离境离得近，出去走了趟回来，手里便拿了一株还魂草，株色红亮，草间还零星挂着草籽，显是刚成熟不久。
　　离境将这株草递给她，道：“此草能安神养魂，你近日神色不好，便留着自己用吧。”
　　玄女摇头：“不用。”
　　离境不由分说的将它塞到她手上：“你便是为青儿多考虑一二。”
　　只是这株草到底还是没有用成。
　　已恢复女装的白浅出现在他们的宅院里，看见此处住的是他俩，眼里恨意明显，但在看见还魂草以后生生忍住。
　　离境看见白浅后也是惊讶异常，问道：“司音，你怎么来了？”
　　“我来是为了这株还魂草。”
　　离境听了想想便明白，墨渊上神神魂受损，而还魂草恰能安神养魂，确是疗伤圣药。
　　只是——
　　离境看看玄女憔悴的脸，摇摇头：“这株草我不能给你。”
　　“离境！”白浅倏地取出玉虚昆仑扇，口气咄咄逼人，“今天不管如何，我必是要拿到它！”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玄女出声道：“离境，你将还魂草给了浅浅吧。”
　　离境和白浅都看向站在廊下的玄女，她微微笑了下：“这株草于我并无多大用处，浅浅想是有急用。给她吧！”
　　“那你——”离境还待说，玄女摇头：“大夫都说我并无大碍，只调养一二便是。”说完看着白浅，补充了一句“我确是用不上它。”
　　离境见她坚持，便将还魂草给了司音。
　　白浅抬头看着玄女，整个人除了肚子高高隆起，瘦了一圈不止，想是这个孩子很是折腾她。
　　想到之前刚听闻她怀孕时自己气急败坏的说要找出那个男人收拾一顿，再看看此刻站在她身旁的离境，白浅心伤不已！
　　他们之间，白浅最是无辜，可是玄女同她一起长大，想着怀孕后她的所作所为，还有大嫂自小待她的情分，白浅也不想出手伤她。
　　白浅接过仙草，对玄女道：“从今往后，我们便再无干系！”
　　至于离境，自从当日他坦陈孩子之事，她一剑捅穿了他，他们之间也再无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