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相遇（重生）》小棠哥

5、05

　　在饭庄打完牙祭，锦儿润过嗓子把两人在城隍庙互换衣装对调身份前因后果和盘托出。萧培元全程懵逼，葛家宏表现还不错，他早在母老虎锦儿嘴里知道事情的经过，内容都是一致的。

　　“原来她的名字叫杜慕雪啊。”葛家宏总算知道那凶巴巴的丫头真实身份。

　　“这不是重点，你明知自己不是慕雪为什么一直欺骗我们？”

　　萧培元一下子抓住重点，看锦儿的眼神略带了一些防备。

　　这些日子里锦儿在杜家装慕雪实在装的太像了，上至杜家二老下至丫头所有人没发现丝毫不妥，就连那个快要被褫夺未婚夫名号的威廉也没有发现任何的不对劲。

　　假慕雪好深的心机。

　　“表哥是在怀疑什么？是怀疑我想冒名顶替慕雪姐姐的身份吗？如果我真存着这样的歹毒心思那现在回来湖州岂不是多此一举。我只要留在杜家，用慕雪的身份嫁给威廉，你们拿我一点办法都没有。”

　　杜锦儿斟了一杯茉莉送到萧培元手旁，葛家宏手边有茶没茶，她暂时忽略。

　　“你清楚慕雪早晚会回上海，纵然你想冒名顶替也不能长久，而且你不确定慕雪在不在湖州必须过来确认一下。否则你怎么解释刚到湖州码头你就要求单独行动，你完全可以在来湖州的船上将你们互换身份的来龙去脉说清楚，可是你一路隐瞒不说，你让我如何不怀疑你。”

　　萧培元不会被几句好听话唬弄过去，这番话说完连葛家宏瞧锦儿的眼神都开始异样，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妹子咋去过上海以后大大的不同了。

　　“表哥，我有自己的苦衷。”

　　在两道迫人视线注视下锦儿仍保持着镇定，若不是锦儿已经大方承认不是表妹，恐怕打死他也不会相信这是个冒牌货。

　　“你会有什么苦衷我倒好奇了。”

　　“难道表哥忘了威廉？”

　　“这与威廉有关？”萧培元脑筋转不过来。

　　“谁是威廉？”

　　威廉这个名字听到过两回，葛家宏直觉这个威廉和杜慕雪有点瓜葛，顿时心里不爽。

　　“就是当日和你在庙会上比试的那个假洋鬼子，他全名叫魏景荣，英文名字是威廉，从小被英国商人收为义子，是慕雪的未婚夫，不过慕雪很讨厌他，我也挺讨厌他的。”

　　萧培元一次答完示意葛家宏暂时闭嘴。

　　“表哥说的不错，慕雪姐姐根本不想嫁给威廉，那日在庙会上她曾对我吐露要逃婚的想法。还说表哥很疼她，定然会助她逃到英国去。后来我从杜家醒来发现身份被换了，我本是想告诉杜老爷杜夫人的。可是表哥你想想看，当时我如果立刻坦白我不是慕雪姐姐而是湖州商人家的一个丫头，杜老爷子会信么？杜夫人会信么？表哥你会信么？”

　　萧培元在杜锦儿的注视下苦笑的摇头答道：“决计不会相信的，慕雪自幼古灵精怪，姨夫姨妈只会以为慕雪是为了推拒婚事编故事，以姨夫的固执脾气说不定会强行举办婚礼直接把慕雪嫁给威廉。毕竟谁会相信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姑娘会与慕雪长的一模一样。”

　　“可是慕雪一说她不是锦儿我就相信了，她们两个那么不同，瞎子也看得出来不是同一个嘛。”葛家宏认为这没什么不能分辨的。

　　此言一出，萧培元顿觉胡乱插嘴的葛家宏有点惹人烦，浓眉当即一蹙。

　　“不好意思表哥，家宏少爷你能不能暂时不要说话。”

　　“锦儿你喝了几口浦江水胆子大了不少，居然在外人面前叫我闭嘴，你忘记我是你家少爷。”

　　葛家宏分贝一大，旁桌的视线溜了过来，三人觉察到围观视线都暂时不说话，等八卦好奇的眼光撤走才继续。

　　“我虽然与慕雪姐姐只有一面之缘，但自觉与她亲如姐妹，养伤期间我假意扮成慕雪姐姐冷淡威廉就是让他知难而退，然后再通过杜夫人吹枕边风让杜老爷淡化对威廉的喜爱。”

　　“你竟说服了姨母？”萧培元可是很清楚杜夫人的脾气，家里大事小事她基本都听杜震的，很少说个不字。

　　杜锦儿垂眸嫣然一笑，这一笑说不出的妩媚动人，“表哥，这有什么不能相信的，我只要撒撒娇掉几滴眼泪，杜夫人心肠如此柔软自然会站在我这边。”

　　装可怜、示弱，这两个是杜慕雪最最不屑的，杜锦儿却能把这些当成进攻的武器。这两招她也是在如烟身上吃尽苦头偷师学到的，的确非常的管用。

　　“如今杜老爷对这桩婚事已经开始犹豫，退亲是早晚的事，我既然已经帮到慕雪姐姐自然应该和她互换回来，毕竟她才是真正的杜家千金。这些日子里我也很惦记老夫人和家宏少爷的，也是时候回来伺候。”

　　“不行！我不要你们换回来！我要去上海把慕雪追回来！”

　　葛家宏拍案而起狂喊慕雪的名字冲了出去，动静大的又招侧目。

　　“…”

　　葛家宏果然再一次爱上了杜慕雪，哪怕杜锦儿用最快的速度回来还是晚了。

　　望着已经远去的背影，杜锦儿幽幽一叹，觉察到萧培元的视线她凄然笑了笑。有些事命中注定的。

　　“时候不早了，表哥，我该回葛家了。”

　　萧培元点点头，结过账随着锦儿前往葛家。快近葛家大门前，先前一言不发的萧培元突然拉住杜锦儿。

　　“表哥？”静若幽潭的眸子略过一丝诧异，“还有什么事？”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和以前一样伺候老夫人，还有照顾好家宏少爷。表哥，不，表少爷，谢谢你这些日子的照顾，我真希望有你这样的表哥，可惜我没有这样的福气。”

　　抽出手冲出萧培元一福身，杜锦儿郑重道别，“表少爷回到上海后请转告慕雪姐姐，我已经安全回到葛家，还有谢谢她这些日子替我照顾老夫人。”

　　迈进大门，锦儿没有再回首看一眼，自然也没有看见萧培元依依不舍的眼神。错乱的身份回到正轨，有她守着葛家决计不会再让葛家满门遭受灭顶之灾。

　　人换回来了，葛家上下除了葛家宏没人发现不对劲。

　　晚上用膳，更妆回丫头打扮的锦儿立在葛老夫人身旁伺候，老人家一点没发现换过人。席间葛老夫人奇怪葛家宏几次三番的总是瞄锦儿便打趣问孙子是不是想媳妇儿了。

　　“什么媳妇儿？奶奶你说什么？”葛家宏暗叫糟糕。

　　“你也老大不小了该成家了，奶奶一直看好锦儿，如今她身子也好利索，就让她给你做媳妇儿怎么样？”

　　葛老夫人问的是葛家宏，眼睛看的却是锦儿，孙子那边不成问题，只要锦儿也愿意着，她就开始操办这门婚事。

　　“锦儿你怎么说？愿不愿意嫁给家宏？”

　　“我不愿意！”葛家宏赶在锦儿前先拒绝，“我已经有喜欢的人，我才不要娶锦儿！”

　　“你有喜欢的人？是哪家的姑娘？”葛老夫人讶异极了，葛二爷也吓了一跳。

　　一直以来葛家宏对情爱之事完全不上心，别人这个岁数已经娶妻生子，他还是一个不开窍的孩童，整天在外面惹是生非。家里除了锦儿能跟葛家宏对话几句，别的丫头是不敢近身的。

　　因此，葛老夫人早早将锦儿列为孙媳妇人选第一名，冷不丁葛家宏突然有了心仪的姑娘，葛老夫人不得不重新考虑。

　　“家宏说说看你喜欢谁家的姑娘？”

　　葛二爷先惊后喜，葛老夫人相中锦儿，他可是视锦儿为眼中钉。假使这丫头摇身一变成为少奶奶，一定会帮着葛家宏霸占全部产业。现在可好了，这个败家子总算干了一件合自己心意的好事。

　　“我喜欢的是上海杜家的千金杜慕雪，一定要我娶老婆我只娶杜慕雪。”

　　狂言壮语犹如晴天霹雳，锦儿惊得合不拢嘴，葛二爷则笑的合不拢嘴。

　　“家宏你什么时候认识杜家的千金，快跟二叔说说。”杜葛两家联姻，葛家能从中捞到不少好处。

　　葛二爷脑中算盘噼啪作响，等等，杜家的千金不是已经和威廉先生定亲了吗。让威廉知道侄子打算抢他女人，以后葛家的丝货生意还要不要做了。想到这里葛二爷马上笑不出来。

　　“你这混账，杜慕雪已经和威廉先生订婚了，你这时候和威廉先生抢女人是想毁掉葛家的生意吗？！”

　　葛二爷咆哮，败家子果然是败家子。

　　“什么已经定了亲？顺昌你说的是真是假。”

　　“娘，这事儿孩儿还能骗您不成。我这次去上海做生意，合伙人之一就是大盛钱庄的杜震杜老爷，另一个是买办威廉先生。杜震的独生女儿杜慕雪刚从英国留学回来，前不久已经和威廉先生定亲，这事商界里是人人都知道的。”

　　“叔叔，定亲又不是已经成亲。奶奶，我要娶慕雪，不要锦儿！”

　　“家宏你怎么可以抢别人的未婚妻！”葛老夫人气的眼前发黑，早知道孙子不成器，没想到居然变得这么混账。

　　“你疯了吧！”

　　锦儿急忙帮葛老夫人揉胸口，“老夫人您身子要紧，少爷刚才是开玩笑的…”

　　“我没开玩笑，我就要娶杜慕雪，再说慕雪又不喜欢那个未婚夫，我是有机会的。”

　　“你…你…”

　　葛老夫人被不知廉耻的孙子气晕过去，随侍在旁的丫头七手八脚把人抬进内屋又连忙去请大夫。

　　一番折腾，葛老夫人总算缓过气来，想到不成器的孙子她老泪纵横。拉着锦儿的手眼泪汪汪的一遍遍问该怎么办。

　　“老夫人依我说，如果少爷真对慕雪小姐一见倾心，不如就让他去上海提亲吧。”

　　“你怎么也陪着家宏疯起来了，锦儿你不是这样不知轻重的人。”葛老夫人惊讶之下眼泪止住了。

　　锦儿解下帕子先为葛老夫人擦干净脸，端来热茶伺候着喝了几口，这才开始柔声劝说道：“老夫人莫要着急，这良缘是天注定的，少爷这回去上海喜欢上慕雪小姐是不争的事实。虽说那位慕雪小姐已经和人定亲，但像少爷说的是定亲还没有成亲，何况慕雪小姐到底有没有婚约我们这些远在湖州的哪会清楚。”

　　“可是顺昌都说了…”葛老夫人犹豫起来，别人落了定的货怎么可以抢呢，太不讲道义。

　　“老夫人，你是知道少爷的性子，他认定一件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倒不如由着他去。听说洋人都崇尚自由恋爱，慕雪小姐是喝过洋墨水的，想必有自己一套择偶的标准，并不会盲婚哑嫁。如果少爷此行能博取慕雪小姐的芳心，两家结为秦晋之好倒不失一桩美谈。要是少爷失败了，也能让他记个教训，以后也不敢行事张狂了。”

　　“可是杜家不是小门小户，咱们葛家如何攀得上。你不必劝我了，这事不成的，你叫家宏死了这条心。”

　　葛老夫人坚决不同意，吩咐锦儿把人带到祠堂罚跪，足足责骂上一个时辰。葛家宏怨毒的瞪着锦儿，当成仇人般的恨着。

　　“奶奶年纪也大了，没有那么多精力再来管你。锦儿，你替我看着点家宏。家宏，我今天把话给你撂这儿，我认可的孙媳妇只有锦儿，别的人你不用想了。今晚你在这里跪着好好反省，打明天起你就去铺子里帮忙，不能再整日里游手好闲，也不准你背着我欺负锦儿。若是不听我的话，奶奶我以后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你。碧荷，秀春，扶我回房。”

　　葛老夫人疲累的回房休息，锦儿要跟去，被摆手留下来。锦儿心知这是葛老夫人有意让她陪着葛家宏再劝说劝说，可惜葛老夫人是高估了她的本事。锦儿嘴唇一动，葛家宏就立即捂起双耳。

　　眼下是谁都劝不住这头倔驴的，锦儿没有他法只得干陪着。一直到黎明鸡叫，葛家宏的贴身小厮小盖子慌忙入祠堂将摇摇欲坠的倔少爷搀回房。

　　“少爷小心。”

　　小盖子单人扶不稳高壮的葛家宏，眼看人要摔落，锦儿急忙上前扶住。

　　“你走开！我不用你假好心！”

　　葛家宏推开锦儿，料不到罚跪一晚上的人还有余力，锦儿被推倒在地，一个不巧手肘撞到门框疼的钻心，锦儿当即疼红了双眼。

　　“你少在我面前装可怜，你不回来我就能慕雪快快乐乐的在一起，你为什么要回来。”

　　“锦儿姐姐你先回去，少爷这会子在气头上，你别生他的气。”小盖子拉着葛家宏走，可怜的少爷都跪傻开始说胡话了。

　　“锦儿我讨厌你！我讨厌死你了！”

　　少年的喊声划破微微泛白的天空，锦儿苍白着一张小脸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良久后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罚跪一夜葛家宏膝盖肿胀无法去到铺子，葛老夫人心疼孙子，戒尺永远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给了三天的病假换来的是葛家宏的离家出走。

　　“老夫人不好了，少爷昨天半夜撬开库房拿走几千两银子的银票带着小盖子离家出走，信上说是去上海杜家提亲…”管家拿着书信跌跌撞撞赶到老夫人的梅园。

　　“什么!”葛老夫人一怒之下当场厥了过去。

　　“快传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