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
张颜雪在手机上下载了一个背单词的ＡＰＰ，又在图书馆找了本六级真题，戴着耳机背了会儿单词，就开始掐着时间做题。
她的英语不是很好，大二的时候学校准许考四级后是靠着高中的知识没有忘光才一次性把四级过了，分数也不是很高，５１０。然后就连着两次六级都挂在四百分左右，一方面是她妄想和四级一样裸考就过，根本不准备；另一方面也是大二下学期开始自己就没办法好好学习了，非课程要求的更是一刻也不去学。
人在长大的过程中会明显感觉自己的专注力在丧失，从小时候不管是玩游戏还是看小人书都很容易废寝忘食的状态，到大学后每隔三十分钟必看一次手机、去电影院看电影都会点开手机看看时间的状态，细想会让人觉得分外沮丧。
张颜雪在做题的时候克制自己用手机卡时间的时候不会在看时间的同时拿起手机玩起来，但是卷子上的题真的好像对她有恶意一样，所有单词一直排外，根本看不懂。有的单词看得懂，但是一个长难句看下来什么意思根本没有在看的时候同步在脑子里翻译出来。这导致她每次看到屏幕一亮——该模块分配的时间到了之后都十分烦躁，一份卷子虽然只做阅读，但做下来简直要命，卷子上乱七八糟，还有好几个最后时间被她改来改去的答案，一对答案错了一半以上。
努力看到张颜雪十分丧气地整个上半身趴到桌子上，拍了拍她的肩，在她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时候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张颜雪哭丧着一张脸，又快陷入自暴自弃的状态了，但是看了看努力手里的厚厚一本高数题集已经翻到了一半的位置，奋斗更是看着专业课的参考书没有向别的地方多看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去图书馆的楼梯间坐一坐清醒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专门让学烦了的学生们在楼梯间透气，学校图书馆的楼梯间很宽大，在一边放了很多绿植和桌椅，有人坐在这里轻声说话。张颜雪坐在了一旁，身边是一棵高大的发财树。
张颜雪家里也有一棵发财树，是之前的老房子拆了换新居的时候舅舅送的，当时张颜雪还在读高一，嫌弃说：“为什么一定要送发财树啊，爸爸明明是领工资的怎么发大财？名字好俗气。”
舅舅只比张颜雪大十六岁，小时候在姥爷家都是没结婚的舅舅带她玩，所以对着舅舅就有点没大没小的。舅舅也没生气，只是悄悄告诉张颜雪：“舅舅和你爸爸一起炒股呢，这不是图个吉利么？可别告诉你妈啊，你也知道你妈，那几个死工资放在银行通货膨胀贬值了也不肯拿出来做投资。”
张颜雪不懂，但是高一还没分文理的她刚学了通货膨胀通货紧缩，觉得舅舅说得好像有道理，就点了点头，觉得自己和舅舅爸爸一起怀揣了一个巨大的秘密感到有丝丝兴奋。但是好像对炒股有种本能的畏惧，小时候看到电视上经常说有人炒股失败然后跳楼自杀，就有点紧张的问舅舅：“炒股不是赔了就什么钱都没有了么？舅舅你们把钱都炒股了么？”
当时舅舅笑了笑，摸了摸张颜雪被学校强制要求剪成的西瓜头，说：“没有。把钱都拿出来你妈和你舅妈还不得发现？我俩这是偷偷进行的，所以只有一小部分，赚了钱给你和你表弟交学费，赔了就把你们每周的鸡腿钱扣掉。”
张颜雪听舅舅这么说才放心了许多，然后又委屈地撅起嘴：“为什么要扣我们的鸡腿钱，要是赔了以后你和爸爸吃饭不许喝酒。”
舅舅连忙笑着答应她：“好好好。只要你答应不告诉别人，舅舅可是只跟你说了，你是第三个知道的。”
但是后来，他们炒股还是赔了，张爸爸赔了10万，及时止损，抽身而出。舅舅年轻，觉得自己姐夫胆小，不肯听劝，想再搏一把，结果越套越多赔了19万。先是张颜雪的舅妈发现舅舅每天都心情不好很易怒，总是吵架，一个人在家也想喝酒，后来发现有张银行卡上的钱少了，问她舅舅也不说，然后舅妈去找张颜雪的妈妈哭诉。结果张颜雪的妈妈说她爸爸最近也有这样的状态，虽然不怎么喝酒，但是也不像之前那样每天笑呵呵的，总是一个人想事情叹气。
这个谎撒了一年多，还是张妈妈要哭，张爸爸就招了——和小舅子炒股赔了，他赔得少一点，小舅子赔的几乎是他的两倍。张颜雪的妈妈觉得自己丈夫是为大的、是姐夫，所以找了个只有舅妈在的时候去找舅妈道歉，和舅妈说了这件事。
张颜雪平时觉得她舅妈有点小市民，但是舅舅对她好她也就不觉得有什么了。但是当年，舅妈听张妈妈说过之后就疯了，直接在家里喊了起来，然后又哭又叫，张妈妈劝不过来，舅妈直接晕了过去。张妈妈简直吓死了，慌忙打了120……
后来舅妈没什么事，但是恨上了张颜雪一家，觉得是张颜雪的爸爸让舅舅炒股的，并且在最后只知道自己抽身没有劝住舅舅，才导致他们多赔了一倍。不管张颜雪的妈妈是支付舅妈在医院住院调养的医药费，还是买东西赔礼道歉，还是给表弟交了私立初中一年一万多的学费，都没能让舅妈放下这个心结，两家人就这样疏远开了。舅舅觉得歉疚，还是会来张颜雪家里找姐夫喝酒、在过节的时候都带着表弟来看张颜雪，但是舅妈再也没登过他们的家门，在舅妈的抗拒下，舅舅登门的次数也越来越少……
现在张颜雪只有在偶尔一家人去姥爷家看姥爷姥姥的时候才可能和舅舅他们见面，因为姥爷喜欢把儿女都叫来一家人一起吃饭，在姥爷姥姥面前舅妈也维持着表面上的和睦，但是张颜雪清晰地感受到舅舅对自己也越来越客套，毕竟再好的感情也挡不住多年来渐少的来往，时间慢慢冲刷着之前的感情，有没有后续的情感做维护，客套是一定的。
当年张颜雪跟着妈妈去医院看舅妈，舅妈红着眼眶冲着妈妈说：“大姐！他就是个连高中都没读完没什么文化的人，姐夫可是正儿八经大学毕业的高才生，他跟我说他提议的炒股，他提议？不是姐夫同意给他是个胆子他也不敢！姐夫懂得多，赔了就赶紧撤出来了，为什么不劝住他？为什么不劝住他？！他怎么可能不听姐夫的？他那么信服姐夫，只要多劝两句，他怎么可能不听姐夫的？”
张颜雪记得她就站在旁边，舅妈看着妈妈的眼神就像这十九万是爸爸给骗走了，就像他们家不是刚赔了十万而是刚赚了十万……
她妈妈有些低声下气地解释：“不是的，你姐夫他也不懂，是二子说他朋友炒股赚了让他姐夫也来，你姐夫也不懂的，他是个报社编辑，是个穷酸文人，怎么可能懂经济的事儿呢……”
舅妈好像根本没听懂她妈妈在说什么，只是凉凉的说：“大姐，二子就应了他这个小名儿，二得慌。你说他跟姐夫搭什么伙呢？大姐你们可是刚拆了姐夫报社当年的指标旧楼换了两百平的新楼层，光补贴就三十万，姐夫报社可是个老资历主编，就算姐夫这辈子都不往上爬了，在主编这个位置上带到退休，工资攒下的钱也够风风光光把小雪嫁出去了。
“我们呢？二子没文化跟人包工、跑车，好不容易好了点，买了三辆大车雇人跑。我不用心惊胆战怕他交代在哪个高速路上了，攒了个二十几万要供二子上初中上高中上大学，现在好了，辛辛苦苦小十年，一朝回到解放前，大姐，你说，二子不自量力些什么？”
张颜雪想反驳，不是的，舅舅是个有闯性的人，舅舅高中不想读书就出去闯荡了，舅舅也不是没文化，舅舅只是没文凭，舅舅炒股自己会看经济学的书，舅舅包工还要让自己给他从网上订管理学的书……但是张颜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妈妈握着她的手带她出了病房，然后回家就开始哭，等爸爸回家边哭边责怪爸爸：“为什么你不劝住他，二子媳妇儿问我你为什么不劝住他！我们把十九万补给二子媳妇儿，补给她！”
张爸爸只能说一句：“咱们也没那么多钱……三十万定期是闺女上大学才能动的，活期只剩五万多了，如果二子媳妇儿要，就把这五万给她吧，怨我！”
后来这个钱给没给张颜雪不知道，但是舅舅一家真的和他们越来越远了。
张颜雪以前不知道，原来亲人真的会因为钱就不亲了，舅舅给的发财树一直在客厅被照料的很好，但是爸爸再也没想过进股市赚钱，发财树来了之后，家里只赔过一次钱、没赚过。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