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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容挽(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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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家的马车缓缓地从容府的后院驶离,兴许是那人太过重要,马车徐徐地朝着深夜里的寺庙过去,未曾走远,车里的人却是犹豫了几分。
三更天至,他如今已不再是当年那个纵马四方挥斥方遒的少年,纵然是天大的事情他前往,也决不能在此刻离府,他不能给宁珂带来一丝一毫的麻烦。
顾及心上人,容挽眉头微蹙,信中事情急迫,急需求见一面,可……
不过一瞬间的犹豫,容挽心中微微一叹,弹指间几经考量当机立断:“掉头,回府!”
马车里的吩咐迅速传出,此时距离白居寺不过百米的距离。
行走的马儿忽而慢慢地停了下来,“主子,外头似乎不对。”
“容挽!”
一道熟悉的声音率先打破了短暂的安静自车外传来,故人相逢,容挽却未曾有过任何动作。
信中言辞恳切,蓝鸳战场失踪,如今昏迷病重徒留一口气被白居寺方丈所救,见其身上信物才寻到了容府里,求见最后一面。
但倘若真是为他考虑,她便不会在如今身份地位已全然不同的情况下,将这些信件往容府寄,便像是料定了他今日会回府一般,而这些信件一旦落入有心人的手中,将会酿成弥天大祸,容挽神色微变,心中已梳理通透。
何况,此刻唤他的人,中气十足,哪里像是个弥留之际的人。
车外是一个极为熟悉的女人的声音。
谁的生命里不曾出现过那么一个人,她或为知己好友,知你宏图大志,解你满腹心愁,也曾策马于帝都街头,望见万千穹顶,星辰遍布,何等地辽阔苍茫,也曾红颜妩媚,许下一诺,待有一朝一日,功成名就向其表露心意,迎娶良人。
然而,他容挽从不是蓝鸳的良人,也从来不是个优柔寡断之人,放在心尖的,至始至终唯有宁珂一人而已。
“你为何不肯下来?容挽?”
车外一人,素颜乌发,容貌是天生的秀丽无双,她似乎看出了容挽不愿下车的意愿,笑起来的目光带了几分阴沉,“你今日既然来了此处,为何不下来见见我?”
容挽内心一震,静观这寺庙四周皆为密林,他与阿瑾逃脱实则有些困难,他略微思忖了一会,车帘方是被撩起一角缓缓走了出来,一如当年身姿秀雅,容貌精绝。
“你心底还是有我的,对不对,你若是愿意,可愿与我离开炎国?”
蓝鸳心中还曾留有几分期望,坦言道:“你不是说,陛下心中只有你一人,可眼见她扩充六宫,眼见她忙于朝政,可曾有半分在意于你身上,容挽,你我本是一对,倘若当初你不入宫为她传道授业,如今又岂会背负上这厚重的枷锁,困守在宫廷中,本就不喜束缚的一个人,却甘愿折断双翼只为陪伴在她身侧,你难道不曾后悔吗?”
夜色黑沉沉的,百米之处的寺庙灯火通明,有梵歌幽远的传来,容挽观其身后的道路前路不可视,若要离开唯有进入密林一条路,借着暗夜无光,兴许能躲过眼前故人的围堵。
“你知我深居后宫,却又特意引我前来,若是我今夜不归,明日这炎国的后宫可还能容得下我?蓝鸳,金川一战,原以为你生死不知,而今你重归故土,只怕其心可诛……意不在我……”
身为皇夫,若他一夜未归,名声尽毁,自然无法在后宫立足,素来男子贞操德行被世人的枷锁牢牢捆绑,何况,他已不是孤身一人,行错一步都会累及宁珂……
“意不在你,若是真意不在你,我又何必涉险而来,容挽,我只求你陪我这一夜……”
密林里的守卫骤然出现,一个个面目森冷,鎏金面具遮住了半边容貌,唯有一双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牢牢固守眼前人,正是属于帝王的黑龙卫。
“只怕朕的人,是陪不了蓝姑娘了……”
两侧雪杉连成一排,明月照亮的路上,不知何时骏马白衣,少女的长发迎风而起,长睫落雪化水湿了那凝脂般的面颊,然而那目光深如古井,平静得无一丝波澜,似乎那一眼看穿了对方的心中盘算,瞬地宁珂整个人都变得阴鹜难辨。
宁珂脑海里所有的线索都在此刻贯穿起来,身穿两世,长通要塞发生在正月之后,军机密报被劫,虽有林预将军前去迎战收回要塞,但炎国将士却损伤无数。
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对容家家主容莲这般了解且让昭禾情愿背下叛国之罪不愿吐露背后的始作俑者?
自然是倾慕容挽却被容莲因对方身份低微婉拒了这份请求的蓝鸳,自此事后,蓝鸳从军奔赴金川一役。
又是什么样的人能从金川一战的战场上死而复生,重回帝都却又不与蓝家通信,只怕蓝鸳此人所投非人。
而今夜,这始作俑者骤然出现,她要得绝不是容挽的心,而是将他留下,明日这宫廷里容挽今夜暗中离府一事定然会被皇父知晓。
皇夫三月有孕,皇父极有可能是收到了蓝鸳故意传递的讯息,以至于认为腹中胎儿非宁珂所出,未免皇家蒙羞让月清皇贵君奉旨赐死容挽。
爱而不得便为恨,恨而不得便意图将心上人碎尸万段,在所不惜,这样的人,真得令人畏惧,避之不及……
蓝鸳今日刻意埋下的隐患导致前世容挽悲绝惨死,临盆之际,惨遭凌虐,一切都拜眼前人所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