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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这个看起来憨厚老实的妹妹头名叫李家栋,是八一队推荐上来的。

      李家栋,名字挺熟,是谁来着,啧啧,思绪都整理清楚了,就是想不起来!转眼一看,一见如故的两个少年已经打成一片,李家栋更是攀住曾懿的肩膀,一脸幸福地在说些什么。

      这熟悉的配方,这闪瞎眼的阵容,沈臻想来了:李家栋,国家队总教练!

      她忍不住把嘴巴张成了“O”型:岁月啊,你究竟带走多少纯真的笑容,摧残了多少瘦削的身影。

      再说李家栋。他注意“曾家姐弟”很久了。此处需要解释一下“曾家姐弟”这个错误认识的来源。沈臻和曾懿都是13岁,但女孩子进入青春期早,沈小臻现在1米57,曾小懿只有1米5多一点,李家栋,别提了,他还不到1米5。

      至于他为什么一眼就盯上曾氏姐弟,好像老鹰捉小鸡。李家栋是个简单粗暴的颜控,这一点,他从小就有所体会,并且深受其害。但时间一长,李家栋也觉悟了,审美这种精神层面的东西,只能进步、不能后退。

      曾经家中爱宠老黄生了一窝小黄,家人如珠似目地宝贝着,一视同仁地喂奶粉、喂肉汤,他偏不,他只喜欢其中一只小奶狗,并给他起名“小东儿”。小东儿眼神清澈动人、皮毛光滑水亮,把李家栋迷得晕头转向,简直分不出谁是主人,谁是宠物。以至于他经常减少自己的宵夜,用来补贴小东儿。

      而现在,小东可以下岗了,李家栋心中对爱犬说了声抱歉:审美水平急需提升,小东儿,你安歇吧。

      曾家姐弟气质拔群,靓丽非凡。沈臻穿着蓝白相间的连衣裙,脚上套着绣荷叶边的公主袜,蹬着油光锃亮的小皮鞋,一顶天蓝色的弯檐小帽,从头发上裹挟而下,被小卡子稳稳当当地扣在在辨子里。一张俏脸白里透红,粉嘟嘟的嘴唇上,染了淡淡一层娇兰的唇蜜(曾妈妈平时压箱底的宝贝),光洁饱满的额头映着一点红。

      曾懿则是一身簇新闪亮的运动衣,一顶蓝色的棒球帽反扣在头上。耐克那个经典的对号张着血盆大口,张牙舞爪,把周围的红双喜们映衬得暗无天色。

      曾妈妈很敢说:放眼全中国,大概也找不出这么神仙童子一般的两个人:里子面子都重要,这可是她一下车,就把两个孩子驱逐进公共卫生间,耗时半小时捯饬出来的。

      绝不能让沈臻顶着病容示人,更不能让人知道曾懿之前被吐了一身!

      在一群灰头土脸的乡下小孩儿里,两人鹤立鸡群。但最吸引李家栋的一点在于,曾家姐弟不怕生人,不像一般小孩子只会往父母身后躲。

      他们亲亲热热说着“这个叔叔好”、“那个伯伯好”、左一句“大老远来接我们辛苦了”,右一句“一定好好训练,德智体全面发展,不辜负祖国对我们的期望”,丝毫不怯场。

      他有心结交这对姐弟,但他也发现了,这个小团体极度排外,表面上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其实谁也别想插-进去。怎么办呢?李家栋回忆着自家小狗撒娇卖乖的惯用神情,捂紧一肚子心眼儿,捋顺头发,眨巴眨巴眼睛,让它们看起来更水润一些,挂上一个害羞的微笑,小跑着迎了上去。

      他先介绍了自己是直拍横握的打法,接着又说更欣赏横拍,“横拍打法更先进,更贴合国际潮流。”之前曾懿和几位教练交流时,模拟了几个对拉的动作,李家栋目不转睛地盯着,观察得非常清楚——相比直板,曾懿更习惯横握。

      但曾懿不了解内情,李家栋“无意”中的吹捧很合他的心意,于是乎,公式化的笑容多了点真诚,眉眼弯弯,十分好看。沈臻和曾懿统一战线,也对着李家栋笑了一下。她心里想得是,果然一对难兄难弟,一见面就看对眼儿了。

      两个笑容叠加效果非常惊人,李家栋竟然飞红着一张脸,撇过头,不敢再去看沈臻。但他心里想的却是:妈呀,那小辫子太可爱了,真想上手抓两下。

      当得知李家栋的偶像也是瓦尔德内尔后,曾懿果断决定:交了这个朋友。于是,他很老实地告诉李家栋,沈臻并不是自己的姐姐,“沈臻,我爸故交的女儿,没地儿去,只能住我家。我的一号球迷,不过她自己不承认,”

      沈臻叉着腰,没好气地翻个白眼:“谁说我没地方去,咱俩要是闹矛盾,被丢出去那个肯定你。”
      曾懿想了想,发现的确如此,原来他才是爹不疼、娘不爱的那棵小白菜,顿时不高兴了。两个人同时哼了一声,掉转头去,谁也不理谁。

      直到大巴发动,曾懿还是拉着一张晚-娘脸,不论谁来劝,开足火力就是怼。

      李家栋算是看出来了:曾懿还在较劲,但沈臻却是真难过。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因为一开口,就忍不住哭泣,所以干脆不去看,不去听,不去思考,封闭自己的五感,直到尘埃落定。

      汽车缓缓发动,一直闭目养神的曾懿却突然跳了起来,因为跳得过猛,撞在天花板上,后脑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一个大包。“停车,停车,我忘东西了。”曾懿大喊大叫,上蹿下跳,因为太过激动,他的嗓音变了形,再加上蹦来蹦去,活像一只嗷嗷打鸣的大公鸡。

      司机师傅无奈又理解地笑了笑,每年都有这一遭,少小离家,多得是憧憬未来,少的是忧虑前程,但一旦发车,意识到与家人分别,总会有一两个感情脆弱、心思细腻的,在路上就崩溃大哭。今年没人哭爹喊娘,喊着回家,他反而有些不适应。

      曾懿不等车门彻底打开,就三步并作两步,飞到一丈开外,语速飞快,恍若连珠:“沈臻,你不是晕车,你是晕汽油。我走之后,你千万别自己烤棉花糖吃。打火机里有汽油,你受不了那个味儿。
      睡觉要关窗,否则第二天你要闹头痛!
      初中升旗仪式不举手,你可别犯傻!
      自己别烧开水,你有三次忘了关煤气!
      花鸟市场的小鸡仔不要买,它们没打过疫苗,生了病传染给你!
      隔壁家那条大狗,你不要主动惹他,我一不在,他就老朝你吠!
      铅笔我削了20根,放在写字台第二个抽屉里,应该够你一个学期用。你的——那些杂书,我偷偷留了几本在刘大爷家,你拿两包茉莉花茶去换,但千万别说东西是你的!

      领工资一定让大人陪你去,不要单独出门!!还有其他的,操,想不起来了。记住啊,千万不能忘!你生存能力太差了,自己能把自己照顾死。”

      不等曾懿咒完沈臻,他已经被人高马大的尹云教练一把提溜起来,毫不留情地塞进了车厢。

      沈臻流泪微笑,朝绝尘而去的车子招手。曾妈想安慰沈臻两句,一开口,自己鼻子先酸了。

      两个女人哭成一团,曾爸爸亚历山大。不得不说了句“曾懿那么大了,没事儿”,被老婆一巴掌削在后脑勺上。

      “曾懿多大?他才13!别人家小孩儿,13岁还和爸妈一起睡呢。”

      曾爸爸凉凉开口:“上个月,老江从香港给你捎回来一瓶香水,你儿子一肘子过去,玻璃瓶儿摔地上,一半儿就没了。”

      曾妈妈不哭了,但仍然苦着脸:“大灶能有多尽心,我怕他挑食,曾懿已经够削薄了,再瘦下去,我的这颗心啊!”

      曾爸爸继续补刀:“上上个月,我战友从家里捎了点牛杂,你刮牛肚洗牛肚,脚不沾地忙活了一下午,你宝贝儿子说动物内脏不能吃,全喂给隔壁家小花了。”

      曾妈妈柔顺了五官,语气仍略显担忧:“我还是忍不住担心,你说,选上去的全是一流人才,他要是心思转不过来怎么办。”

      曾爸爸拿出杀手锏:“去年曾懿打青少年锦标赛,决赛不让你娘儿俩去,当时他怎么说得来着,‘你俩又不懂球,站那儿干着急,喊破喉咙也没用,尖叫声还老影响我发挥,尤其沈臻还老飚英语,绝对重灾区 ’ ,我没添油加醋吧。”

      这下捅了马蜂窝,新仇加旧恨,曾妈妈收拾一下心情,冷笑说:“也是,年轻人就该碰碰壁,碰得头破血流正好清醒。没有失败的苦楚,怎得胜利的芬芳。臻臻,你说呢?”

      沈臻抹了一把泪,抬起头冷哼一声,如出一辙地凉薄道:“对呀,咱们曾懿打遍黑龙江无敌手,就得和国家队队员多交流,多被打几次21比3。压力产生动力,技术才能革新嘛!”

      曾懿突然觉得后背一凉,打了个喷嚏,他摸摸鼻子,一脸疑惑。

      李家栋见曾懿发呆,推了推他,焦急地问道:“16比14,到了关键分,老瓦发球出界,然后呢?”
      曾懿挑挑眉,十分无辜:“录像我也只看了一半。结果大家都知道,瓦尔德内瓦战胜队友佩尔森,拿下了世乒赛。你就不要这么注重细节了。”

      李家栋一颗火热的心顿时变得拔凉拔凉的,一路上,曾懿已经替他复盘了无数场经典比赛,却总是在关键处掉链子。这是故意的,必须是故意的吧。

      把他单纯好骗的曾天真还来啊,为什么只过了一个小时,一个人就能生出另一种人格呢?所以说,山外青山楼外楼,总有一物降一物,李家栋心比西子多一窍,奈何曾懿天然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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